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午時分，震二奶奶才閒來，查問芹官法藏庵究竟為了何？
「問過春雨了，真是不的。」錦兒放低了聲音：「芹官跟蓮唱了齣『庵堂相會』。」
「有這樣的？」震二奶奶問：「是誰拉的縴？必是跟他的那個廝。」
「不，不！不與阿祥相干。」錦兒是受了春雨的重託，務必將阿祥開脫來，所加重了語氣說，「是芹官聽春雨提，蓮常法藏庵找悟緣；他就記在裏了。那從老師回來，騙阿祥說，老太太讓他見法藏庵的老師太。阿祥就領了他了。」
震二奶奶不聲，沉吟了半說：「這件不讓老太太、太太知；有了掉它！不知芹官跟蓮在那邊幹了些甚麼？那麼的工夫！」
「有菩薩的方，還幹甚麼？不過敘敘情話已。」
「這是你的猜——。」
「不是！」錦兒搶著說，「是春雨說的。」
「春雨又怎麼知？」
「芹官換來的衣，仔細過了；一點兒不髒。」
震二奶奶點點頭，「那還。」說，「我就怕芹官一時糊塗，荒唐離了譜。照這麼說，情還不麻煩。」
情雖不麻煩，究竟何處置呢？錦兒是跟春雨商量了來的；先探震二奶奶的口氣，果是照們預期的辦法，就不必說甚麼了。因此震二奶奶的意向，一定弄明白；錦兒率直問：「二奶奶是怎麼個打算呢？萬一鬧甚麼笑話，等四老爺回來又不了。是不是呢？」
「這還甚麼打算，蓮攆回杭州就是了。」震二奶奶說，「你叫人蓮的舅舅找來。」
震二奶奶的辦法，正是春雨的期望；錦兒便答應著，立即由中門傳話，邵二順午後來見震二奶奶。
午末未初，邵二順應傳來；震二奶奶卻正午睡，讓他在門房裏等了個時辰，方在花廳中傳見。
「你那外甥女兒怎麼樣啊？」邵二順不知他問這話的意，老實答說：「震二奶奶是問蓮？還不是幫著舅母做做飯，照應孩子；閒來法藏庵學唸經。」
「年記輕輕學唸經幹甚麼？又不是當姑子。」震二奶奶說：「蓮脾氣是不，模樣兒真不賴；人幹。你怎麼不替找個婆，趁早嫁了？」
「說是！」邵二順皺著眉說：「這孩子脾氣強，一提這頭，馬臉就放了來，不答腔。不知裏的甚麼？」
「的甚麼？」震二奶奶冷笑著說：「還不是滿腦子的糊塗思！」
邵二順驚疑不已；聽口氣似乎蓮不知甚麼方罪了震二奶奶，因不敢聲。
「本來已經了的人，我管不著。不過，你是衙門裏有名字的，倘或蓮替你惹了是非；逃了尚逃不了廟，人還是找你。那時震二爺公公辦！你懂我的意思嗎？」
邵二順似懂非懂；了一答說：「震二奶奶總是意。」
這句話說很中聽；震二奶奶的臉色緩了，「你明白就，我是不願意蓮替你惹是非。女不中留，早嫁的；既連這件終身談不願談，你就該，其中一定另有理。」
「是！」
「二順，」震二奶奶問：「蓮的老子蓮了給你；你知不知你的責任很重！了，你對老子怎麼代？」
邵二順一驚；囁嚅著說：「跟震二奶奶回，不知蓮鬧了甚麼？」
「現在是還沒有鬧來，不過，遲早會。」震二奶奶又問：「聽說跟舅母不睦。有這話嗎？」
「是！有的。」
「那你就更應該早了斷了。既跟舅母不睦，還不送了回。」
「是！」邵二順又遲疑著說：「怕不肯。」
「不會的！」震二奶奶說：「你做舅舅的，竟不知外甥女兒的脾氣。你跟說：『你跟舅母不，我不說你們誰是誰非。不過，我接你來原來讓你過幾安閒日子，你在曹待不住，現在又常這法藏庵，在裏待不住。這樣子，倒不我你送回杭州。』蓮一定答你一句：『吧！我就回杭州。』絕不會賴著不肯定。」
「是，是！」邵二順果，「還是震二奶奶見明。」
「你這麼說，是願意這麼辦囉？」
「是！」
情定局了，震二奶奶又是一副面目；是恩威並的另一種手段，顏悅色問：「你吃了飯沒有？」
「吃了一半。」邵二順答說：「府裏的人，說震二奶奶立等回話，我是放飯碗來的。」
「早就來了。」錦兒補充一句。
「啊，」震二奶奶聲中有著歉意；轉臉問錦兒，「廚房這會兒是不會有甚麼東西吃的了；怎麼辦？」
「我找廚房。」錦兒答說，「給邵司務弄個什錦火鍋，熱呼呼的，連湯帶菜有了。」
「對了！另外再拿一瓶酒。」震二奶奶又對邵二順說：「你先吃飽喝足；回頭我還有代你。」
於是震二奶奶回己院子；邵二順被帶門房裏，不一會廚房送來一個火鍋、一瓶酒、一盤銀絲捲，等邵二順吃完，復又被傳喚花廳；桌有個紅紙包；另外是一個淺藍竹布的包裹。
「這二十兩銀子，是給你送蓮回杭州的盤纏；包裹裏頭有疋頭、有衣服、有幾樣首飾，還有點外頭少見的動物件，是新的，託你帶給蓮。」
邵二順為人老實，又是東西又是錢；裏不由就，誰說震二奶奶刻薄？當連連謝，請了兩個安；高高興興揣著銀子，揹包裹回。
「你那是甚麼？」邵二順的老婆問，「還喝滿臉通紅。」
「你先倒杯茶來我喝。等我細細告訴你。」
邵二順一面喝茶，一面將兩次見震二奶奶的情形，說給妻子聽。邵二順的老婆，眼皮子淺，蓮的留，不甚關；關的是那個包裹，「等我，是些甚麼東西！」說著，便動手解包裹。
「你別動！這是人給蓮的。」邵二順說，「全是新的，意思是給蓮添的嫁妝。你別又眼紅！」
「唷！誰眼紅啦？」
一語未畢，聽窗外接口，「眼紅不緊！」蓮閃身來說，「舅母喜歡，送給舅母了。我不稀罕。」
邵二順夫婦對蓮的突現，深感迷惑；同時不知那幾句話是甚麼意思，所瞠目相視，聲不。
蓮一揭門簾走進來說：「我是真話。我又不嫁人，甚麼嫁妝？」
這時邵二順才一件；急急問：「你是甚麼時候回來的？」
「我是著舅舅進門的。」
「原來，原來你一真在窗子外頭聽壁腳？」
「是的。」蓮平靜回答：「我全聽了。」
「那倒。」邵二順的老婆說：「省你舅舅再說一遍了。你的意思怎麼樣呢？」
「我舅舅的意思。」
「我有甚麼意思？」邵二順苦笑著說：「飯碗在人手裏。」
「是的。我不害舅舅飯碗敲破。是我不聽人擺佈。舅舅請放，今再住一晚；我明一早就走。」蓮接著說，「我不在舅舅這兒住，他們總怨不舅舅了吧？」
「那麼，」邵二順的老婆問：「你預備那兒呢？」
「我還在南京城裏。」
「總有個方吧？」
蓮已經了，卻不願說破，「此不留人，有留人處。」說，「舅母不管了吧？」
「怎麼不管？將來你爹跟我們人呢？」
「人在南京城。等我找了方，會來告訴舅舅；且我還寫信給我爹爹。」
「蓮，」邵二順很緩說，「你別鬧脾氣。當初是我你接了來的；還是我送你回，才算對你爹有個待。」
「哼！」蓮冷笑，「怕是對震二奶奶有個待。他們攆我曹，不攆我南京。」略停一又說：「其實，攆我南京容易，拿張片子我送江寧縣，押解回杭州。不就二十兩銀子不花了嗎？」
「你別那麼說！」邵二順的老婆插進來說，「端端，人為甚麼攆你，總是你有讓人容不你的方。」
「那是甚麼？倒請舅媽說給我聽聽。河水不犯井水，為甚麼容不我？我——，」蓮終於還是忍不住說：「怕不是曹，另外有人容不我。」
「那是誰？」邵二順的老婆認為蓮指的就是，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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