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驚風密雨 五 三藩臣逆天倡叛亂 五華山聚會議反清

太皇太皇五台山朝聖的,索額圖等幾位親信臣做了周密的安排。為了保密,說是北京近郊的澶柘寺進香。

幾十名內侍列隊整齊從城洞門來,養殿總管太監毛子,聲傳旨:「聖駕將,百官候著了!」說罷,拂塵一揚退了回。緊跟著,內務府執一聲遞一聲傳了。此時正值辰牌,麗日當空,微風輕拂,華蓋幡帶飄舞,顯十分壯觀。一百二十面門旗後,魏東亭器宇軒昂騎在錯金鞍的黃馬,四十名侍衛數百名禁軍浩浩蕩蕩隨後跟。城內城外鼓樂動,一片山呼,坐在頭輛輦車的康熙頻頻點頭抬手示意,吳應熊瞧見康熙在注視己,忙不迭將頭在堅硬的石板重叩幾,連呼:「吾皇萬歲,萬萬歲!」一直車駕過完,他的頭方敢抬了來。

吳應熊拖著沉重的步子,回石虎胡同。幾個月來往這裡跑最勤的工部員外郎周全斌,已經在府裡候了時了。周全斌是個狡詐陰險的雙重間諜,是明投吳應熊暗助楊隆的人。寒暄過後,吳應熊客氣笑著,一邊說:「累你久等了。」周全斌讓進內府的春軒裡待茶。

落座後,周全斌碗蓋撥著浮在面的茶葉,半閉著略帶浮腫的單眼泡,單刀直入開了口,一句話便說吳應熊渾身打激靈:「吳公,朱三太子已雲南五華山令尊人那裡了,說不定那裡的文章做比今的這場巡還熱鬧呢!您知嗎?」

周全斌所謂的朱三太子,就是前明崇禎皇帝的三個兒子朱慈炯,當時傳說他在李攻破北京後失蹤了,跑南方招兵買馬立志反清復明。

這,吳應熊早聽說了。吳應熊在京做人質二十餘年,深通韜晦術,裡雖吃驚,表面卻冷冰冰說:「這些我不知,不信。即使是真的,我這位來歷疑的朱三太子是山容易山難!足原是前明崇禎皇周貴妃的本侄兒,我不明白你我這裡來說這些話是為什麼?我不聽,不敢聽。果足不辭勞苦從西鼓樓來訪,就為說這個話,還不早些回歇息的。」說完,吳應熊深深吸了一口煙,透過濃濃的煙霧打量周全斌的反應。

周全斌在觀察吳應熊,這個其貌不揚的矮個子,胖胖的身體略嫌臃腫,細眉眼,厚嘴,一眼極是忠厚樸拙,卻不料他一反平日慢吞吞的習慣,十分敏捷一「話牆」將他碰了回來。周全斌微微一怔,隨即似笑不笑說:「不敢聽或許是真的,不聽嘛——世子殿震後為何一日一趟快馬飛馳雲南呢?惜呀,你平西王的回話還些日子哩。你我兩是前明舊臣,素有舊,何妨先聽聽我這一孔見呢?」

吳應熊一邊聽,一邊極細剔著煙桿中的油泥,不緊不慢說:「北京震,我擔雲南有震情,寫信問候父,這有什麼奇怪的?」

周全斌身子向前一傾說:「銅山西崩,洛鐘東應——來世子擔雲南震?這朝廷倒在一了。不,萬歲又何必興師動眾駕幸五台山祈福呢?」

吳應熊眉稜倏一跳,「五台山?不會吧,他們不是京郊澶柘寺了嗎?再說,五台山乃佛祖勝。那裡,足見我太皇太皇憂民。」

周全斌緊接著說:「豈止憂民,且憂國!他們這一,一是撫慰京師人。二是西路視察民情吏情。這西路是平西王奪取三秦、揮師京的通啊!來一步的撤藩將不遠了!」

「哈哈哈,你說的什麼話,撤藩不撤藩是朝廷的,父奪取三秦做什麼?再說祖、父為前明守了幾十年北門,崇禎在至急至危的關頭才封了父一個平西伯,是歸順朝後,一舉賜為王爺!我們吳你們周不一樣!」

周全斌沒有生氣。他今會見吳應熊,是決為朱三太子敲開這座封閉極嚴的府門的:「!世子說的一點不錯,前明的平西伯,已經了清的藩王了,是吳老伯虎踞雲南,擁重兵、坐銀殿,尚不滿足,仍背著朝廷冶鐵煮鹽,鑄銅造錢,徵糧、選官,抗命不朝,這才是吳的與眾不同呢!,世子保重,在告辭。」說著將手一拱便辭。

吳應熊忙身扯住:「哎,何必著急呢!話說完嘛。」

周全斌見他軟了來,不由有些意:「,我就再囉嗦兩句。皇年紀雖輕,這機斷權謀,這聰明睿智您瞧見了,豈容令尊長此往?這次駕幸山西,對平西王有百害無一利,望平西王吳世兄為,此外,聖在前些時御筆親書一首五絕,贈給了雲貴總督,這裡面有什麼名堂,請世子三思。」說完轉身揚長。

吳應熊背著手站在台階,微笑著說「不送」,裡卻在惦算,這個周全斌顯是朱三太子的人,他今來拜見我是為什麼呢?他說的那些父王那裡知嗎?——

※※※

巍峨壯觀的平西王府邸高高矗立在昆明城郊的五華山,一座座龍樓鳳闕,或紅牆遮擋,或綠竹掩映,依山勢錯落有致散佈在溪流縱橫的峰巒間。方圓數十內雲樹蔥蘢、氣象萬千,彎彎曲曲的盤山,一層層的理石階蜿蜒曲折直通雲,一入山便使人有飄飄仙的感覺。這裡原是前明永曆故宮,吳三桂接手後又煞費苦加修繕,經過近三十年的經營,早已不是它原來的模樣了。後山修造了一排排石屋,是吳三桂的藩庫,裡邊的金、玉、珠、寶,堆積山。庫房旁是各樣的武器,今還在不停鑄造、更新。銀安殿兩旁的一個個廊房裡,設著兵馬司、藩吏司、鹽茶司、慎刑廳、鑄造廳等等一切按朝廷建制設置,不過簡化了點,變了名字。山高的仿漢闕向四外延伸,東連黔粵,西接青藏,南抵緬,北通平涼——所有這一切,構一張無比龐的網絡,牽動這張「網絡」的中人物,便是平西王吳三桂。

此刻,吳三桂正坐在銀安殿西側王府花園的列翠軒前觀賞歌舞。他並肩坐的,一個是從北京秘密繞來的耿精忠,一個是已經從廣東來了半個月的平南王子尚信,他們已在這裡磋商、觀了兩,各方面的情報匯集差不了。耿精忠在前些時進京見了康熙,他裡很有點犯嘀咕,本來對吳三桂的實力,他充滿了信,現在有點握不定了,康熙的豁達風度對他有著巨的吸引力,給他的印象太深了。來,皇確實是個年青有為的君主,決不是吳三桂說的「臭未乾」的兒,有了這個法,兩來,耿精忠是默默,暗暗,不打算急於表態。

尚信呢,卻是另一副狀態:他是平南王尚喜的兒子,早就躍躍試搶父親的王位了。尚喜已經年邁,管不了那麼,實際,兵權早已被兒子奪。這個尚信,陰狠毒辣,城府極深。他來五華山後,擺一副貴冑子弟,酒色狂徒的神態,滿口粗話,行為荒唐,使耿精忠很是討厭,連吳三桂有些瞧不他。

這次三藩聚會,表面,每日珍饈味,聲色犬馬,實際,卻是一次叛亂前的預謀。年齡輩份最長,實力又最雄厚的吳三桂,既是這次聚會的東主,又是理所當的核人物,此刻,他見尚信瞪著一雙色迷迷的眼睛,著己愛的歌女阿紫,不由一陣煩,站身來說:「外邊風涼了,我們進說話吧。」說完,逕進,耿精忠尚信在旁邊跟著。吳三桂的謀士,劉玄初,夏國相,胡國柱,貼身衛士皇甫保柱等人,一跟了進來。穿過列翠軒廳,幾個人隨吳三桂進了東廂書房,圍坐在理石屏前的長案旁。侍衛有保柱一人進來,守護在三桂身後。剛剛坐定,王府書辦匆匆忙忙進來,向吳三桂稟:「王爺,雲貴總督甘人的稟貼,請王爺過目。」說著雙手遞一份通封書簡。

吳三桂皺了眉頭,不在焉接過來,了幾行,轉臉問:「是從雲貴向內運藥材的,這件你曉首尾嗎?」書辦:「卑職知。王爺年秋已令禁運藥材內。這幾個商人犯了令,弄了十車藥材,是茯苓、麻、三七、麝香、鹿茸、金雞納霜,卡子給扣了。他們告總督衙門,甘人連人送過來,請王爺處置。」吳三桂沉思了一,突冷笑一聲:「哼,他不過是難題給我罷了。那幾個商人現在何處?」

「押來了,在院垂花門外。」

「叫他們為首的進來,在軒外頭候著」。說著便身,對耿精忠他們說:「你們先議著,稍候一時我就回來了。」

那藥商早已跪在院中階,見吳三桂慢條斯理走來,頭重重在磚碰了三,懇求:「王爺千歲!求王爺開恩——開恩——這十車藥材若不發還,的投河盡了——」

「孤早已令禁運藥材,你為什麼這麼膽?」

「回王爺的話,因內山東、河南一帶遭了水,瘟疫傳了開來,的在那兒的分號伙計來說急這些藥。的並不敢故犯王爺禁令,因請示了知府衙門才運的。常言說醫藥店治病救人為本——」

「嗯?照你這麼說孤王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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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祈平安祖孫拜佛山 懷鬼胎世子跪午門目录+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