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早！」馬夫人詫異著秋月，「莫非有甚麼？」
「是！」秋月答說，「來告訴太太一個消息，震二爺跟震二奶奶了。」
「這倒是個消息。」馬夫人在欣慰中，不免困惑，「是怎麼回呢？」
「這個消息，是由一個壞消息來的。」秋月緊接著說，「其實不算太壞。」說這裏，戛止。
馬夫人裏明白，一面向丫頭揮揮手；一面由窗移坐靠裏的一張軟塌，同時招一招手。
於是秋月便端張凳，坐在前面，從容不迫將曹震深夜聞警，及震二奶奶找商量的經過，細細說了一遍。
但馬夫人一聽會抄，就亂了；一時潮，還無法聽清楚的話。半晌，眼中閃現了淚光。
「太太別傷！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再說，留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經過這番挫折，讓芹官知，重振聲，希望在他身，一發了憤，讀書進，反倒是塞翁失馬的一件。」
「我不是傷別的。」馬夫人搖搖頭。「捨不住了這麼年的方。」
「沒有不散的筵席。太太打精神來，還有些，跟太太請示呢！」
馬夫人點點頭，了一問：「震二奶奶呢？怎麼不己來跟我說？」
「因為——，」秋月突，了這時候，說老實話反省，便接說：「震二奶奶覺有些話，由我來跟太太回，比己來說更合適。」
「喔，是那些話。」
「一，請太太棠官帶了——。」
「這行。是應該的。」馬夫人說，「我們母子在一；該讓他們父子團圓。不過一路，季姨娘有點兒難對付。」
「季姨娘不走；眼前不必告訴。棠官帶走，將來讓知，太太不是處處順著；這裏震二奶奶對付就容易了。」
「這說是。」馬夫人問：「還有呢？」
「還有，」秋月忽問：「太太預備帶點甚麼東西？」
這一問將馬夫人問住了；楞了一會說：「不是不再回來了嗎？」
秋月懂的意思；正是怕有這樣的意思——既不回來了，不該己的東西全帶走？這話不必等說來，就它攔回。
「是的。不再回來，所請太太挑一挑，帶點緊東西。」秋月緊接著說：「既說老太太的病，當不帶東西，不露了馬腳；還怕京裏了消息，更加不。再者，路怕惹了眼。」
馬夫人半晌聲不，但畢竟說了句：「我懂了。儘量少帶。」接著又問：「那走？」
「已過皇曆了，後是宜於長行的日子。明先替老太太除靈。」
提這一層，馬夫人又傷落淚。這一回秋月不再勸了；因為聽說「外老太太」病重，原該著急。這兩滴眼淚，反容易令人相信，的匆匆進京，確是為了省親。
「還有件，」秋月悄悄說：「太太真的當外老太太有病；連芹官面前不必說破。說，了路。」
「我明白。」馬夫人說，「我有件，跟你商量；你春雨是不是帶了呢？」
果不震二奶奶所料，馬夫人帶秋月同行。及至秋月老實說了震二奶奶的打算；馬夫人就怏怏罷。
於是秋月又說：「春雨帶走的；我讓冬雪跟了，加太太屋子裏的人，路夠使喚了。」
「冬雪倒罷了。」馬夫人遲疑了一會說：「春雨，就不必了吧。」
此言一，秋月為詫異；回當初馬夫人何等重春雨？此刻態度變，是對春雨為不滿。原因為何，不問。
馬夫人卻不等開口，己就先明說了，「我，從老太太世，慢慢兒變了！聽說常常回；在芹官身不像從前那麼在意了。常時還鬧個脾氣甚麼的。果縱容慣了，將來弄個尾，尾——。」
「尾不掉。」
「對了！弄個尾不掉的局面，倒不了。」馬夫人停了一，又放低了聲音說：「再說，了京裏，不比在；才十三歲的人，弄這麼個人在屋子裏，說來不是一件聽的。」
秋月默不聲。馬夫人的話，很有理；但總覺非人情常，春雨果覺難堪，定相從，豈不又生風波？這時候是再不惹任何麻煩了。
「怎麼？」馬夫人問，「你覺我錯了。」
「太太這話說的太重了。」秋月急忙解釋，「我是在，春雨怕會傷。」
「不見。傷的怕是芹官。」
這話含蓄甚深；秋月便問：「太太從哪裏來，春雨不會傷？」
「你不信，你先探探的口氣。眼前不必告訴，我們母子一不回來了；說我留，反正一兩個月就會回來。」
「是！」秋月深深點頭。
接著便又商量，還帶那些人？秋月一個舉薦何謹；因為他懂醫，路少不他。馬夫人深為。此外又選了兩個誠實力，在曹年的老人；算來人已有十口，不再帶人了。
等辭了來，秋月復又回震二奶奶那裏。曹震已經身，夫婦二人對坐早餐；見曹震挾了個包子給震二奶奶，來前嫌盡釋，竟同新婚。秋月在眼裏，生感慨；俗語的是：「萬興」。早此，夫婦倆衷共濟，又何致於落今的場。
「你吃了沒有？」震二奶奶說，「概還沒有，你坐來吧。」
「不！我找錦兒一塊吃。」秋月接著代：「太太那裏說妥了；照震二奶奶你的意思。我先找錦兒；一會兒再跟你細回。」
※※※
「太太是這麼說的嗎？」
「我騙你幹甚麼？」秋月答說，「我不明白，太太說不會傷，這話是打從那兒來的呢？」
「有來歷。樣子太太知了。」
「知甚麼？」
「莫非你還不知？」錦兒亦頗詫異：「春雨的，你竟不知。」
「越說越玄了。」秋月急急問：「春雨甚麼，你快告訴我。」
正說這裏，丫頭端了托盤過來；錦兒便說：「咱們吃著談。就當聽笑話，包你開胃。」
秋月卻不這麼，總覺冬夏春秋是一體，是同胞四姊妹中的姊，有一份不不關切的責任；當還有奇，先聞為快已不，此刻就更急了。
無奈有丫頭在，說話須避忌；忍耐一時，坐來吃粥，丫頭了房門，才又催促：「這會兒說了吧？」
「有一回，不是你們喝酒行令，玩挺熱鬧的；春雨不是不在場嗎？」
「是啊！就因為回了；芹官彷彿六神無主，我們才逗著他，替他解悶。」秋月問：「那怎麼樣？」
「那就是春雨回壞了。」錦兒放極低的聲音：「這話還不知靠住靠不住；聽說那喝了點酒，睡半夜，發現床有個人，是舅的兒子，嫡親的表兄。當時就鬧了來；但喊一聲，讓表兄捂住了嘴，後就不鬧了。」
「為甚麼呢？」秋月了一會，眨著眼問。
錦兒「噗哧」一聲笑了來；幸一口粥剛嚥喉，不真噴飯。
秋月省悟過來了，臉不覺一紅，「就那麼賤嗎？」旋覺措詞不妥，隨又說：「我倒不相信。」
「我不相信。不過，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春雨一個月總回一兩趟。有時候是說明了的；有時候是溜回，一早午就回來了。」錦兒問：「這總是前沒有的吧？」
秋月筷子擱了來，又傷感又埋怨說：「你還說包我開胃！我一點吃不了。」
「你呀，真是忠厚！老太太沒有錯人。」
「是老太太春雨錯了。」
「不！老太太當初沒有，芹官的知識開這麼早。再說，當初照料芹官的那些日子，很不錯。今不同了；應該，應該功身退了。」錦兒不意思說，「你別笑我在你面前掉文，不過除了這句話，我再不別的話。」
「這話說並不錯。」秋月問：「你的意思跟太太一樣，不必讓跟了？」
「不錯。」
「是芹官一少不。」
「是死了呢？」
一句話堵秋月開不口；半才說：「就算不跟了，芹官總有個人照應。」
「那還不容易。讓冬雪替春雨了。」
秋月點點頭同意；卻又春雨，不勝感慨說：「一個人真是不，變來變這麼厲害！」
「女十八變，還有變呢！」錦兒又說：「秋月，有你沒有變。」
「叫我怎麼變？」秋月不願談己；此刻關的是春雨——實際是芹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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