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金標被人架著回了班府，此時班布爾善剛送走泰必圖，見他血淋淋回來，嚇酒醒了一半，忙問：「這是怎麼了？」
聽幾個親兵七嘴八舌訴說完巡防衙門無理劫人的，他聽過後倒犯了躊躇。巡防衙門正是他近日極力拉攏結納的，怎會此不肯給面子？見劉金標一副慘相，又不責備，便索送了個順水人情：「今兒夜裡這難怪你們，金標受了傷，先後頭養著，等尋著那子，我給你們氣。」
他一夜沒睡，盡在枕翻燒餅。平時最寵愛的四姨太趴著耳朵勸：「鼇中堂的兒，你操那麼，值嗎，」他緒煩亂說：「婦人，這種兒少問！」
沒這這樣不順手，他原拿何桂柱，審明後再與鼇拜商議辦法。不料師不利，午截住那個臭進士，莫名其妙被一個糟老頭子攪壞了，晚擒何桂柱，偏又被巡防衙門的人搶走，算晦氣了。
抄蘇克薩哈，意外弄伍次友的策卷，循名按址找了悅朋店。班布爾善不相信，一個舉子有這麼的膽，竟在順府貢院中書「論圈亂國」！沒有硬後台，他敢！再說，蘇克薩哈攪了進來，越發說明情不簡單。所，幾來並沒有動手拿伍次友，派坐探扮酒客將悅朋店監視來觀察動靜。不久便發現魏東亭是那裡的常客。他中暗喜：來魚就咬鉤了。誰知幾內，不但魏東亭不來了，連伍次友沓若黃鶴，這就蹊蹺很了。他有他己的棋，覺比鼇拜高明！無巨細，但與棋局有關，那就非弄明白不。無奈間才決定捉拿明珠、何桂柱，撈一根線來。再順藤摸瓜。接連了這兩件，使他覺似乎還有別人在同他棋，且一步步是先手，這未免使他暗驚。
其實，聽了劉金標的遭遇，他裡並不相信是巡防衙門劫了人。那年輕侍衛像是魏東亭，猜不透這伙巡夜哨兵是什麼人——是撲朔迷離呀——但既無柄在手，又怎奈何了這位皇寵信的近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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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輾轉，不容易挨亮，班布爾善翻身來便吩咐：「備轎，巡防衙門！」
行中途，班布爾善反覆思忖，還是不為，情傳開了，弄人人皆知，立時就會謠言四，於當前景況實在沒有處，於是輕咳一聲吩咐：「回轎鼇府！」
鼇拜因夜間吃了酒，仍在沉睡。門吏知班布爾善是常客，不稟告鼇拜，直接引他至後院鼇拜的書房鶴壽堂中，安排他坐了吃茶，說：「人寬坐，容奴才稟告中堂人！」
班布爾善隨手賞他一張五兩銀票，：「費，其實我沒有什麼，便坐一時不妨。」那管謝了賞，諾諾連聲退了。
呆坐了一會兒，抽了兩口煙，班布爾善漫步踱堂外。這鶴壽堂坐落在花廳東，臨水背風，一迴廊橋曲曲折折架在池塘中，直通對岸水榭。其時正是三伏，雨霽晴，炎陽火，紅荷碧葉，柳枝低垂。站在樹觀水，說不的清靜軒朗。他正構思佳句，忽聽柳蔭深處燕語呢喃，聽聲音像是兩個總角丫頭在說話。
一個說：「你知麼，昨個素秋姐姐哭了一夜，今個早眼眶子紅紅的，說話，有一搭沒一搭的，很沒有精神。」另一個說：「這有什麼稀罕的，老爺子總欺負，昨兒又喝醉了酒——我告訴你，昨兒說不定素秋姐姐是為別的兒哭呢，老爺子這些日子顧不這些思，那幾個人白黑夜在這灌黃湯，聽人模模糊糊說，商量什麼『費力』的情呢！」
另一個格格笑：「管他費力省力的，關我們奴才什麼。」聽這裡，班布爾善腦子裡『嗡』一陣響，「廢立」二字竟已入奴才口，他不禁怔了：「糟！這裡人口三、四百，傳這些口舌那還了！」正撥開樹叢進問個究竟，兩個丫頭卻聽人來，一溜煙跑了。
班布爾善正發呆，背後傳過一陣笑：「哈哈哈哈，班夫子，流水落花春！今炎陽似火，難為你還有思春！」班布爾善回頭一，卻是鼇拜，後頭一個丫環為他撐著涼傘。班布爾善笑：「中堂，您酒醒了，一子年紀，思的什麼春喲！」
鼇拜一邊笑：「那未必盡，老當益壯，況你尚在壯年吶！」一邊伸手將班布爾善讓進了鶴壽堂。
二人分賓主坐定，鼇拜皺眉：「昨夜你們演了一場陳橋兵變，老夫至今有餘悸。靜思，實在叫人怕，一夜沒睡，將破曉才打了個盹兒。」
班布爾善正色：「中堂！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予弗取，反受其咎。這是拿人頭換來的至理名言！是進是退，您清楚了。」鼇拜乾笑一聲：「至於此，謂覆水難收，不過有點太對不住先帝了，愛新覺羅氏對我還是不壞的。」
班布爾善聽鼇拜口氣中，似乎有懷疑他的意思，淡一笑：「我是宗室！趁著中堂的話，討一點恩賞——後，願中堂莫學歷代禪登帝，與愛新覺羅宗室相安底。否則必致滿族內亂，弄兩敗俱傷不堪收拾的步——目最緊的還是設法翦除老三，謹守機密待時動。」
鼇拜狡黠一笑：「他還有什麼羽翼！蘇克薩哈一，機斷權在我，遏必隆不在話。」
「明的是沒有了，」班布爾善冷說，「暗的便很難講。」
鼇拜忽將身子一探，問：「誰？」
班布爾善搖頭：「眼不知，但有幾件令人生疑，愚為有三個人不不防，索額圖、熊賜履魏東亭。」接著他便前段己佈置接連失利的情形詳細說給了鼇拜。
鼇拜聽很留神，對班布爾善的安置，他原來是有些的，此時不禁點頭稱善：「難為你這麼！來三個人裡頭姓索的是主謀，熊賜履個主意是有的，指望魏東亭護駕算匪夷所思！不過你這一提，我倒覺還有一點很蹊蹺，老三近來說話動輒孔孟，引經據典的，弄一班漢人誇他學問長。書房周老先生跟我說，除了熊賜履偶爾講一點，老三在宮中並不讀書。這倒怪了，他無師通？」
班布爾善沒有立即回答，半閉了眼陷入了深深的思索，過了一會兒才說：「哎，中堂，我們早就該料是這麼回子——」鼇拜嗅了一口鼻煙：「請言其詳。」班布爾善正答話，卻見素秋捧著一盤切的西瓜進來。
鼇拜了素秋一眼笑：「瞧這模樣，昨夜又哭了。你放，我已差人尋你親爹爹，總叫你父女團圓就是了。」素秋方方將盤子放在桌回：「謝老爺，這瓜遵照太太吩咐已涼水冰過了。班老爺，請吧。」說完，悄退。
鑒梅一走，鼇拜便說：「方才的話怎麼講？」班布爾善留神四周，並無人在眼前，這才：「愚為十有八、九，姓伍的並未京。」
「哎——你這就未免疑了！」鼇拜笑，「那伍次友有幾個腦袋，還敢在此羈留？」
班布爾善：「不。漢人中並不似吳三桂那麼。」
鼇拜沉思了一，又問：「那麼，足為他現在何處呢？」
這正是班布爾善方才深思的問題，他瞟了鼇拜一眼，一字一板說：「必定藏在哪臣府中。果他與老三近日學問長的連在一，那就很有意思的了！」
鼇拜搖頭：「太不信，難堂堂子，肯屈尊一個舉人來做老師？」
班布爾善奸詐一笑：「中堂所言雖不假，但我聽說朝裡有學問的雖很，不是中堂不中便是老三信不過。假我們設身處替老三一，與其讓您在他身邊安一顆釘子，還不他不師傅。」
鼇拜將案一拍：「我非送他一個師傅，他不！是他弄這點玄虛有什麼場？」
「豈但有，」班布爾善，「簡直是絕妙極！眼滿漢臣就頗有不少人對老三刮目相，為帝聰穎，不學知！他是一代聖君，中堂不就了權奸了嗎，你說這了不了？」
鼇拜為了掩飾己的煩意亂，取一塊瓜胡亂咬了一口問：「依你，現在怎麼辦？」班布爾善：「現老三勢力未，尚奈何不中堂，中堂很明稱聖，暗修甲兵，籠絡朝臣，待機動。」鼇拜搖頭：「你知，這種手快最怕慢，慢則有變吶！」
班布爾善笑：「敵我勢均或敵強我弱則宜速決。現在我強十倍，需戒備一些，準時機一舉，倒並不怕慢。中堂，若老三真聘伍次友在某臣府讀書，他為計，其實是的失著！他微服微行，白龍魚服，殺了他不是乾淨俐落，他死在冤對頭裡，又豈不是千載難逢的機遇！」
鼇拜將吃一口的瓜朝一摜：「，真有你的！」他興奮站來，「這就拜託你查清楚。這是個一舉兩的。」
班布爾善連忙站身來回答：「不才既受恩於中堂閣，敢不盡力嗎？啊，哈哈哈哈——」
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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