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驚風密雨 十 天威怒嚴懲西選官 魑魅興拜求鍾三郎

蔡亮設宴招待周雲龍。是他剛一提販馬客人的,就被周雲龍一口頂了回來。康熙情鬧僵了,連忙向毛子遞了個眼色,毛子站來說話了:「喲荷,今兒個這場面真讓人開眼界呀。府台人搶了人的馬,卻縣太爺敲榨百姓來償還;周太守中了一個民女,縣太爺就幫他搶。虧剛才聽蔡先生引見過了,不的話,咱們還為周人是個山王呢。就是山王,恐怕不此蠻不講理吧?」

毛子雖是說輕鬆、俏皮,是話一口,滿座皆驚。幾個販馬客人:我的爺呀,我們這兒磕頭求情周老爺還不答應呢,你這一罵還不全砸了。蔡亮雖裡知這幾個人來的蹊蹺,是一個貴公子的人,竟敢當面搶白知府,誰知他們倒底是什麼來頭呢?酒席設在的廳內,不管哪一邊吃了虧,他這個東主不待呀!果,還沒等別人弄明白是怎麼回子呢,周雲龍已經拍案怒了:

「你是何人,竟敢此放肆,恣意凌辱臣?」

「嘿嘿———,周人又是一番奇談,你既稱是臣,就應該懂朝廷的王法。難許你這州官搶財霸女,任意胡為,就不許外人說個不字嗎?」

周雲龍見這個貌不驚人、又扯著公鴨嗓子說話的人,竟敢寸步不讓他頂撞,更是怒不遏:「哼哼,告訴你,在這同府面,我周某人的話就是王法。怎麼,你敢不服嗎!」

「,說真,周人倒是個爽快人。在請問一,果我不服,且不許你胡非為,那麼周人又該何呢?」

周雲龍氣雙手顫抖,面孔發青,他再按捺不住了,推開桌的酒杯厲聲喝:「來人,給我拿!」

「扎!」隨著這一聲喊,侍立在廳前的知府差役一子來了五、六個,蜂擁,便捉拿毛子。康熙早就忍無忍了,站身來喝:

「放肆,誰敢無禮?」

是周雲龍已經氣極了,從來同府任,他還沒栽過跟頭呢,今怎在這的沙河堡讓鄉巴佬們了笑話。他估摸著,眼前這個少年公子,不了是哪位京官的少爺。情鬧了還有平西王在後邊頂著呢,便毫不示弱指著康熙吩咐差役們:「連這子一給我捉了帶回!」

「扎!」差役們一擁前,卻不防魏東亭跨前一步,抬手間,他們打翻在。毛子了一康熙,見皇向他點頭示意,便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接——聖——駕!」隨著這一聲喊,狼瞫率八名侍衛列隊入,一個個身著蟒衣,腰佩寶劍,器宇軒昂升階進堂,逕直走康熙面前叩頭行禮:「萬歲,請降旨發落!」

這一,整個廳裡的人,全被驚呆了,蔡亮劉清源最先反應過來,兩人對視了一便低頭跪了來。跟著眾人噗噗通通跪了一。那周雲龍先是目瞪口呆,像廟中土偶一樣釘在,這時眼睛一翻,癱倒在。康熙瞥了一眼周雲龍,氣憤說:「一個府尹,你惡貫滿盈了。毛子,取紙筆來。」毛子連忙呈隨身帶來的詔書,康熙就著几案寫了,又蓋隨身玉璽,給劉清源:「你這個縣令官不,卻懂守法惜民,辦很有主見。這詔書付給你,現在,就由你同府任職,依律辦了這奴才,後,將這案申報吏部、刑部。魏東亭,發駕!」

※※※

康熙皇帝微服巡,懲辦了民怨沸騰的同知府周雲龍的消息,轟動了沙河堡鎮,連同那個晚,店主被殺,刺客遭擒的一,在民間飛快傳開了,農夫、士子、商賈、香客,口稱讚子的聖明。康熙的勤政、惜民明察秋毫,內侍衛的剛武勇猛、機智幹,被百姓們傳神乎其神。眼著聖駕蹤跡已無法隱瞞,又聽說刺客正在山等著,連一掛念順治先皇的太皇太,不再堅持向前走了。當日午後,新任的同知府劉清源帶來了兵丁,護送著車駕向京城返回。

是,半路康熙皇帝再一次「金蟬脫殼」了。他扮做應試的舉子,青衣帽,帶了魏東亭做為「伴當」,離開了車駕隊伍,悄悄來了固安縣境。

固安縣近在京畿,駐防的旗營是魏東亭的屬。儘管此,魏東亭仍十分。路過城外營盤時,他專門進向管帶囑咐一番,這才康熙打馬進城。

此時已是酉初時分,店鋪了門板,巷口賣燒雞、餛飩、豆腐腦兒的點燃了一團團、一簇簇的羊角風燈。叫賣聲在各個街口、巷深處此呼彼應,連綿不絕。

著這太平的民俗景象,康熙饒有興致說:「這裡的叫賣北京就不一樣,倒引人饞涎滴哩。」魏東亭正急著尋一個腳的店,怕康熙又往常一樣隨便亂轉著找人說話,聽康熙這麼說,就腿搓繩兒答:「前頭就是個老店,咱們就住進。主子什麼,叫伙計來買,豈不是?」康熙明白他的意思,笑著點頭,「隨你。」便跟著魏東亭走進一「汪記老店」裡。

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店伙計,一身靛青布袍,外罩黑竹布褂子,雪白的袖口略向挽,顯十分乾淨例落。他剛在燈落了帳,一抬頭見魏東亭康熙一前一後風塵僕僕進來,忙身離了櫃台。一邊讓了座兒,一邊沏茶,口裡不停說著:「唉呀,二位爺,怎麼一就是幾個月,這才回來?準是發了財!昨個我還尋思呢,店裡什麼方侍候不周,罪了二位老客,住別人那兒了呢!不您二位還是惦著咱們老情,又回來了!這回住些日子了,」他一邊不停講著,一邊遞過兩條熱毛巾請他們擦臉,又端來兩盆熱氣騰騰的水來,「二位老客先洗洗腳。等安置了住屋,的再弄吃的來!」這一堆的話既親切又夾著「抱怨」,弄康熙一臉茫色。

魏東亭淡淡一笑,店這種招攬顧客的戲見了,當不說破,邊幫康熙洗著腳隨口就:「一間的房子,乾淨一點,不雜七雜八的人攪擾,我們歇一晚就走,給房錢。那邊西屋裡是做什麼的那麼熱鬧?」

「回爺的話,西屋裡住著幾位進京趕考的舉子。他們幾個正會文呢。還有一位做生意的楊爺住他們隔壁。爺是嫌鬧慌,後院裡還有一間房子,又偏僻又乾淨,是房價高些——」他囉哩囉唆還在往說,康熙已穿了靴子,身對魏東亭:「咱們當住房子,走吧!」

※※※

吃過晚飯,康熙踱至前院散步,見魏東亭亦步亦趨跟在身後,便笑:「你這樣奴才不像奴才,伴當不像伴當,過於了。這個店還了?」

「底是生方,不過是不了的。方才我已在院裡了一遭,這裡面住的,是應三月春闈的舉人,有幾個生意人,這個店牌子很老——」說著,見康熙進了西屋,便跟了進來。

這是三間一連的套房子,四個舉人圍坐在桌子旁,一個面目清俊的中年客商坐在靠牆一張椅子,雙手抱著蓋碗,正入神。康熙見幾個舉子正在靜坐沉思,誰顧不說話,便微微一笑向商人輕聲問:「他們像菩薩似坐著幹什麼?」

「正打謎語呢!」

「啊,承指教。您貴姓,台甫?」

「不敢,免貴姓楊,賤名隆。公子,您呢?」

「姓龍。」

因為滿座的人專致志動思,康熙不便說話,便在楊隆身邊坐了來,觀察著這幾個舉子。原來,他們《易經》《四書》的句在打謎語。一個清瘦的舉子,思維敏捷,正贏滿意呢,外邊又闖進一個胖胖的年輕人。後來居,又瘦子給打連連敗北,全軍覆沒。康熙著、著不禁己的老師伍次友,他今晚若在這裡,恐怕滿屋的舉子不是對手呢。

就在一胖一瘦兩個年輕人爭執不的時候,坐在康熙身邊的楊隆,忽站身來,從懷中掏一錠十兩的銀,丟在桌:

「二位才,令十分敬慕。我這裡一點利物,博二位一笑何,不過先請教二位貴姓,台甫。」

胖舉人站身來。打量一楊隆,謙遜說:「蒙這位老兄誇獎,實不敢當。生李光,福建安溪人。」

楊隆尚未答話,卻見剛才輸紅了眼的瘦書生仰笑:「哈哈哈哈,原來兄台是伍雅遜老宗師的高足。弟陳夢雷今日識尊顏,輸的痛快,輸的值。來來來,咱們認個鄉親吧,我是福建人。」

魏東亭悄悄在康熙耳邊說:「主子,他們說的伍雅遜,就是伍次友先生的父親。」康熙聽了暗暗點頭,既欣賞李光的才華,又喜歡陳夢雷的豪爽。

楊隆似笑非笑對李光陳夢雷說:「二位今聯了鄉誼,不才這點利物,又當何處呢?」

陳夢雷聽楊隆的話暗含譏諷挑釁,輕蔑問:「依楊掌櫃的尊意,又該何呢?」

楊隆並不生氣,卻說:「我來請教二位一番。」隨口又說了謎面:「端午雄黃,仲秋月餅!」

陳夢雷脫口:「楊掌櫃不愧是個買賣人,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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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飄忽忽若即又若離 笑瞇瞇似真卻似假目录+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