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說，色楞額差遣關外了，一年半載，不回來。沒有證人，了懸案；何的狀子沒有駁，沒有准。」
「這不等於白告了一狀嗎？」
「嬸娘說是！原告白告，被告的官司就等於贏了。」曹世隆緊接著說，「嬸娘就是不派人來找我；我來見嬸娘，有件不知嬸娘意何？怕會碰釘子！」
「甚麼？你還沒有說，何見我就會給釘子你碰。」
「是這樣，我前跟嬸娘稟告過，劉這件，是甘露庵住持的來頭。仰仗嬸娘的力，官司是贏了；甘露庵的住持很感激，請嬸娘挑個日子，甘露庵隨喜吃齋，住持當面跟嬸娘謝。」
「庵裏燒香，是極平常的；不僧面佛面，我為甚麼給你釘子碰？」
「是！是！那太了。」曹世隆笑逐顏開，「請嬸娘挑日子，從容些才。」
讓震二奶奶從從容容竟日盤桓的日子卻不容易挑，跟錦兒細細盤算了一會，選定端陽後兩的五月初七。
「那臨時有、無？」震二奶奶說：「倘或臨時張羅不開，就謝謝了！」
「不！嬸娘許了我，就一定光臨；全我一個面子。」
「吧！」震二奶奶了決，「我一定來。」
了五月初七，震二奶奶與錦兒，帶著兩個丫頭，坐轎了甘露庵。曹世隆在山門外迎接；引見了甘露庵的住持圓明、知客無垢，隨即笑：「我不陪嬸娘了！」說罷深深一揖，揚長。
於是，震二奶奶由比丘尼陪著，先殿拈了香；延入淨室待茶。圓明年紀四十；無垢約莫三十，兩人善於詞令，將個健談的震二奶奶，應酬非常熱鬧。巳牌時分，無垢請示：「震二奶奶怕餓了，早點擺齋吧！」
震二奶奶無無不點頭；等擺飯桌時，錦兒照規矩幫著照料，無垢連連稱謝，且原是另外備了一席款待的。不過，聽震二奶奶一句話，才接受邀請。
「既知客師太這麼說，你就不在這裏招呼了。」
話雖此，錦兒仍舊等震二奶奶坐了席，方始別室，帶著兩個丫頭，由無垢陪著，吃完了飯，仍回原處，見震二奶奶已臉泛紅暈了。
「這是住持師太己釀的果子酒。」震二奶奶拿杯子說：「你倒嚐一口，香很。」
錦兒不便推辭，接過杯子嚐了一口，抽腋的手絹，擦一擦杯沿，仍舊放回震二奶奶面前；同時說：「真的很香。」
「乾脆你坐來喝一鍾！」
聽這一說，無垢便添杯筷；錦兒急忙阻止：「不，不！沒有這個規矩，且，我吃很飽。」
「那，」震二奶奶是體恤，不願侍席；因說：「你不肯坐來，不必站在那裏。找個方涼快涼快吧！」
「我那裏坐。」無垢接口，「我那裏很涼快。」
就這時氣突變，一陣風，西南方的烏雲，萬馬奔騰般洶湧來，接著是蠶豆的雨點飄灑，眨眼的功夫，便是繁喧一片，傾江倒海的雨。
「雨，雨！」震二奶奶原來身汗黏黏，加喝了酒，身子發熱，更覺難受；此時卻感輕快了。
「落雨留客。這麼的雨，一時回不；索擦一擦汗，舒舒服服寬飲一杯。」
震二奶奶興致正的時候，接納了的建議；圓明便身引路，穿過一條曲折的夾，盡頭處有扇門，推開來一，是個的院落，一共三間屋子；走廊另有一門，封閉不，掛著一鎖，頗為顯眼。
「這是你的禪房？」震二奶奶說，「倒靜很。」
「是啊！我是有一點聲音，就睡不著的。」
圓明一面說，一面已揭開簾子，讓震二奶奶先走；一間擺著經卷，有一具木魚，是圓明做功課的所在；二間的格局是坐處；三間才是臥房，由於兩面牆，一面板壁，有南窗透光，所相當陰暗，見北面靠牆一張床，掛珠羅紗帳子，暗紅的竹蓆，一床月白綾子的夾被。床前一張梳粧台，居還有鏡箱。
這時尼姑已打了臉水來；取一塊簇新的手巾搭在磁臉盆，隨即便退了。
「請！」圓明笑，「不我來服侍？」
「罪過，罪過！師太折煞我了。」
說著，震二奶奶站身來，先仰著臉解開項一個紐子；絞一毛巾擦臉，再擦脖子；這時圓明又開口了。
「何不索脫了旗袍，痛痛快快抹一抹。」
「這樣就了。」
話雖此，震二奶奶仍又解了兩個紐扣，露右肩；肩一根赤金鍊子繫著腥紅肚兜；圓明讚嘆著說：「震二奶奶白嫩的皮膚。」
「那裏還嫩了！」震二奶奶說：「人老珠黃不值錢！」
「震二爺福氣！前世不知敲破了少木魚，才修來震二奶奶這麼又賢慧、又幹、才貌雙全的妻房；真該滿意足了。」
聽最後一句，震二奶奶不覺嘆口氣；卻不便說甚麼，是報苦笑。
「咦！」圓明關切詫異，「莫非震二爺還有甚麼不知足？」
「有本難唸的經。不提他還些！」
見此光景圓明不敢說；震二奶奶卻忽裏煩躁，解開紐扣，卸了旗袍。圓明過來幫忙，裏面還有一件白紡綢葫蘆領的對襟褂子，勸索脫掉，抹個身。
這是二次相勸，震二奶奶依從了；不過脫剩一件金鍊子弔著的肚兜時，不免躊躇！雖說是女身，底還不太熟，不慣裎相向，更怕尼姑闖進來，見了會亂說；但不脫，積汗卻在雙峰間，無法抹乾淨。
這樣著，偶爾抬頭望了望房門；圓明意會了，立刻關了房門，同時又說：「我這裏最嚴緊不過，將頂外面那間屋子的門一關，甚麼人進不來！」
震二奶奶裏一動，更覺煩躁；喝了兩口白菊花泡的涼茶，才過了些。及至卸脫肚兜，圓明已絞了手巾來替擦背；震二奶奶口中連聲說「罪過」，底還是受了的服侍。
「是啊！」圓明很謹慎接口，「若說有了兒子，震二爺該沒有甚麼不知足了！」
「那不見。不過，至少塞他的嘴。」
震二奶奶的意思很明白的了。圓明略一說：「那不光是塞震二爺的嘴！有了兒子，那怕是女兒；夫婦情分底就不同了。震二爺若是討個、弄個人，說不定真的是早早生個兒子；放著這麼鮮花一朵似的賢慧妻房，膝又有男兒，不怕震二爺不收。」
這番話將震二奶奶說動了；一問：「師太，你知有的種子方？」
「震二奶奶，你怎麼問這話？」
「怎麼？這句話問錯了？」
「不是問錯了，叫人奇怪！」圓明答說：「我聽人說過，種子方，有織造府求；是真正的宮方。震二奶奶反倒問我，豈不是叫人奇怪？」
「沒有甚麼奇怪，宮中的方子，不一定是的。宮裏抄來的方子，一共三個，我試過，毫無效驗。」
「那，」圓明含蓄答說：「怕是震二爺，請教請教夫。」
這提醒了震二奶奶，裏在，這話有理。除了繡春外，錦兒一般是宜男相，何至今不育？且曹震偷過的丫頭、老媽子，叫名字的，碼還有三個，亦未聽說有甚麼受孕的傳聞。足見是丈夫不中。
這個念頭等沐身已畢，回客廳，洗杯更酌時，猶橫亙在頭。其時雨已雨，涼爽宜人；圓明殷殷勸酒，震二奶奶不知不覺，有了幾分酒意，眼皮澀重，神思困倦，是強打精神支持著的模樣。
「震二奶奶，莫在我那裏，歇個午覺。」明圓說，「一覺醒來，雨停了；那時回府不遲。」
「！」震二奶奶問：「我帶來的人呢？」
「是問錦姑娘？我告訴了。」
震二奶奶點點頭，懶再說；由尼姑扶著，了原先沐身處。尼姑隨即退了，依舊是圓明服侍床。
「時候還早，震二奶奶你儘管睡。」圓明忽問：「一個人睡怕不怕？」
聽這句話，震二奶奶一驚，精神比較集中了，「怎麼？」問：「這裏有仙？」
「仙」或稱「狐仙」；無分南北，有狐狸精祟的傳說。圓明笑：「菩薩在這裏，那裏會有仙。我是這麼問一問；震二奶奶請放，我在頂外面那間屋子裏唸經，陪你。有甚麼，叫一聲我就來。」
震二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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