太子胤礽此刻正朝鮮國使臣李中玉共進早膳。早膳後，又說了一會兒話，已近辰時。胤礽回韻松軒，坐批了一會奏章，覺又悶又熱又寂寞，便帶了管太監何柱兒拿了釣竿海子邊垂楊柳垂釣。他今年三十三歲，生那年，正逢吳三桂造反。按清朝祖宗法，本不立太子，但是為了定人、固國本，康熙斷決策，封他為太子。他的母親赫舍皇，年幼的康熙皇帝有青梅竹馬，加又是勳貴臣索額圖的姪女，主持六宮井井有條。後來朱三太子亂宮，赫舍氏護駕受驚難產死。有這幾條前因，康熙一向視胤礽為掌明珠。太子生來仁善親，讀書練武十分功，一直是很康熙鍾愛的。但他三十歲時，索額圖了。這位曾幫助康熙清除權奸鰲拜的臣，居夥同兵部尚書耿額圖謀不軌，乘康熙不在京的機會，途中囚禁康熙，後再來一次「靈武即位」扶胤礽登極，被精明的康熙察覺了，立即詔處死耿額、圈禁索額圖。雖說沒有因此處分胤礽，甚至連一句重話沒說。素來與胤礽存芥蒂的皇長子胤禔，還有一體的皇八子胤禩、皇九子胤禟、皇十子胤䄉，一個個是人中龍，最精細不過，已經瞧康熙胤礽間存有戒備，各打著算盤，謀這太子的位子。胤礽不笨，早已知覺，但既處此位，不明目張膽對付這些兄弟們。
胤礽漫不經著水面的魚漂子。水裡放養的魚，十分釣，一會兒便釣了十條，但他不殺生，每釣一條，便讓何柱兒換餌，賞玩後，仍放進水中。正神間，聽何柱兒叫：「太子爺！陰過來了，立時就有雨；咱們回罷！」
「是麼？」胤礽抬頭時，果空飄來一片烏雲，遂笑：「還沒遮住太陽呢，就有雨了！你這婆子嘴絮叨些什麼！」何柱兒卻：「這夏的雨說來就來，淋病了又是奴才的干係……」
話猶未了，一陣風帶著腥味吹來，雨聲已經臨近，不一會水面便泛一片片的雨泡兒。胤礽慌丟魚竿，抱頭就跑，邊跑邊叫：「何柱兒，釣竿有魚，你放了它，再回韻松軒給我拿油衣，我那邊躲躲雨，雨點你再來！」
胤礽左右，並沒有避雨的房屋亭榭，便一頭鑽進湖岸邊一座假山石洞裡。不料一進洞便踩在一個人的腳。聽「哎喲」一聲嬌呼，那人笑罵：
「春紅你個浪蹄子！死不撿方兒！忙什麼，外頭刀子丟石頭了麼？我這腳踩疼——啊！是太子爺？」
「嗯，」胤礽笑：「是我，『死』不撿方兒，是麼？」那姑娘臊滿臉緋紅，窩著身子叩頭：「奴婢鄭春華，錯罵了主子，請主子責罰！」胤礽素平，一笑，說：「不知者不為罪嘛！你罵的是春紅，與我什麼相干？來吧！」一邊說，一邊打量。這才見鄭春華不過十八九歲，頎長的身材，穿著常淺綠裙，頭罩一件水紅比甲，蔥黃汗巾，配著滿頰嬌羞，眼波流眄，真是艷若桃李，顫巍巍似一株臨風芍藥。胤礽不禁呆了。
鄭春華直身來，見太子這樣瞧己，越發侷促不安，蹲了個萬福就，卻被胤礽一拉住：「別，外頭雨！」鄭春華走不是，留不是；蹲不是，站不是，忸怩著緊靠在狹窄的石壁，渾身拿捏痠疼。
「我來了，你在暢音閣演過《鳳儀亭》，當過貂嬋！」胤礽突年元宵節父親一戲的，問：「今你分哪個宮裡了？我怎麼再沒見過你？」
鄭春華輕輕拭汗：「回主子話，年三月我就被分在孔四格格跟前侍候，就住這園裡。太子爺住在毓慶宮，不常來……我們算哪牌名兒的……主子哪會……記了？」不知是激動還是害臊，微微氣喘，說話有點打顫兒。
「你的琴彈。」胤礽向身邊靠近了一步，一股處女的幽香淡淡襲了過來，他有點意馬猿，「會棋麼？書畫必定是的了？」鄭春華忙向後退，但裡邊實在一點空隙沒有了。偷眼了太子，囁嚅：「琴是在跟著父親學過。棋是四格格皇，略學會一點——我們做奴婢的，哪有功夫學寫字畫畫兒……」說著，挪動一身子，半的膀臂在胤礽腰間一觸，立刻觸電般閃了開。
胤礽此刻已經慾火蒸騰，了外頭，一片茫茫白雨，並沒有人，逐嬉笑：「你又躲我，又偷我，是為什麼？」
「……」
「你我這腰間做什麼？這裡有什麼的？你知是什麼嗎？」
「……」
「咹？」胤礽色迷迷笑著，問：「你……你怎麼不回話？入宮前你裡人沒教過你，主子問話回答麼？」
鄭春華背轉臉，摳著衣帶，半晌才蚊子似嚶嚀：「主子……不說正經話麼……」
「你不會寫字畫畫兒，這怎麼行！」胤礽此刻動情十二分，一將春華攬在懷中，口對口，舌頭伸進鄭春華口中吮吸著，攪動著，含糊不清：「這會子外頭有雲有雨，我就教你雲雨是怎麼個畫法……趕明兒，我向四姑討了你來……全教給你……」一邊說，一邊就伸手解鄭春華的裙子，在軟綿柔潤的腹皮輕輕向滑動。
鄭春華閉著眼，全身緊貼在胤礽身，由著胤礽撫摸，腰間隔著衣衫被那硬幫幫的頂著，渾身酥軟，迷迷糊糊的，醉了一樣。身不由己胤礽在石洞中廝摟著滾倒在……
「太子爺！太子爺！」
二人尚未入港，便聽外頭何柱兒在雨裡呼叫，不禁是一怔。胤礽尚不放，鄭春華雙手推開了他，嬌羞滿面嗔：「快吧！叫人撞見了……什麼體統呢？八月十五吃月餅——你……真我——還少了你的不！」說話間何柱兒越走越近，口裡咕噥著：「怪兒！方才那丫頭還說見太子爺跑這邊來了……」胤礽來，略整整衣衫走洞口身子擋住洞口，沒氣問：「你嚎叫什麼？沒說等雨點兒再來麼？」因見何柱兒鬼頭鬼腦探視，便來在雨裡披了油衣，蹬泥履，扶著何柱兒肩頭往回走。
「主子爺這身泥！」何柱兒一邊走一邊陪笑：「曉的說是主子不己滑倒了，不曉的……還為奴才不會伺候呢！四爺十三爺剛從萬歲爺那邊過來，說李德全傳了旨意，催著奴才來給主子送油衣。」
胤礽這才細己身，前襟倒還乾淨，稍零亂些，後襬、袖子、髮辮盡是泥漿青苔，似在洞裡打滾了似的，難怪這奴才滿眼的狐疑，逐掩飾：「洞裡漏雨，緊靠牆躲閃著，倒沒弄這麼髒。」接著，又回了韻松軒。見胤禛、胤祥在廊站著，胤礽定住了神，說著：「我更衣來在說。」
半日，胤礽才從東書房換了衣服來。胤禛二人南面站定，將康熙方才的旨意說了。胤礽一跪三叩，口稱「遵旨」。待站身來，這才兄弟見禮，由著胤禛、胤祥請安，賜座奉茶不必細述。
「清理虧空積欠，是很不容易的。」胤礽啜了一口茶，望著院外雨漸漸停了，良久才：「十三弟，這個差使是罪人的。其實前年皇就有意叫老十四戶部清查，老八老九皇跟前遊說，說古北口八旗旗營急需整頓，有個皇子坐鎮，撮弄著換了這個差使。——怎麼樣？不我再奏一本，讓你們西寧一趟遠差逃一逃？」胤禛笑：「這當不是老八的，他當樂做人！太子，我們不給你爭口氣，將來這爛攤子不收拾呀！」
胤祥忽閃著眼了太子，說：「太子體恤我，我有什麼不曉的？四哥說對，我們是一棵樹底的人，不著樹被蟲蛀了不管。皮不存，毛將焉附？我先做來，有您四哥坐纛兒，裡踏實著呢！」說罷手扶蓋碗，莞爾一笑。
「其志嘉！」胤礽他二人的話，是忠貞不渝保扶己的意思，不由鼓興來，讚嘆一聲，又：「既此，明白你們就戶部。我叫兵部八百加急，調施世綸進來。老四，你推薦毓慶宮辦的朱保陳嘉猷，雖年輕卻極有肝膽，王掞師傅曾向我誇獎過你很有眼力！我不妨叫他們兩個跟著老十三，一來有個幫手，二來便於我們兄弟聯絡，你呢？」他顏悅色，十分溫存體貼，胤祥聽裡熱呼呼的。但胤禛卻知，太子幾個侍衛、朝廷內臣、部裡幾個親信幾次在一塊聚會吃酒，朱保陳嘉猷曾痛言切諫，君臣間已不無芥蒂，不禁皺了一眉頭，說：「我聽說朱保很倔，十三弟的子暴，合來麼？」胤礽一笑，說：「其實我是很器重保的，我抬舉他做長史，不歷練一難在萬歲跟前說話！」
胤祥笑：「四哥忒了！朱保、陳嘉猷我又不是不認識，還有那個施世綸，必定我合來。三人同，其利斷金，何況還有太子爺你在後頭撐腰！」
「就是這個話！」胤礽，「兄弟裡頭，我就十三、十四兩弟是真男子、丈夫！老四，你深沉練達。氣概終遜一籌啊！」胤礽說著抿嘴兒一笑。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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