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驚風密雨 二十二 肌膚親何敢欺暗室 血肉連卻要隱真言

雲娘長帶著青猴兒來救伍次友,與皇甫保柱的人打了一處,酣鬥中,雲娘突發現青猴兒已經招架不住了。忙喊了一聲:「猴兒,我來救你,快脫身走吧。」

說著一揚手,四枚金鏢同時飛,圍戰青猴兒的四個侍衛被打倒了兩人,另兩人顧躲閃,不防青猴兒擰身一縱,了房頂:「師父,徒兒走了,你脫身吧。」說著,打過兩支金鏢,飛了過來,打翻了雲娘身後的敵人。

李雲娘趁著眾人驚慌混亂際,一閃身又回了屋內,疾閃電般刺死了兩個差役,扶伍次友便翻了後窗。皇甫保柱見雲娘身法此輕捷,不由暗暗驚,連忙舉弓搭箭,一箭來,剛躍牆頭的雲娘身背著伍次友,躲閃不及,撲通一聲,中箭落。眾人喊叫著,轉過捉拿時,卻見一灘血跡,兩個人卻不知向了。

「傳各班衙役一齊動,全城搜索!」鄭春友熱汗冷汗一齊流,氣急敗壞聲叫。

站在他身後的孔令培一攥住鄭春友的手臂:「慢,太尊,偷來的鑼鼓打不!」保柱擦了一臉的汗,冷冷說:「算了吧!我今晚立刻就走。老鄭,你趕快安排一後,走吧!」

※※※

卻說青猴兒飛身逃府衙,站在西牆外的黑影裡,等候著接應師父。過了一會,聽裡面聲呼喊:「倒了,快,抓活的!」他裡一急,便再殺進府,是裡面卻突沒了動靜,他左等右等,不見師父來,,師父那麼的本,肯定不會讓他們抓住,鬧不,走另外一條路回客店了。帶著這一線希望,他腳不沾,飛身跑回客店,推開房門一,竟是空無一人,料師父一定是遭了毒手,便靠在牆邊,失聲痛哭來。一邊哭,一邊還在埋怨:「師父啊,你在哪裡?那個伍次友有什麼,你這樣拼死拼活救他,己的命搭進了,撇徒兒,往哪裡呀——」

他正哭的動情,卻不妨突被人抓住了胳膊:「你說什麼,伍次友,伍次友現在哪裡?」青猴兒中一驚,知己在悲痛中說漏了嘴,連忙止住哭聲:「爺愛哭就哭,你管著嗎?」話剛口,又聽身後有個女人說:「哼!的脾氣呀!你是誰的孩子,這麼撒野?」青猴兒頭不回:「誰讓你們管爺的了。」一邊說著,一邊就拔劍。先前拉著他的那個人,卻突向那女子打千回:「主子,這孩子剛才在這兒哭什麼伍次友。」

「啊,孩子,你別怕,你認識伍次友嗎?」

青猴兒轉身一,原來是一位身穿宮裝,儀容高貴的女子,的身後站著四個手執宮燈的侍女,還有一位戎裝佩劍的將軍。他不敢耍愣了,瞪著眼機警問:「你們是幹什麼的。」

「孩子,你,我不像壞人吧,告訴你,我是伍次友的表妹,是前來找他的。你知他的落,告訴我,咱們一同救他,嗎?」

青猴兒仔細打量著這個女人,見神情慈善,面目溫,又聽說的親切,那話音,那眼神,竟雲娘差不了少。一肚子的委屈,湧頭:「伍先生,他,他被這裡的知府捉住了,還有我姑姑,不,我的師父,因為救伍先生,被人捉拿了———」

「孩子,別難過,你姑姑被人捉拿了,我不是你的姑姑嗎?走,這店裡人太雜,你跟我船,有話咱們慢慢說。」

※※※

卻說李雲娘帶著箭傷,背著伍次友逃了府衙,急星火,快似流雲,越過城牆頭來了郊外。伍次友吞了鄭春友的啞藥,又被差役們捆結結實實,此刻,聽著雲娘沉重的喘息,他又說不話來,急的渾身熱汗直流。雲娘似乎知伍次友的情,又見後面沒有人追趕,這才在一條河堤旁的矮樹叢中,放了伍次友,替他解開繩子,己卻因失血過連傷帶累,一坐便站不來了。伍次友活動了一被捆麻木的膀子,著星斗己是四更來了。他中升無限感慨:唉,我伍次友是命裡磨難,剛虎口,又入狼窩,果不是雲娘怎脫掉這場災難呢。

這時,雲娘輕輕吟一聲。忙伏身子仔細瞧,星光,見雲娘臉色蒼白,半躺在土坡一動不動,忙拉一隻手,在手裡寫:「傷了哪裡?緊嗎?」

雲娘的傷雖不重,是因為來不及包紮,一路失血過,此時覺一陣陣頭暈。勉強笑著說:「在肩胛,不——不緊的——」伍次友聽了,顧不身困倦,過來就解雲娘的衣扣,雲娘失聲叫:

「別動我!」

伍次友剛伸的手,像觸電一樣又縮了回來。哦,在己身邊躺著的,不是昔日的雨良長,更不是「兄弟」。——唉!沉思了一會兒,伍次友終於忍不住又在雲娘手中寫:「我非輕薄人,你非庸碌女子,流血傷神,請勿。」

雲娘不再說話了,緊閉雙目,似乎是昏了過。伍次友翼翼為解開被血浸透了的衣服,撕己的袍袖,傷口緊緊紮住。當他為雲娘掩衣襟時,卻忽碰了一件硬物,手一摸,原來是己病重時,送給雲娘的那塊雞血青玉硯!一霎時,憐愛、悔恨、茫、惆悵全湧了頭。他毅站身來,背昏迷中的李雲娘,迎著五更的寒風嚴露,向遠處一個黑沉沉的莊子走。

走著走著,來了一個像是鎮的方。伍次友放雲娘,走近前仔細辨認,卻是一座碑亭。他前摸著碑的字,中又是一驚:啊,怎麼來了曲阜孔廟?嗯,聖人故鄉善人,許找個人。是轉念一,不行,那鄭春友的師爺孔令培,不是孔子後裔嗎,便又連忙抱雲娘,艱難向前走,直啟明星升,東方透一線曦光,才走莊子的東北角。這裡,像是一個中等人,院子很,卻一律是平房草舍,觀望猶疑間,嗚嗚犬吠聲,已經此彼伏。不消片刻,莊就會有人走動,再無選擇餘了,便硬著頭皮,拍響了莊門,院子裡立刻傳來一陣狗叫聲,接著是個蒼老的聲音在裡面問:「誰呀!」伍次友張了張嘴卻發不聲來,裡面的聲音更嚴厲了:「誰?」

此時雲娘神智稍稍清醒,猛伍次友已經不說話,便強打精神答:「我——我們是進京應試的舉人,夜裡住進了黑店,逃了來。請行行方便,救救我們——」

裡面又是一陣沉默,忽聽一個婦女吩咐:「張,給他開門。快亮了,有什麼?」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長隨模樣的白鬍子老人顫巍巍立在門洞裡,瞪著眼睛瞧著伍次友,見他滿臉污垢,襟血跡斑斑,懷中還抱著個書生,忙又將雲娘接了過。伍次友又累又驚,又饑又渴,一口氣鬆了來,覺眼前發黑,金花直冒,一陣旋轉,咕咚一聲栽倒在門洞裡——

※※※

再醒來時,已是日三竿了。伍次友環顧四周,己雲娘兩床相抵,躺在廂房裡,他細,覺有點驚訝。這個莊院初來時,從外頭,完全像一個莊戶人,是裡面的擺設卻不一樣,朱漆桌椅、書架茶几,雖不乏豪華氣派,卻儼是個書香門;更奇怪的是,那位坐在雲娘身邊容貌慈祥的主婦,布裙荊釵,一身農婦女的打扮,恭恭敬敬侍立在身旁的老僕,卻頭戴青氈呢帽,身穿湖綢絲綿袍,外頭罩著青緞掛麵兒的羊皮風毛坎肩!此顛倒的服飾,雖己見識廣,揣摩不透其中的緣由。

伍次友正在納悶,那婦人開口說話了:「這位書生,您醒過來了?張,泡茶,帶點點過來!」

伍次友實在是渴極了,餓極了,坐來接過茶,像捧著甘露般一飲盡,卻不意思吃點。

「先生,我先不問你何落難,這位女扮男裝的,不知是尊駕的妹妹還是妻子?」

聽這位婦人一口破了他的行藏,伍次友便伸手,指指己喉頭,又比劃了寫字的樣子。婦人點頭:「哦,知了,你是個啞巴。張,筆硯侍候!」

此時,雲娘吟一聲醒了過來,見婦人正盤問伍次友,便掙扎著坐來:「他不是啞巴,是有疾,說不話。主人娘子有什麼話,管問我。」

「」。那婦人本來就坐在身邊,聽見這話便轉過身來,微笑:「妹子,我並不盤查你們。但既住在我這裡,我總該知你們是誰,為什麼這裡來?你管放膽講,不是我張姥姥口狂言,你們合了我的意兒,在山東境內是無人敢來打擾你們的!」

伍次友又是一驚:「這人口氣,難是孔府衍聖公的什麼人?又說姓張!」

雲娘了一眼伍次友,吞吞吐吐說:「他是我的兄長,我們——我們——」正尋思說實話還該捏造一個故,忽見一個衣著華麗的年輕長隨進來,打個千兒:「姥姥,孔府的孔令培,拿著帖子來拜。」

「嗯。就他一個嗎?」張姥姥問。

「不,他的身後還跟著十幾個衙役。」

「啊!帶著衙役我這裡來!沒說有什麼兒?」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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