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驚風密雨 六 風雨來幕賓逞口舌 是非至堂主闖銀殿

回講吳三桂耿進忠、尚信一議論朝廷,提了馬鷂子。耿精忠接過話頭說:「王輔臣這個人我知,是個意馬猿、首鼠兩端的奸滑輩。老世伯不不防啊。應麒世兄那裡有消息嗎?」

耿精忠說的這個「應麒世兄」,就是吳三桂的侄子吳應麒。從吳應熊被招了額駙,羈留京師後,吳應麒就了吳三桂手最力的人。吳三桂他派西安,為的就是監視馬鷂子王輔臣,最近,聽朝廷的消息,又汪士榮派幫忙,是這個底兒吳三桂是不肯說來的。此時聽他們二人異口同聲說王輔臣的,便淡淡一笑答:

「王輔臣再狡猾,並不敢罪老夫。你們,這是他剛剛送來的信。」

尚信接過來一,不禁喜形於色,原來,這是王輔臣寫給吳三桂的一封信,在信勸吳三桂及早:「啊!這簡直是馬鷂子的一份賣身契!,有這封信在,王輔臣就乖乖為五華山當一尊護山神,他就是反悔來不及了,」

尚信還在滔滔不絕說著,吳三桂的謀士夏國相,卻冷冷撂過來一句話:「不見吧。王輔臣是行伍身,他己寫不了這封信,假他借個什麼理由,代他寫信的秀才殺了,這封信便一文不值了。」

一言說,還在興頭的尚信,駁無言對,神情沮喪。耿精忠接過信來了一遍,是低頭沉思,一言不發。

這時候,吳三桂的頭號謀士劉玄初來說話了:「國相這話當對,不過王輔臣確是懷異志,籠絡,不愁不為我所。所我不這信太輕。我們應該腹有良謀,更有志。」

「有志」是吳三桂講過的話。這個劉玄初,二十六歲入吳幕府,已是四十年,吳三桂素來敬重他,但在,有很並不聽他的,頭一件發生在清兵入關前,劉玄初便勸吳三桂早南撤打算,讓李與清兵先打,巧收漁翁利,是吳三桂不聽。了順治末年朝廷詔各藩裁兵,吳三桂倒是聽了劉玄初勸告,謊報明永曆在緬甸境內蠢蠢動,不但沒裁兵,且撈了批軍餉,但不料吳三桂竟假戲真做,逼迫緬王了永曆帝朱由榔,親令絞死在迫死坡,一子在人面前弄臭了名聲,劉玄初從此氣了咯血病;康熙六年,劉玄初勸吳三桂與鼇拜攜手來攪亂政局,吳三桂卻又置不理,坐康熙了氣候。這些往,使劉玄初對吳三桂喪失了信,他恨吳三桂太不爭氣了。是,反清復明光復祖業的前程,除了吳三桂,別人又不行,又見在靜聽他說話,便又振來,喘了一口氣說:「三王實力今在這裡,幾來的會議我在場,其實這就是一次竭諸侯力攻伐夷狄的孟津會。不過,眼三兵力不過五十萬,糧餉雖,卻靠朝廷供應,一旦斷了這糧源,立時就會顯拮据,所馬就有什麼動是很不明智的。」

耿精忠久仰劉玄初的名,聽他詳解透徹,裡暗暗佩服,在座略一躬身問:「依先生何時舉為宜?」

劉玄初神色莊重說:「此乃非常舉,不但關乎諸公身命,且關百萬生靈塗炭!果舉失敗,清便固若磐石了!所裡再急,慎加慎。我們雄據雲貴粵閩,佔鐵鹽茶馬利,兼山川關河險,先治百姓生業弄,不光指望朝廷那幾兩銀子過日子——內修政務,外連藏回、養馬練兵,結將領。朝廷一旦撤藩,等於授我口實,便誓師東進,一戰勝,捨此別無良策。」

尚信在廣東號稱魔王,殺人麻,劉玄初的這些話他雖覺有理,卻認為失過緩,不速戰速決更,於是含笑說:「果!不過請先生留意,朝廷在這麼,且我們無法他比!年擒了鼇拜,便立即令停禁圈,秋季又是熟——北方七十州免了錢糧;聽說又調龍為河總督。黃淮的治理就是眼前的;康熙元年士子應試不足額,今年聽說滿京是公車會試的舉人!他佔了中央形勢,時不我待呀!」

劉玄初手扶椅背,聽很認真。等尚信說完,便笑:「我說持重,是內緊外鬆,加緊準備,並沒有說慢慢來。朝廷的難處很——一半歲入拿來給了我們,又免捐收買民,又治河,哪有錢來打仗?民不穩,黃淮決口災民很,北京的朱三太子攪很凶——」

聽這裡耿精忠不禁問:「朱三太子?我在北京怎麼沒聽說?」

劉玄初拈鬚笑:「王爺在北京入宮禁,朱三太子怎麼光顧你?」正說間,外頭守護的將軍馬寶匆匆進來,雙手遞一張名刺給吳三桂。吳三桂時,面寫著:「年眷同學弟楊隆拜。」不由笑著對尚信耿精忠說:「雲南面邪呀,說曹操,曹操,朱三太子來了!」聽了不禁愕相顧,吳三桂見劉玄初微微頷首,便從嘴裡迸一個字:「請!」

隨著陣陣傳呼聲,一個三十歲的人帶著四個長隨興沖沖笑嘻嘻跨入了列翠軒。他手握一柄長摺扇當一拱,對居中坐的吳三桂說:「五華山的舊主人特來拜會平西伯!」

誰沒有說話。吳三桂翻眼瞧了這位翩來的富貴公子一眼,若無其端杯子吃了一口茶。來人微微一笑,就近撿了個座位,後襟一掀,前袍一撅,咧咧在對面坐了,毫不示弱打量著吳三桂。

半晌,吳三桂才一字一頓開了口:「你很放肆,你知這五華山是什麼方嗎?」

來人「嘩」打開摺扇,又「啪」合住了,笑:「我一進門就通報了!吧,再說一遍詳細的。不才真名朱慈炯,化名楊隆,明洪武皇帝嫡派龍脈,崇幀皇的三太子——此五華山,本是我舊物,既無轉讓契約,又無買賣文書,何時姓了吳,在倒請教。」

尚信斜著眼插進來說:「你膽子不啊!分明是個欺世盜名賣狗皮膏藥的。」他話一口書房裡立時一片哄笑。

「你是尚信吧,你老子尚喜,在明不過是個副將,我三等奴才比你高貴些!」

尚信並沒有被激怒,反冷冷一笑,從桌拿方才投進來的名刺掂掂,輕蔑說:「哼,高貴?世竟有連文理不通的人敢稱『高貴』,真是聞所未聞。」

楊隆撇嘴笑笑,說:「雖與你尚信初次見面,你的『學識』我卻是久仰了——請問,你怎麼知我的文理不通?」

「吧,我告訴你。即此名刺為例,年、眷、同、學、弟五個字,卻一個不真切。按你己說,你是璜貴冑,平西王既受前明伯爵,就是義屬君臣。請問這名刺的『年』字從何來,嗯?再說這個眷字——你姓朱,他姓吳,哪來的親戚瓜葛?這個『同學』兩字,亦令人笑不言,平西王軍功身,足祖蔭門弟,何來的『同學』?這『弟』字嘛,更是胡扯亂攀——平西王年過花甲,足年不過三十,若稱子稱孫嘛,倒還差不——」說這裡,列翠軒裡早已是哄堂笑。

楊隆睜著眼愕注目尚信,按他的才學見識,批駁尚信並非難,但他不願這麼,他需騰精力重新思考這個人。他早就聽說尚信是個粗俗凶殘的酒色徒,是相見,卻他的情報相差此。楊隆迅速恢復了神態,淡淡一笑:「爾等知咬文嚼字,卻不懂應時變通!我君就臣,從,紆尊降貴,勉從俗流,此中妙,豈是等閒輩所知。」

吳三桂聽這裡,格格一笑,說:「吧,不管你是什麼人,既來了,就請坐這邊來談談吧。」

楊隆沒有言語,沒有移坐,輕輕彈了彈袍子的灰塵,蹺腿,身子微微後仰,那種從容不迫的風度,還真有鳳子龍孫的氣勢派頭。

劉玄初斜坐在楊隆的對面,不住眼審視這個不速客。裡泛有關「朱三太子」的種種民間奇聞。有的說崇禎臨危時在宮中挨次斬殺了皇子、公主,但是母抱著三太子逃了紫禁城;還有的說,母掉包計瞞過了追趕的清兵,卻獻己親骨——眼,楊隆的突現,使劉玄初感有點意外。他倒不怕來人是真的朱三太子,怕的是雲南總督甘文稑玩弄什麼花招,派人來試探。沉思了一會兒,劉玄初問:「你既是前朝太子,有憑證?」

楊隆一笑,將手中摺扇遞了過。劉玄初接過略一,便遞給了吳三桂。

吳三桂接手中發覺很沉,打開一,這才發現扇骨乃是精鋼打造,原來此扇還是一件武器。見扇臉寫著一首詞,確是明朝崇禎皇帝的御筆。吳三桂曾見過很崇禎手蹟,這些物件,他府裡收藏了很,因此一便知確係真品。便將扇子還給楊隆,狡黠眨著眼笑:「這首詞既無題頭,無落款,的又是前人,即便是先皇御筆,不足為憑。——我這裡就有半箱子這類東西。」

「我諒你難信。」說著楊隆又從懷中翼翼取一封硬皮金裝明黃緞面的折子,雙手捧著,放在桌,手指了指

(本章未完)

五 三藩臣逆天倡叛亂 五華山聚會議反清目录+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