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茂陵秋 九

了鎮江,渡江揚州,先投客棧,略略安頓,接著便安遠鏢局打聽王寶才。

巧很,一櫃房便了王寶才,「沈師爺來了!極,極!」他說,「我正在發愁,不知該怎麼辦?」

「喔!」沈宜士發現安遠鏢局的鏢頭、趟子手帶著異樣的眼光在他跟王寶才,裏不免有些嘀咕,略一說:「咱們先找個方談幾句。」

於是找了間空屋坐來,王寶才很率直告訴沈宜士;安遠鏢局的胡掌櫃,根本就不相信王寶才這麼一個鏢局子的夥計,會有人託他來提三萬銀子;一直追問:范芝巖的這封信,他是從那裏撿來的?

「胡掌櫃還說:『三萬現銀給了你,你帶不走,你趁早找李人那裏管的人來。』我說:『我原是來接個頭,我不提銀子;提醒掌櫃的別運。不,就麻煩了。』他說:『我不憑你一句話,就不運,耽誤了人的正。誰負這個責任。』沈師爺,你來了最。當面跟他打吧!」

就在這時候,門口現了一個精壯的中年漢子;抱拳說:「爺台是蘇州織造衙門來的沈師爺?」

「不敢,敝姓沉。」

「這位,」王寶才指點:「就是胡掌櫃。」

「幸會,幸會!」沈宜士說:「我這位老弟,正在談胡掌櫃。」

「是,是!請坐了談。」胡掌櫃說:「織造李人,我曾見過;沈師爺雖是初會,不過提來知的。恕我直言,三萬銀子,不是數;這位王老弟跟敝處沒有銀貨往來的涉,且情形像與眾不同,不不慎重。現在沈師爺來了,一切辦!」胡掌櫃又拍拍王寶才的肩,示撫慰:「王老弟,你別見氣;櫃房裏等著你在喝酒;稀爛的狗,快吧!」說完,又在他背拍了一巴掌。

王寶才總算情有了代,面子少找了回來,說一聲:「請沈師爺回頭來找我!」管己走了。

「沈師爺,」胡掌櫃很爽朗說:「有范爺的信,我們照辦。現在路不怎麼安靖;范爺這批銀子這麼劃一筆帳,我們的處了。今,沈師爺是就提了,還是送蘇州?」

「送南京。」沈宜士考慮了一,認為胡掌櫃頗信任,便了一個決定,「我還有一筆銀子,是三萬,清江浦提;一客不煩二主,請胡掌櫃包運。」

「噢!」胡掌櫃問:「銀子是現的?」

「是的。」

「在那裏提?」

「河院。」

「那,」胡掌櫃搖搖頭:「恐怕十半個月還不手;且,沈師爺知的,少不還打點。冒昧請問,這筆款子是怎麼個來路?」

「實不相瞞,是憑范老一封信。」

「啊,啊!」胡掌櫃的神氣頓時不同了,「那又另當別論。沈師爺,不讓我一信封?」

「喔,信還在王寶才那裏;等我馬來問他。」

「不忙,不忙!河院跟范爺打的是那幾個人,我概知。」胡掌櫃沉吟了一會說:「是李爺的,又有范爺的情,我倒很效勞;不過像太冒昧了。」

「不,不,胡掌櫃,你這話見外了。」沈宜士說:「江湖千金一諾,我知胡掌櫃極重信義;倘蒙援手,感激不盡。有話儘管請說。」

「是!」胡掌櫃盤算了一會說:「果沈師爺信過,信給我;我替你提,概三工夫辦妥。我從清江浦運,經過揚州就不耽擱了,六萬銀子一直送南京。」

「那是太了!」沈宜士為稱,因為他正勻工夫來跟鹽商打,「胡掌櫃,咱們不必客氣,照買賣規矩辦;我這兩封信了給你,就算了六萬現銀。保費、雜項使,共該少,請你照算。」

「保費倒是。范爺這趟等於幫了我極的一個忙;這裏南京,沒有什麼風險,不必算了。倒是河院那面,雖說有范爺的情在,咱們總意思意思。」

「是的。你送少呢?」

「一千兩銀子吧!」

「!」沈宜士又說:「胡掌櫃,我另外跟你打聽;我有個親戚由南回北,讓你護送,保費不知怎麼算法?」

「這沒有準兒。有的保錢、有的保人;有的兩樣保。保人,保錢,是怎麼樣的錢,人那種人?保費不一樣。」

「人,是怕有仇;那種人?錢有分別嗎?」

「當有!一錢的來路,譬做官發了財;皮刮太狠,人人知他的錢不乾淨,那就不知有少人在打主意,我們的風險很,不不;甚至還不敢接。」胡掌櫃又說:「二:錢是明,是暗;就是惹眼不惹眼,不惹眼的錢是暗的,風險,保費就不了。此外還途程遠近,走不走;路安靖不安靖?不一概論。」

「原來其中還有這麼講究。我那親戚的情形是此,人,沒有仇;錢是乾淨的;途程不遠,走,安靖。像這樣,保費怎麼算法?」

「那是沒有麻煩的買賣;又是沈師爺的令親,我照規矩減半了。」

「照規矩是少?」

「值百抽二。」

「減半就是值百抽一。承情至!」沈宜士這時候才說真話,且改了稱呼:「胡兄,我代敝居停主,奉送保費六百兩;另外有三百兩銀子,犒勞各位弟兄,了南京吃杯酒。你千萬不客氣!不就見外了。」

見他意思極其誠懇,胡掌櫃亦就泰接受,「謝,謝!」他說:「沈師爺,你請櫃房來,我替你保單;請你給我一張收條,回覆范爺。」

「是,是!這樣辦最。」

了櫃房,首先找王寶才,將范芝巖所寫,餘的兩封信了來,致河院的一封轉胡掌櫃,便等於了三萬現銀。另外杭州提銀的一封,原來預留等李鼎來了面;今分身有術,根本無須李鼎為助,不趁早送蘇州。

定了主意先匆匆寫了一封信,連同范芝巖的原函,一封;派隨行的聽差,往蘇州一迎了,找李鼎面。接著,將王寶才找一邊,有囑咐。

「我託你一趟南京。」沈宜士問:「曹四老爺,你見過沒有?」

「沒有,我見過震二爺、震二奶奶。」王寶才說:「不過,不緊,門我熟,讓他們帶我見曹四爺了。」

「對了!我有封信,你一定當面給曹四老爺。信怕寫不清楚,曹四老爺或許會問你,所我詳細情形跟你說一說。」

原來沈宜士是在蘇州跟李煦商量定了的,收這六萬銀子,直接運南京,託曹頫代收備;今因為胡掌櫃頗為靠,決定託他直接解江寧藩庫,讓查弼納有個印象,李煦是在盡力張羅,彌補虧空。但這樣做法,是否妥當,取決於曹頫;在江寧藩司衙門先接頭,更重託曹頫。倘或不宜直接解藩庫,何處置,預先通知鏢車;那就託王寶才居中聯絡,所先讓他瞭解此的首尾。

「是了!請沈師爺寫信,我明就走。」王寶才說:「今午,我打發李德順跟他姊姊回京。」

「喔,我倒差點忘記了。」沈宜士說:「人姊弟,千迢迢來一趟,吃少辛苦;我應該他們,個謝,還送筆盤纏。他們住在那裏?」

「住在鈔關來客棧。」

「!等這裏的辦完了,我們一走。」

※※※

相見,沈宜士頗為驚異。像中的彩雲,無非北胭脂的本色,剛健有餘,了無含蓄;那知星眼流轉,長眉入鬢,兼言詞便給,落落方,在世族,有此雋雅伉爽的韻緻,亦是閨閣中一等的人材,不竟是身於戶人。不由暗暗佩服李果與李紳,居物色這樣的俊物,來充任千投書的密使。

連連致謝。並慰問了風塵勞苦後,沈宜士又說:「趙二嫂不妨在揚州玩幾;我另外派人送你跟令弟回京。」

「不!謝謝沈師爺。」彩雲答說:「我還無錫一趟;我弟弟南京找人一筆帳。」

「德順南京,」王寶才插嘴說:「跟我一路走。」

「對了!他們倆伴南京。」沈宜士問:「趙二嫂無錫是探親,還是另外有?」

彩雲無錫的目的是對朱二嫂的身世情,深感興趣,很見一見。但這些話不必跟沈宜士說;便另外找了個理由,是張五託順省視祖母;既李德順南京討帳,碼十八的工夫,己何不一趟無錫?

於是商定了行止,由沈宜士派人送無錫;李德順與王寶才結伴南京,畢無錫,接了彩雲回京。

「麻煩沈師爺派一位管送我無錫,往後就不必管了。」

「怎麼不管?」沈宜士說:「何況令弟人生疏;了無錫,又那裏找你?我派人聯絡照料。」

「不!無錫我有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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