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奪宮 二十四 療聖疾太醫顯神技 奪命丹班布透殺機

張萬強帶著胡宮山走在前頭,魏東亭緊緊跟著,直向養殿。望著胡宮山的背影,魏東亭不住犯疑:這個面黃肌瘦的矮個子,長相十分猥瑣,三角眼裡卻放賊亮的光,難他真有那麼本嗎?為什麼史龍彪那樣極力誇讚他呢?

這次康熙召見胡宮山,原是他意料中的,是沒來這麼快,連查問底細來不及。日前聽史龍彪的口氣,這胡宮山原是終南山的士,他怎麼會山還俗,且託了內廷黃總管的路子進了太醫院,就沒人知了?黃總管是與平西王有淵源啊——聯當初史龍彪進京的宗旨,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因見胡宮山已跟著張萬強進了殿,來不及,便急步跟了進。

因為聖旨是給魏東亭的,照例還是魏東亭回話繳旨。魏東亭便前請了個安:「太醫院胡宮山奉詔來!」

康熙頭半躺在榻,頭勒著一條黃絹帶子,了一眼這個其貌不揚的瘦矮個子,說:「你就是胡宮山?」

「是,」胡宮山叩頭答:「臣胡宮山奉旨診視聖疾。」聲音不,中氣卻極為充沛。

康熙點頭:「朕冒了點風寒,不脈,開一劑方子疏散疏散便會的。」

胡宮山抬頭注視了一康熙,說:「臣斗膽請診聖脈,不,斷斷不敢行方。」

康熙見他堅持、伸手搭在一個黃袱枕,胡宮山膝行近前,清思靜慮,閉眼先叩了左腕,又請過右脈摸過了,才跪著退,伏叩頭:「據臣拙見,皇此症並非風寒所致,乃是鬱氣中滯,神不通。不通則疼,主目眩頭脹,頗似著了風寒,其實不。」

「既此,」康熙笑,「擬方子來。」

那胡宮山叩頭:「皇此症不須藥。臣有術一試,其無效,再行方不遲。」

不藥便治病,康熙感興趣,坐身來問:「你有何妙法,快與朕來!」

胡宮山,「請皇靜坐不動即!」說完雙手高拱,離康熙頭部有三尺遠,動不動。張萬強在旁他搗鬼治病,暗納罕,連躲在簾後的蘇麻喇姑呆了。魏東亭卻知他是在運內功為康熙祛病。

康熙初時覺笑,慢慢便覺有一種清涼麻甜的感覺,從頭頂泥丸。太陽、印堂各浸潤進來,開始有麻的感覺,滿覺涼風習習,秋日登高,雜慮一洗盡,漸漸連麻的感覺沒有了。此時血脈倒轉,頭部有些眩暈,殿內的器物在旋轉,忙閉雙眼。

足有半個時辰,胡宮山吁了一口氣放手來,趴著叩了個頭:「萬歲,請睜開龍目。」

康熙原本是情發懞,頭部有點疼,便借題發揮喚來了胡宮山,主是見一見這位奇人。剛見面便有三分厭惡,不料他卻真有本。此時睜開眼,頓覺滿室清亮,定神明,異常輕鬆。不由中喜,解掉頭黃絹帶,晃了晃頭滿意說:「真不,你還會行法術!」

胡宮山忙:「此非法術,乃臣過所練的先內氣功,逼入龍體,袪邪扶正,舒筋活絡。」

康熙原本就是考查一他的功夫,現在越發相信。便問:「你精通內氣功?」

胡宮山:「不敢言精,略知一、二已。」

康熙笑:「你便演示一套給朕。」魏東亭見康熙命胡宮山練功,先站,挨近康熙身邊立定。

「臣不敢放肆!」胡宮山一邊答,一邊雙手輕按,立身來,卻無動,是微笑不語。眾人正詫異間,忽向一望,不禁吃一驚——原來胡宮山在身一剎那間,運內力一按,雙手、雙膝、雙腳著的六塊方磚卻已龜裂陷!

「!」康熙早已見,鼓掌笑,「真是海水不斗量。有這般耐,豈久屈人!你為,朕有你處。」

張萬強見康熙歡喜,便取了最等的封子——二十兩黃金——捧了過來。康熙:「這樣的漢不錢打發。」便指著案一柄麒麟盤蛟的玉意笑:「這個給你!」

※※※

望著胡宮山的背影,康熙轉臉對魏東亭:「此人功夫很深。過朕對此亦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魏東亭忙陪笑:「此乃主洪福。」康熙悵若失:「但不知他肯為朕否,」

魏東亭:「君子喻義,人則喻利,主待禮,何患他不為我主所?」康熙爽朗一笑:「你的學問有長進嘛!」

了一會神,康熙又問,「魏子,方才你說的『義利』倒提醒了朕。據你,這班布爾善與鼇拜是不是真的一伙?」

「奴才瞧著是一伙的。」

康熙:「未必!班府裡養著幾十名衛士,行動詭密,連鼇拜不知。」

魏東亭驚:「皇怎麼知——」

「這個你就不管了。」康熙,「他瞞著鼇拜的不少。」

這個消息使魏東亭深為震驚,咬著嘴陷入沉思,卻聽康熙又:「你,他是皇室近枝,鼇拜篡了皇位,於他有甚麼處?」

魏東亭從未過這檔子,不禁語塞:「這——」「你不忙回答。朕他們未必真是一黨。他或是潛入鼇拜跟前,佯擁戴伺機為朝廷力;或是己另有圖謀,借一借鼇拜勢力。這些話你存在裡將來或驗證。」

「是!」

「再過一個月便是中秋。」康熙沉吟,「你便兒約他一,與朕一同踏秋一遊。日子暫不定死,時再告訴他,朕倒瞧瞧他葫蘆裡裝的是甚麼藥。」

「不!」蘇麻喇姑掀簾進來,約覺己太冒失,又笑了笑才說,「千金子尚且坐不垂堂,何況聖乃萬乘君,豈親臨險境?」

「這個不妨的。」魏東亭笑,「婉娘太瞧我們了,難我們就白吃皇俸祿不?」

「這不是吃俸祿不吃俸祿的。」蘇麻喇姑毫不讓步,「不便罷。就是碰了萬歲爺一根汗毛,你悔斷了腸子來不及!這經太皇太定奪!」

「這個,」康熙笑,「不過朕意是一定的。就在這幾處方轉,實在太悶。魏子先準備了,朕便微服轉一遭兒無妨。」魏東亭笑:「這個主盡放。」

「今日說,說不定哪日我湊熱鬧!」蘇麻喇姑接著補一句。

「那就這麼先定來。」康熙,「待朕請過太皇太皇太的懿旨再說罷。」

魏東亭放馬回宅。了宮抬頭時,已是申牌時分,雖已炎日西斜,秋老虎的餘威似乎還沒有消盡,連馬熱懶洋洋的。便笑罵一聲:「連你這畜牲熱這樣,咱們個處,我飲酒,你飲雞蛋清拌水!」便催馬往嘉興樓——明珠與翠姑,常來這裡,魏東亭不時敲梆子玩兒。

過了慶豐齋,恰巧迎頭遇見了在鼇拜府當著筆帖式的劉華。二人過同在內務府當差,曾是朋友。後來,魏東亭做了侍衛,劉華便不再來。更因魏東亭身負秘密差使不便往來,因此雙方就疏遠了。那劉華瞧見了魏東亭,穿著鮮亮朝服,騎著高頭馬,便別轉了臉裝沒見。魏東亭一笑馬,一抓住問:「怎麼啦,老兄在中堂那裡當差,便瞧不咱了?」

劉華不意思笑:「你倒會反咬一口,你現在是魏人,咱倒,劉筆帖式!俗話說,富易妻,貴易友。你瞧咱配高攀你嗎?」

魏東亭笑:「別說這些叫人噁的話了!來,哥子,樓吃酒!」

他知劉華是個酒貓子,歷來一讓就,不料這次他竟認真推辭:「真有,改日再陪。」魏東亭便愈加讓認真:「怎麼,鼇中堂真你調教來了,連劉二爺息不吃酒了!」

「怕他狗屁!」劉華最是血,吃的就是這一套,便站住腳步,「老子早不幹了。不是為了使錢還方便,誰他媽的願在那窩子裡將就!」

魏東亭聽話中有因,便說:「我吃酒就丟差使,至於嗎?是他真攆你來,差包在兄弟身!」一邊說一邊便拽劉華了樓。

三杯老燒刀子肚,劉華便了臉。他夾兩片宮爆玉蘭片塞進嘴裡,不勝感慨說:「咱們那伙子兄弟升發了,數你發高。頂不濟的個內務府的藍頂子管帶,就是我老劉華窩囊!」說著端酒杯咕一口吸盡。

「當初雖說是老林薦你,是你己願意嘛!」魏東亭忙替他斟酒,「不是我說,你在這邊,這會子再不濟弄個五品頂戴!」

「唉!誰叫我裡窮呢,窮了就沒息,就跟御茶房裡毛子一樣,背時喲!」劉華長嘆一聲,「在這當差,錢比內務府是,除了方才說的,就是他媽的不在。不逢年節,不遇賞賜吃酒,那板子打真狠!」說著又酒喝乾了。

魏東亭笑著給他續酒,又:「當了,一品當朝太師府,沒點規矩?」劉華久不逢酒,今日開了杯便毫無節制,就又飲了一杯,聽魏東亭此說,盯著魏東亭冷笑:「規矩?他有甚麼規矩!文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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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小兄弟奮發練硬功 老教頭喜收眾高徒目录+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