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失迎!」曹雪芹開門見山說:「說仲四哥有東西給我,是嗎?」
「是的。昨兒有鏢客從廣東趕回來,帶來幾帖膏藥,說治氣喘,靈極了。我太太許著,它了來了。」說著,仲四解開一個包袱,裏面是十帖膏藥。
「謝,謝。」說著,曹雪芹蹲身請安。
「不敢,不敢!」仲四亦急忙半跪著回禮。
「仲四哥!」曹雪芹突說:「後咱們至親了。」
仲四沒有聽明白他的話,當是續絃後,彼此越發親近,所連聲應:「是,是!」
「我,」曹雪芹的說法又進一步,「後管仲四哥你叫姊夫了。」
「不敢,不敢!」仲四困惑侷促,顯很不在。
「是這樣的——。」
曹雪芹將秋月已改名曹霞,字秋澄的前後緣由,細說了一遍。仲四驚喜莫名,同時很不安,情異常複雜,致於訥訥竟無法訴說他的感覺。
曹雪芹瞭解他的感受,所並不覺他的態度異;緊接著便談錦兒他問的話。
「仲四哥,有人說,你已經兌銀子,捐了個五品同知,有這話沒有?」
「喔,」仲四對這件倒很沉著,先問一句:「芹二爺,這話是誰說的?」
「是四叔聽吏部的朋友告訴他的。」曹雪芹又說:「今各衙門封印,兌銀子的話,似乎不確;不過底是怎麼回?恐怕有你才知。」
「是的。」仲四從從容容說:「意思是有這個意思,跟震二爺談過;且這件我拜託了震二爺,兌銀子,該是震二爺替我面。」
「那末,四叔的話,是怎麼來的呢?」
「我有個朋友是吏部的書辦,有一回跟他談;他招攬這樁買賣,我說不行,已經託了人了。我這個朋友就處說我兌銀子捐官的,不知他安的甚麼思?真是——。」仲四搖搖頭,沒有再說,是一副痛疾首的樣子。
「原來是這麼回?我明白了。」曹雪芹換了個話題:「過年何消遣?賭錢了沒有?」
「做買賣的,就是過年這幾開禁。」仲四答說:「我那裏每有局,一桌寶、一桌牌九,燈為止。賭不;芹二爺是不是有興來玩玩?」
「謝謝!我不此。」
沒有話了,仲四身告辭;曹雪芹送客門,回馬夫人那裏,見杏香迎了來,輕輕搖手。
「太太睡了。錦兒奶奶在夢陶軒等你。」杏香又問:「你手裏拿的甚麼?」
「仲四特為送來的,治氣喘的膏藥,你它收了。」
等曹雪芹回夢陶軒,見錦兒跟秋澄在他書房中閒聊;於是他先談仲四特為來送膏藥,接來談仲四捐官的,不錦兒先一步將他攔住了。
「我託你問的話,回頭再說。」
這就明明是避開秋澄;秋澄從開年來,變很過敏,一聽這話,身說:「我回休息一會兒。」
「不是談你。」錦兒撒個謊,「是我們那位二爺的,我託雪芹問一問仲四爺。」
秋澄信為真,但不便再留來,「我不管你們是談我,還是談震二爺?」說:「反正我是睏了;且換換衣服,別這麼像——。」話嚥住了。
「像甚麼?」錦兒笑:「像新娘子?」
「啐!」秋澄掉頭就走。
「我沒有告訴你呢?」曹雪芹說:「我已經認仲四姊夫了。」
「喔,」錦兒急急問說:「他怎麼樣?」
「他彷彿有少話不知該怎麼說似。」
「那難怪!仲四一個買賣人,保鏢平平安安,兒子又挺有息的,這一生就夠了,誰知還有一步意不的老運,跟咱們做了親戚;趕明兒再捐了官,跟他們通州知州平平坐,那是的造化!」錦兒接著便問:「捐官是怎麼回?」
「兌銀子的話不確。」曹雪芹將仲四的話,細說了一遍。
「他果捐了五品同知,你震二哥就捐知府;那一來,四老爺說不定加捐。」錦兒說:「光是捐個銜頭,換一換頂子,還罷了,你震二哥還謀過實缺,這件有利有弊,雪芹,你呢?」
「不是說還謀江寧府的缺?」
「是啊!」
「這我倒贊!是很有面子,很有意思的。不過,我不那麼容易。」
「就是這話囉!」錦兒說,「這兩年稍為過舒服一點兒,果福不知,花銀子謀那個缺,弄不功,勞命傷財;弄功了更壞。」
「何見?」
「你震二哥的情,莫非你還不知?弄功了撈本,貪贓枉法會。」
「說是!」曹雪芹深深點頭,「錦兒姊,你真是震二哥的賢內助。俗語說:有賢妻,夫不惹禍;不正就是這話!」
「你別恭維我。」錦兒說:「你替我個主意,怎麼樣讓他死了那條。」
「那有你勸他。連知府的銜頭不必捐。」
「是,人捐了五品,他比了,那就連我裏會長個疙瘩。」
「那辦。」曹雪芹慨說:「仲四是極通情理的人,我開誠布公跟他談,他決不會不聽。」
錦兒沉默了一會說:「這不!倒像咱們妒嫉他官似。」
「不緊!」曹雪芹說:「所謂開誠布公,有個說法,不會讓仲四裏不舒服。」
「你預備怎麼說?」
曹雪芹細了一,「有個倒因為果的說法,我說震二哥早就捐知府,謀實缺,勸他不必;震二哥的是冷了,是沒有死,今他一捐了五品同知,怕又會震二哥的挑熱了?我說這兒,仲四己就會有表示。」
「!」錦兒放低了聲音:「這件有咱們倆知。」
「我明白。」曹雪芹說:「咱們太太那裏吧!怕已經醒了。」
「不忙,我還有件跟你談,是鄒姨娘託我的——。」
「我已經知了。」曹雪芹打斷的話說。
「那末,你是怎麼個意思呢?」
「這件關連著幾個人,慢慢兒商量。首先太太的意思。」
「那當。」錦兒答說:「我過了,覺沒有甚麼才辦。不過,點頭了,你不肯是枉。」
「我沒有甚麼不行。」曹雪芹又說:「這件在眼前還無從談,不必急!」
由於錦兒對此相當重視,所曹雪芹二便仲四,及早澄清,放。那知了鏢局撲一個空,仲四回通州了。
曹雪芹,每年通州給族中長輩拜年;這年因為秋澄的緣故,一直抽不空,正乘此機會通州一趟,兩件一辦,豈不乾脆?
鏢局子頗為殷勤,當時便套了一輛車,派原本通州的一個鏢頭趙勝陪送。曹雪芹因為這氣甚,騎了馬;於是一面寫一封短簡給秋澄,一面帶著桐生,由趙勝及一名趟子手相陪,四騎快馬東便門,通州恰趕午飯時分。
「極!」仲四一見很高興說:「今兒我請兵部的一位司官老爺,正愁著少一位陪客,不芹二爺來了,真是從人願。」接著,他喚他的當提塘官的次子來見曹雪芹,且關照:「該磕頭!」
仲四的次子號叫碩甫,真個磕頭,且仲四還拖住曹雪芹不讓他還禮,口中連連遜謝。
「那位司官是兵部車駕司的主,姓周,算是我們老二的司。」仲四又說:「這周主兩榜身,很健談,一點架子沒有,跟芹二爺一定談來。」
正談著,外面傳報:「兵部周老爺!」
於是仲碩甫首先往外奔;仲四迎了,曹雪芹站身來,略有些躊躇,仲四便做個手勢說:「客不送客,當不必迎接,芹二爺你請安坐了。」
曹雪芹還是走了,在廊等候;見仲四父子陪著一個面有書卷氣的中年人,由中門進來;發現曹雪芹,在前引路的仲碩甫便緊趕幾步,站在曹雪芹旁邊,預備引見。
「這位是內務府曹四爺曹頫的令姪——。」
仲四為雙方通了姓名,那主單名佶,字吉人;曹雪芹是初次聽說這個名字,周吉人卻知他。
「久仰足是八旗的名士。令叔、還有令兄通聲先生,我見過。」
「那裏當名士稱?汗顏至。周先生,請你千萬別此說。」
於是彼此揖讓升堂,禮貌很週,卻不免拘束;仲四便說:「彼此不外,『先生』、『足』情叫遠了。咱們排行或者表字稱呼吧!」
「!」周吉人首先表示同意,「仲四哥這話很通,我就託稱足一聲雪芹了。」
曹雪芹便照仲四父子對周吉人的稱呼,答一聲:「是,周五爺。」
這是仲四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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