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堯懷著惴惴不安的情，在四王爺府裡整整等了四個時辰，總算見四爺了。年羹堯知，四爺正生著他的氣呢。其實，不怪四爺吃味兒，論輩份，年羹堯是四爺的舅子，論身分，他又是四爺的奴才，那麼，照滿族的規矩，年羹堯回京城，一見皇，二就來叩見四爺這位主子。是，這次年羹堯回京五了，還不來見，四爺不生氣嗎？年羹堯見四爺發他，連忙陪笑說：
「四爺，您別生氣。不是奴才不來見您，實在是您這幾太忙，我見不著——」
四爺怒聲打斷了他：「胡說！今兒我就不忙了嗎？你怎麼見著了呢？你知，四爺我是信佛的，是我並沒有當尚。佛在哪裡？佛在裡裝著呢！」
年羹堯連忙附：「是是是，主子教訓是。奴才這會兒才明白，不在先誰，緊的是裡裝著誰，奴才這會兒沒法表明跡了，十四爺就在外邊帶兵，奴才忠於誰，聽誰的，會讓主子放的。」
四爺不吃這套奉承：「呵！越說越奇了。你是真不明白呀，還是在裝蒜？我告訴你，你是我四爺門的最的官。你的本分，不是為我做，是為皇盡忠。你為我在防著十四爺，爭什麼太子、皇位嗎？你有這法，就證明你的不純。」
年羹堯不是孩子了，他已經是二品的封疆吏了，他聽不話音嗎，他不知胤禛說「不爭皇位」的話並非完全真實嗎？是他又怎敢頂嘴呢。連忙說：「主子教訓很是，奴才不敢胡。」
哪知，話一口，又碰了四爺的釘子：「什麼，不敢胡？你已經這樣了，這樣做了嘛。前些時你來信中說：『今日忠於四爺，猶明日忠於皇。』年羹堯，這話是什麼意思，它的份量你掂算過嗎？果我這封信，你就有禍滅九族罪，你懂嗎？」
年羹堯冷汗嚇來了：「主子饒命，奴才那昏了頭，胡說一通——」
四爺厲言厲色說：「少廢話！丈夫立世，敢做敢當。年羹堯，我今兒話給你說清楚。你與我，既有主子、奴才的一層關係，又有舅子、妹夫的一層關係。不管你投靠誰，不管你往哪邊站，你我是分不開的，我不會你當外人，是別人誰不會信你，你。你有老老實實待在我的旗，才有路，有前途。這理，至淺至明，不著說。你怎麼做，全你己的了！」
年羹堯正回話，蔡英卻神色慌忙跑了進來，氣喘吁吁說：「四爺，不了！佛堂的那位鄭——啊，鄭奶奶吊死了！」
胤禛「忽」一站身來說：「走，年羹堯，你跟我一塊。」
年羹堯跟著胤禛了書房，這才發現，雪更了，平已經積雪盈尺。他在胤禛後邊走著，裡一直在掂算：唉，這頓訓挨莫名其妙。此次回京，聽了不少謠言。傳最的是，皇已經內定八阿哥繼承皇位了。那又正碰九爺，硬拉著九爺府坐了一會兒，無非是東拉西扯說了些閒話。年羹堯是四爺的舅子，就是有機密的話，九爺不敢說給他聽啊！嘛，四爺吃醋了。不過，經一，長一智，年羹堯裡清楚，四爺剛才的訓斥，全是正理，他年羹堯四爺是掰不開分不開的，投靠誰白搭，除了效忠四爺，別無路。這會兒，主子發完了，他的氣消了，我的該放來了。鄭春華住在四爺府裡的兒，年羹堯早有耳聞，他知，這是擔著責任的啊，是，四爺沒有背著他，聽說鄭春華吊，不是叫己跟著進來了嗎？咳，底是老主子，老奴才，再加是內親，發完了，還照樣受寵，受信任。年羹堯正在胡思亂，不覺已經來花園佛堂了。這方，是胤禛專門給鄭春華預備的，管高福兒正在門口站著，見四爺他們過來連忙前說：「四爺，年軍門，請裡邊吧。」
胤禛冷冷瞟了一眼高福兒說：「在裡，沒有什麼年軍門。他你們一樣，是爺的奴才。」年羹堯聽了沒有生氣，卻向高福兒扮了一個鬼臉，悄悄笑了。他知，衝這句話，四爺原諒他了。
胤禛陰沉著臉，來鄭春華住的房間裡。屍體已經放了靈床，臉蓋著一張麻紙。胤禛掀開了一，又蓋了。他走外間，挨個兒問在這裡侍候的幾個丫頭，鄭奶奶為什麼吊。是，幾個女孩子卻說不個所來。四爺又文七十四叫來。文七十四說，後晌，他替鄭奶奶買畫畫的宣紙，回來後，鄭奶奶問他，見沒見著十三爺。我說，十三爺還圈禁著呢，我哪見著呢？後來奶奶又問我街有什麼稀罕兒？我說，著雪，人少見，哪有稀罕呢。我凍不行，買豆腐腦喝。掌櫃的說，十四爺領兵西征，京師的豆子車的往西運，豆腐腦漲價了——」
哦，四爺明白了。一定是鄭春華聽十三爺還在圈禁，十四爺卻帶兵征，知太子胤礽再無頭日了，才灰意絕，吊盡的。，這樣走了，算了卻了我十三弟的一樁。他吩咐了一後安排，便帶著年羹堯來了。在門口說：
「年羹堯，你回了。明個午，你戶部接我回府。高福兒，你叫蔡英書房的幾個奴才，立刻來花園，在楓晚亭裡見我。告訴他們，不驚動了鄔先生。」
「扎！」
年羹堯這回真學乖了。「午來接」，了吧四爺，我是來晚一步，您不扒我的皮才怪呢！反正，今兒著雪，我哪兒不，就在戶部坐著等候吧。所，一早，年羹堯就騎著馬來戶部，在書房裡坐聽招呼。：四爺您老放，我年羹堯隨叫隨，絕不誤。哪知，他又失算了，整整等了一，沒見四爺的影子。傍晚了，戶部的人全走了，四爺還不來。年羹堯正在著急，卻見四爺府的蔡英跑了進來對施世綸說：
「施人，四爺讓的給您傳話。他今在暢春園裡整整待了一，乏了。請施人昨兒個議的，先擬個條陳來，四爺晚些時再。」轉過身來，又悄悄對年羹堯說，：「快，四爺在門口等你呢！」
年羹堯聲問：「哎，我說蔡英，外邊的，不是高福兒跟著爺跑的嗎？怎麼換你了？」
蔡英四瞅瞅沒有外人，悄聲說：「咳，別問了，待會兒你就知了。高福兒這奴才叛了主子，今兒跑了——」話剛說一半，見門外四爺的轎子已經啟動了，便年羹堯一馬追了過。
轎在府門前停住，年羹堯急忙馬，前打轎簾。四爺了他一眼說：「年羹堯，你這趟回京正是時候，爺今兒個讓你瞧一場戲。」說著，逕步往裡走。年羹堯不敢接話，急步跟。一進二門，他就驚呆了：萬福堂正廳外偌的院子裡，黑壓壓站滿了全府所有的奴，足有二百來人。一個個曲腰弓背，肅立，他們的頭、臉、身落滿了雪，卻沒有一個人敢撣一撣，抖一抖。胤禛拉著年羹堯了台階。兒子弘時連忙給父親搬來一椅子，請父親坐。奴們一齊跪倒雪雷鳴般叫了一聲：「請四王爺金安。」
胤禛既不答話，不讓他們來，卻沉著臉說：「這幾年，四爺我外邊的情，裡顧不操，讓你們受累了。人生在世，講究的是忠孝二字，做臣子的，對皇辦認真是忠，做奴的，務料理是忠。皇論功行賞，封了我親王，我呢，不虧待了你們。管賬的在嗎？」
一個五十歲的老賬房先生，連忙膝行前：「奴才在。」
「今年黑山莊裡，送來了少銀子啊？」
：「回四爺，一共是兩萬四千一百一十八兩。」
胤禛微微一笑：「。我個零頭過年，其餘的全賞給。幾個人，那兩萬兩銀子全抬這裡。」
老賬房答應一聲，帶著二十幾個伙計，賬房裡抬十幾口箱子，一拉溜碼在廊沿。打開箱子，呵，銀燦燦，白亮亮的銀錠，映著漫雪，直晃人的眼睛。
胤禛瞟了一眼箱子，不屑一笑說：「嘿嘿——見了嗎？這銀子確實是東西。有了它，父母贍養，妻兒安居，親戚朋友跟著沾點光。但是，四爺我瞧不它，不重它。我重的是人，重的是府的奴才們過個舒年。賬房，你這些銀子的分法告訴。」
老賬房答應一聲，拿一個厚本子來說：「按四爺的吩咐，今年的賞銀分中三等。等十二名，每人一百六十兩，中等一百五十五人，每人一百兩，等四十三人，各七十兩。這個冊子，是各房管的輪流記錄，經主子裁定的。」接著，便按名單依次頒賞。
胤禛銀子發光了，才說：「有四十三個奴才，今年的賞銀少了。你們不著怨怨，從己的忠、勤、慎這三個字。為什麼別人了頭等，你才了等。明年幹，爭頭等嘛。這裡有個年羹堯，他原先你們一樣，是爺的奴才。是，今他是二品頂戴的封疆吏，還有這個蔡英，別年紀不，四爺我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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