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玉宇呈祥 七 開封府康熙論功過 朱仙鎮陳潢說河情

陝西撫遠將軍圖海來開封,求見康熙皇,不料,卻皇的冷眼。康熙顧處理別的情,過了久,才嚴厲問圖海:「你求見朕,有何啊?」

圖海眼巴巴聽了半晌,康熙連正眼不瞧己,裡正發毛,猛聽見問,叩有聲答:「奴才——向主子請罪來了。」

「哼,你居『有罪』?余國柱參你十罪。三不恕的折子,朕已批部議,來你是拜讀過了的。你既知罪,就該閉門思過,是不是還有些不服,朕跟前撞木鐘?」

圖海忙伏身,頭不抬說:「是!奴才罪該萬死,但奴才當日率兵征的情形主子是知的。萬歲聖明,六條軍令中確實沒有『搶掠民財者斬』,奴才是有意放縱軍士搶掠,補餉銀不足,求萬歲明察,當時有五萬軍餉,平叛數年,戶部不曾撥過一兩銀子——」

「這些朕知。」康熙一口截住了,「朕知王輔臣是怎麼死的!」

這是圖海最忌諱的一件,當初,圖海王輔臣十分。那年他帶著王輔臣進宮見駕,康熙皇帝對王輔臣言撫慰,又是贈槍,又是賜袍,恩寵倍加,不榮耀。沒,吳三桂一,王輔臣就殺官叛變,反了平涼。後來雖兵敗投降,是康熙皇這口氣實在咽不,就發了一密旨,圖海王輔臣誆北京,凌遲處死,這兒圖海裡清楚,王輔臣不知,還歡喜打點行裝準備進京領賞呢,圖海他憐,秘密給他透了個消息。

王輔臣不忍讓圖海受牽累,醉酒後,命部將濕棉紙一張張糊在臉,窒息亡。聽康熙這樣追問,圖海情知無法再瞞,咽了一口唾沫說:「主子問這,奴才實無言對——」

杰書在旁說:「你何必躲閃,丈夫做敢於承當嘛!」

熊賜履:「主子問話,你怎麼說『無言對』?真是奇聞!」

圖海了他們倆一眼,顫聲說:「二位人教訓的極是。當時奴才奉旨為撫遠將軍,詔書中原有『便宜行』旨,周培公隻身入危城,勸王輔臣歸降,曾說願與臣身命保王輔臣無罪,後來接聖密旨,當時,臣不殺王輔臣無維護國綱紀,即是不忠;送王輔臣入京受凌遲苦,不但對王輔臣言無信,且陷周培公於喪仁失義——兩難間,臣取其中,令王輔臣盡謝罪——」

康熙聽完站來,靴聲橐橐踱了幾步:「啊,這樣一來,你倒是忠信仁義俱全了,是你為什麼不替朕?當初朕是怎樣待他的?解衣衣,推食食——他呢?他殺了朕的經略臣。朕詔命他將功補過,既往不咎,但他依反了,踐三省土,蹂躪數百萬生靈,結果輕輕一盡,竟萬俱休!當年,他若不反,吳三桂早兩年就殄滅了,國庫何至於此空虛!何至於修一個殿捉襟見肘?」康熙似悲似嗔說著,眼淚突奪眶。王輔臣受任京,康熙贈槍加寵,溫語撫慰的往,熊賜履。杰書侍衛們是親見親睹,往慘動容,卻聽康熙又:「朕嚴旨令他進京,實在是再見他一面,當初怎麼會錯了這個人。朕一直奇怪,一個人受恩此深重,怎麼會這麼快就忘恩負義——」

杰書見康熙感傷,忙勸:「萬歲乃共主,有包容宇宙量,王輔臣畏罪盡,算遭了誅。奴才為此就——免於追究了吧。」

「傳旨,余國柱著晉升副御史職。」康熙拭了淚坐了,又對圖海:「你是有功臣,帶三萬人半月蕩平了察哈爾,又殲平涼叛軍十餘萬,為朝廷立了功。但功過須分明——晉升你為一等伯賞功,革掉你的雙眼花翎罰過!」

晉升一等伯是極重的賞賜,拔花翎卻是極為失體面的懲罰,康熙卻同時加於一人身,杰書等人還不覺怎的,熊賜履卻覺有點匪夷所思,細卻沒有更的處置辦法,正尋思間,圖海已深深叩頭,說:「奴才叩謝恩!」

「來吧。」康熙已恢復了平靜,呷了一口茶,笑謂熊賜履:「銀子的,你來圖海商議一,從他軍餉裡挪些來,他有的是錢,不怕窮了他!朕裡雪亮,連你杰書在內打仗來,兵匪是難分的。」

康熙在開封住了六日,每日黃河岸踏勘水情,十幾處決口堤岸抵已過。七日便專程來最的決口鐵牛鎮。

※※※

鐵牛鎮坐落省城開封東北二十餘外,歷來是個屢修屢決常遭水災的方。不知何年何代,人們集錢臨河鑄了一頭重逾萬斤的鐵牛來鎮水,因此名叫「鐵牛鎮」,不過,這頭鐵牛並沒鎮住水患。康熙十六年秋,堤又決口子,堤外數千頃良田已了荒涼的沙灘。

日值辰時,昏黃的太陽懶洋洋懸在中,偶爾還見被埋在沙丘裡的房頂。

康熙騎著馬,嘴緊緊繃著,瞇縫著眼遙望遠處滔滔的黃河,對熊賜履說:「熊東園,你是讀遍廿一史的了,曉這條河決過少次改少次嗎?」

熊賜履忙稍稍縱馬跟了康熙,欠身說:「恕臣沒有留,但無法計算。抵十數年、三五十年總改一次,決口則幾乎年年有——這是賜我中華的禍福源啊!」

「對,應該黃河叫功過河,功無法賞賜,過不懲罰。」康熙言不勝感慨,「朕在位期間,即使別的平庸無奇,治這條河,是功在千秋啊!」

康熙的語氣很重,熊賜履杰書知治河艱役重,歷朝視為極頭疼的,便不敢輕易接口。康熙勒韁緩緩走著,又嘆息:「今來,最難的不是將相才,文治有你們幾個在朕身邊,管吏治民政,百姓不生就;打仗嘛,懂陸戰的有圖海、周培公、趙良棟、蔡毓榮,懂水戰的有施琅、姚啟聖。懂治河的呢?朕即位來已換了四任河督,是沒有一個的!唉——」

熊賜履苦笑:「聖此仁慈,蒼必定保佑,請主子不必過於焦慮。昨日邸報說,靳輔已經路,且讓他試試吧。」

杰書拍手嘆:「人才還怕沒有?但會治河的人未必會八股文。從童生秀才慢慢考舉人,從州縣官再一步步升遷,待朝廷曉他會治水,一千個裡不定找一個哩。」

康熙聽了,一笑說:「!說,所朕並不專重科舉,留著納捐這條路,算另開才路。明兒再一諭旨,著各省員密訪人才,不限於治河,凡懂文、理、數術、曆法、音律、書畫、詩詞、機械的,凡有一技長的,薦給有司養來,做學問,做來做官,靳輔這人,不是明珠薦過,李光、陳夢雷二人曾薦過,許真辦。回京見了後再說吧。」

提李光陳夢雷,眾人誰沒敢言聲,這二人是康熙九年的進士,又是同鄉友,今卻翻了臉,當年,陳夢雷奉了皇的密旨,打進平南王耿精忠處做內線,約定了,情報送給在居喪的李光,是,從耿精忠豎旗謀反,李光的所有奏折,從沒提這陳夢雷一個字,是陳夢雷甘從賊呢,還是李光從中搗鬼昧了陳夢雷的功勞呢?這兒,就他倆人知,旁人誰說不清。後來,耿精忠終於消滅了,陳夢雷為「從賊犯」,被押解進京,關進了刑部牢。刑部過了堂,問陳夢雷為什麼謀反,陳夢雷回答很乾脆:說是奉了皇的密旨。刑部堂官一聽傻臉了,總不傳皇來對質吧,案子沒法兒往問,一直拖在那兒,陳夢雷在獄中氣憤不過,寫了《告城隍書》《與李光絕書》傳了來,一時風行,轟動朝野,倆人這場欽命官司愈越發打不開,連康熙是似信似疑不知何決斷才。今,康熙提他倆,不覺中又是一陣煩惱,便躍馬登一座沙丘,遠遠眺望著黃河神。

忽,遠處傳來一聲高喊:「你們是做什麼的,還不快那邊鎮!」

眾人回頭一,遠處岸邊有個人,一邊將手臂平伸,似在測試風力、風向,又似目測對岸的堤,一邊衝著康熙喊:「喂,說你們哪!你們這十幾個闊公子不活了?景致,城裡鐵塔!」

康熙身後的御前侍衛武丹見此人此無禮,雙腿將馬肚一夾躍前,馬鞭指著那人聲吼來了:「你是什麼人,管著爺們?」

武丹是咱們非常熟悉的強驢子,前魏東亭一侍衛,後來改名叫武丹,他原是關東馬賊身,生最為粗野,一開口便傷人,穆子煦慌忙前制止。他打量了一眼這個測試風力的漢子,笑問:「哥,既這裡不待,那你為什麼在這裡呢?」

「我是河伯陳一!」陳潢冷冷說:「這位口傷人的有種,就讓他留在這裡,你們快走吧!桃花汛一個時辰就,這裡頃刻間就是一片汪洋!」

康熙聽見這話,反了馬,過來問:「你的命不是命,既你不怕,那我捨命陪君子!」

熊賜履頓時急了,不管這人是瘋是傻,桃花汛在這季節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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