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驚風密雨 四十一 文和武共率八旗將 君與臣同贊細柳營

一聽說康熙皇御駕親征岳陽,熊賜履、明珠等吃一驚。索額圖忙走幾步,來皇跟前叩頭說:「臣為不!京師重,萬歲切不遠離。吳三桂劃江治,顯無志。主輕,萬一稍有失利,反啟動他北進中原。豈非——」

「你住口!朕寧為戰死皇帝,不為偏安主!」

明珠聽了,忙進前說:「萬歲親征乃萬萬不已舉。今耿精忠已就範,尚信與吳三桂各懷異志,賊勢江河日,並不須主親征。」

康熙見他們來勸阻,更是不高興,還發火,熊賜履卻一反往日的沉穩,激動說:「萬歲所見至聖至明。臣為,吳三桂已是強弩末,雙方久戰不,此時萬歲親征,必將長我軍士氣。依臣見,主親征,是一舉功!」

正在爭議,何桂柱淋水雞兒般進來,捧一封火漆文書,說:「皇,古北口方才遞進來的緊急軍情。因萬歲有特旨隨隨送,所連夜趕來———」

「,察哈爾一定是發來援兵了!」康熙一邊拆封,一邊笑,「朕就先帶著這三千鐵騎,親臨江南。吳三桂——啊?」康熙突停住不說了,他揉了揉眼睛奏折又連兩遍,拿信的手輕輕抖了來。失神退回榻,雙腿一軟坐了來。

書房立刻安靜來,聽見外邊淅淅瀝瀝的雨聲。明珠終於忍不住翼翼問:「萬歲,這——?」

「察哈爾王子叛變了,已經將尼布爾囚禁,他乘我京師空虛,帶了一萬騎兵,竟來偷襲!——叛了——叛吧!」

幾個臣像挨了悶棍的,懵了。圖海裡狂跳不止,此時北京其實已是空城,這近在咫尺的兵變何應付呢,就在這時,周培公突叩頭說:「萬歲,臣已對策,容臣啟奏!」

「講——講來!」

「察哈爾王子變雖近,乃是癬芥疾。目湖南戰局膠著,臣為不必勞動聖駕。」

周培公的鎮靜使眾臣個個吃驚。康熙勃怒,「混帳!你就是讓朕聽你這幾句空話嗎?」

周培公伏叩頭,又朗聲說:「萬歲,容臣奏完。我軍與吳三桂在岳州打紅了眼,臣為忽略了平涼的王輔臣!」

「嗯」康熙身子猛向前一探,「說!」

「是,吳三桂所尚周旋,並不是靠耿尚二人,乃是因西路有王輔臣牽制我方的兵力!倘若他此時醒悟過來,派征慣戰的將軍率領一旅精兵由四川入陝甘,與王輔臣會兵東,騷擾我們的後方,那麼,湖南的局勢便岌岌危了。但是果我們先走一步,消除甘陝危機,後全力對付衡、岳的敵軍,吳三桂必將聞風喪膽,全軍崩潰。」

這話說十分有理,康熙不禁點頭,但他馬又眼陝甘的兵力勉強與王輔臣周旋,察哈爾叛兵又襲擊京師,哪來的兵力增援西路呢?

康熙低頭嘆了一口氣,說:「周培公,你言有理,朕——方才急有些失態了,但這應該何辦呢?」

「臣請萬歲降御旨一,將在京諸王、貝勒、貝子及旗主奴全數徵來,立時精兵三萬,由圖海統領,微臣輔佐,半月內,若不掃平察哈爾變,請皇治臣欺君罪!」

圖海聽著聽著,臉放光來,他一直因無兵帶不征在懊喪,聽周培公此絕招,中喜,忙連連叩頭說:「臣願立軍令狀!」

康熙躍,繞著周培公兜了一圈,正待說話,見周培公面現猶豫色,吞吞吐吐說「是——」康熙便急忙問:「快說,是什麼?」

「諸王府丁奴原是八旗精銳,就是那些晚輩旗奴,個個驍勇異常。打仗是樣的,怕依勢威福慣了——」

「哈哈哈,你是怕他們不服?,有朕來主,李德全,子劍侍候!」

李德全早聽明白,快步進來,取一柄繫著明黃流蘇的寶劍,雙手捧了過來,康熙卻伸手攔住了他,轉臉問周培公:「你今仍是四品職銜?」

周培公忙頓首:「臣一旦領此子劍,即是代行令,無品無級!」

「周培公壯志嘉!」旁邊跪著的明珠高聲讚,「臣為周培公應進為從三品!」

「不,正二品!」康熙聲,「這是伍先生推薦的人,待國士應有待國士。傳旨,進封圖海為撫遠將軍,周培公為撫遠將軍參議,加侍郎銜,火速依議處置!」

圖海連忙說:「臣謝恩。三日後,臣等在南海子閱兵。」

「,朕屆時將親往校場,你們管放膽做,朕將兩門紅衣炮賜給你們,蕩平察哈爾後不必回軍,與科爾沁的四千騎兵合擊平涼,替朕拔掉王輔臣這顆釘子!」

「臣——領旨」

「吧!今夜即向各王府傳旨,按名冊徵旗奴。有敢抗旨者,軍法處置。」

「扎!」

剛才還是沒法兒的,轉眼間便冰消雪融。望著周培公的背影,康熙不禁搖頭讚嘆:「真乃奇才,不枉了伍先生的舉薦——」

索額圖忙:「確是奇才,萬歲何不命他為主將?」

「你不懂,這支隊伍非有圖海這樣老持重的宿將壓陣,才統帶。這群旗奴不是省油的燈啊!」

明珠陪笑:「萬歲聖明,這樣的良將領兵征全虧了主子的調度,奴才為察哈爾不日平!」

「哈——!今夜你們來,原是議親征,卻議這麼個結果來——喂,熊老夫子你發什麼呆?」

「我,臣在餉從何來呢?有兵無餉,仗不打呀!」

「嗯——是啊。但不管怎麼說,這個仗是一定打的,至於兵餉麼,先從內挪五萬吧——」

※※※

閱兵的日期了。前一的晚圖海周培公遞進折子來,說已從各王府、貝勒、貝子府,徵來兵員三萬一千七百餘名,已經操練檢閱過一次,明皇親閱兵後,即開赴前線進軍古北口。康熙了,十分高興。今個一早便身梳洗,慈寧宮向太皇太請了安,便冒著秋雨,帶著魏東亭等侍衛騎馬直奔南海子。

南海子原是前明的林苑,叫飛放泊,方圓百間,茂林修竹、丘壑塘渠。明初便放養了不計其數的虎、豹、豺、狼、熊、獐、鹿,因明朝國不興,久不經營,早已荒蕪不堪了。順治初年,南海子修東西二宮,有一條九曲板橋蜿蜒通往海中島,名曰:「瀛台」,為八旗子弟打獵練武。

深秋十月,園中紅稀綠瘦,殘荷凋零,更兼雨灑秋池,愁波漣漪,一片肅殺景象。

康熙帶著侍衛們來這裡,抬眼望,見流台,樹了木寨。寨中,一面被雨水淋濕的旗在寒風中抖動,繡「奉旨撫遠將軍圖」八個字。將台是一隊隊整齊排列的軍士,穿著剛從內庫領來的衣甲,一色全新鮮亮整齊,將台轅門兩邊,由九門提督府的幾十名校衛守護,一個個手按腰刀,目不斜視,精神抖擻站立著。康熙見軍容此整肅,不由點頭稱讚:「,圖海這奴才,配周培公這個幫手,真了將才了。」旁邊的熊賜履正答話,卻突聽前邊傳來一聲斷喝:「什麼人在此騎馬?來!」

幾個人嚇了一跳,抬頭時,原來是一個旗牌官捧著令旗當門站著。強驢子一見這陣勢,將馬一拍就前答話,卻被穆子煦一扯住,低聲:「兄弟不造次,瞧著魏哥處置。」魏東亭早已翻身馬,將轡繩一扔,款步前,對旗牌官悄悄說了幾句。

那旗牌官板著臉點點頭,前單膝跪,橫手平向康熙行了個軍禮,說:「圖軍門、周軍門有令,萬歲若親臨視察,暫在轅門稍候。這會兒正行軍法殺人。」

跟在康熙身後的戈倫,是個新進的侍衛,少年氣盛,打馬前喝:「你瞎了眼,這是萬歲!」不料旗牌官臉一揚,冷冷說:「官知是萬歲,是別人,營前騎馬就犯了死罪!」

戈倫當了皇駕前侍衛後,還從來沒碰過釘子呢,見這旗牌官連萬歲頂撞了,不覺怒火升,揚鞭子,就抽過。不料,康熙卻沉臉來,怒斥一聲:「放肆!馬,退。戈倫,你頭的花翎拔了!」

戈倫嚇了一身冷汗,連忙跪叩頭請罪,摘頂戴來,拔邊的花翎,呈給魏東亭。

康熙早已翻身馬,侍衛們見此情景,誰還敢說話。明珠知,這一定又是周培公的點子,學柳亞夫細柳營治軍的故。索額圖卻對熊賜履悄悄說:「他們夠旗開勝,主子爺不騎馬是高興的。」熊賜履沒有答話,向著康熙說:「主子,請往這邊站站,這裡高一點,清楚。」

剛才旗牌官說一點不錯,軍營中確實在執行軍法殺人。這次招來的各府旗奴,當年是征戰疆場的英雄漢,是,現在不同了。常言說,有的主子,就有的奴才,這些旗奴的主子,在京城裡當著王爺,公爺,奴才們便跟著長了身價,長了威風,今又在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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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汪士榮轉投尚之信 孔四貞再恕孫延齡目录+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