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澄從《讀書堂西征隨筆》中，找了找的，高士奇在索額圖門的故，一共兩篇，一篇為＜張汧、祖澤深獄＞；一篇就叫＜高文恪遺＞——高士奇諡文恪。
「你，這個人你知不知？」
秋澄所指的是＜高文恪遺＞中的一段：「總兵曹曰瑋在京候補，先帝命索飲食；高見索時，曹侍立簾外，思曰：『高知我見其情狀，必遷怒於我矣！』遽引疾歸。」
「你是問這個曹曰瑋？」曹雪芹說：「像咱們的本。」
「是的，是本。」秋澄說：「老太太告訴我，曹總兵先還不為意；等候補久無消息，不免奇怪，因為康熙爺答應他，儘快補缺，為此才代索額圖，讓曹總兵在他暫住，眼總兵的缺兩三個，輪不他，是不是中間了甚麼毛病？找相熟的太監一問，才知高士奇說了他的壞話：彼此無怨無仇，何此，就不不追究原因了。」
於是曹曰瑋將當時親見索額圖何踐高士奇的情形，撮說了些；那太監不等他話完便勸他，趕緊告病京，否則將有殺身禍，曹曰瑋考慮久，終於聽從勸告。至於仍舊逗留在京，會不會真的為高士奇暗算，無法印證；照曹雪芹，那太監是危言聳聽。
「你別不相信！」秋澄正色說：「老太太在說，撞見人的陰，凶。老太太還談了幾個例子，叫人不不信的話。」
「喔！」曹雪奇又，興味盎說：「你倒講個例子我聽聽。」
「《殺子報》不就是？」
「那是戲。」
「戲是拿真人實來編的。」秋澄說：「這件案子最後破在杭州，孫還過力呢。」
「杭州」跟「孫」連在一，便知是指杭州織造孫文。這件刑案在康熙四十年，山東有個姓方的商人，經年奔走江湖，妻子不耐空閨寂寞，了墻的紅杏。有個九歲的兒子，有一半夜醒來，發覺有個男人在床，便問他母親：「爹回來了？」其實是無意間發覺了他母親的陰。
九歲的孩子剛剛開始懂，姓方的婦人怕孩子會洩漏的秘密，威嚇著說：「不你管！不准你說！你敢跟外頭的人說一個字，我不你剁醬！」
這孩子嚇壞了，二入塾讀書，中午不敢回吃飯；放學了，依舊留在己座位。塾師問他，是垂淚不言；方哄騙，繼怒斥，那孩子才說了實情。塾師便言勸：「你媽是故意嚇嚇你的；你不在外面胡說，怕甚麼！我送你回。不過，你記住，你千萬別跟你媽說，已經拿昨晚的告訴我了。」
他說一句，孩子應一句，塾師便親送他回。那知二孩子沒有學；塾師當不放，找門一問，那姓方的婦人故吃驚說：「昨沒有回來啊！我為你留他在你那裏住，正接他；怎麼反倒來問我？」
塾師知了，當時便將那孩子告訴他的話宣揚於眾；知的，有打官司了。
縣官是個忠厚過人的孝悌君子，根本就不相信世間有親娘殺獨子這回，當將方氏婦人傳了來，在花廳中審問。
「塾師告你殺親生兒子，有這回沒有？」
「青老爺在，俗語說『虎毒不食子』；我有這麼一個九歲的兒子，人又聰明，又聽話，那怕我是後娘，不會忍殺他。」
縣官點點頭又問：「塾師說你兒子撞破了姦情，所你威嚇他，不准洩漏。有這話沒有？」
「冤枉啊！」方氏婦人居有一副急淚，且哭且訴，「蒙館先生敗壞良婦女的名節，青老爺，問他姦夫在那裏？問不來，請青老爺替婦人主。」
「捉姦提雙」，是十八省毫無例外的說法；塾師在這一層，落了風。且律例無「指姦」的明文；問官即令知姦夫是誰，不准使「某某人是不是你的姦夫」這種套問的語氣。況根本不知姦夫是誰，所姦情這部分，置不問。
「那末，你說你的兒子那裏了呢？」
「這問蒙館先生。」方氏婦人答說：「我的兒子很聰明，書讀很，蒙館先生喜歡他，常常留他在過夜，這種不止一次了。他喜歡我的兒子，我很感激，不過，不知了甚麼意外，反編一套話來誣賴有姦情殺了兒子，這樣狠毒的，理不容。婦人不知是甚麼前世的冤孽？」說著，復又號咷哭。
「真是冤孽！」縣官飭回方氏婦人，跟刑名師爺商量，該怎麼辦？
「東翁，」刑名師爺提警告：「這件案子不張揚，殺子是逆倫案，果不破，東翁的前程不保。一張揚開來，京裏老爺聞風言，一奏摺，這一案就會變『欽命』案子，這一來麻煩就了，巡撫、臬司會驚動，東翁就不必辦別的公，應付這件案子了。」
「是，是！見教高明極。不過，老夫子，你還個辦法來。」
「有辦法！」刑名師爺說：「著落在塾師身，會有結果。」接著便教了縣官一套話。
縣官當即火籤傳塾師案，是在花廳裏問；首先申誡：「你千萬別再提方氏的姦情了，敗壞良婦女名節，這個罪名你擔不。」
「是。」塾師不為，但不不接受。
「至於你的學生，你一定來，」縣官不等他答辯，緊接著說：「九歲的孩子很懂了，總不會無緣無故失足掉在井裏，落不明。沒有活的有死的，不人屍首。我不限你的期，你明查暗訪，弄個水落石。不過，」縣官特為加重語氣：「萬萬不處張揚；你己案子弄了，別怪我『追比』。」
衙役徵收錢糧，捕快緝兇破案，有期限，致五日為期，期不差，縣官坐堂查問，打幾十板子，寬限期，名為「追比」。照此例子來處置，塾師不他的學生，便將受刑，裏著急；退縣衙，請教他的一個專門代人寫狀子、打官司、當訟師的朋友。
「縣官很高明，不過你懂他的意思，為甚麼你明查暗訪？」
「是啊！」塾師答說：「我不明白，衙門裏有的捕快，為甚麼不派查訪？」
「一派捕快，引人注目，省裏一知了，就會查問，那時候紙裏包不住火，案子鬧了，在縣官有壞處，沒有處。今責你明查暗訪，有結果最；否則亦化，化無。所最緊的一點是，你切切不張揚開來；即便有人問你，你裝不干己的局外人。我的意思，你明白不明白？」
「你這一說，我當明白了。是，我該怎麼樣著手呢？」
那訟師了一問：「照你呢？你的學生底那裏了？」
「我是陰曹府了。」塾師痛苦說：「怪我太意。我那學生中午情願餓肚子，午死不肯回；等我送他，他娘當會疑。說來我不殺伯仁，伯仁由我死，我一定他的屍首找來。」
「那就有一個辦法，你派人日夜監視方，尤其是晚，有甚麼男人入。除此外，你不必再幹別的。」訟師又說：「不宜遲，趕緊部署，秘密。三後，你再來我。」
是三，塾師與訟師再度相晤，報告日夜監視的結果，毫無動靜。
「對方怎麼樣，有沒有來跟你人？」
「沒有。」
「有沒有縣衙門查問的兒子？」
「沒有。」塾師答說：「不查一查？」
訟師了說：「不必。照理說，一個兒子無緣無故從你那裏不見了，一定會你那裏來，哭哭啼啼，吵鬧；現在毫無動靜，足見虛。我動手了。」
「動手？」塾師問：「動甚麼手？」
「帶了人搜。」訟師又說：「屍首一定還來不及移走，不知埋在甚麼方，你帶人搜。」
「搜不來怎麼辦？」
「你不搜怎麼辦？」訟師反問一句。
塾師將前後情形細了一遍，認為訟師的判斷不誤，決定照計行。當即找了些人，有男有女，一早悄悄了方，敲開門來，一擁進，先將方氏婦人制服，嘴裏塞進一團布，讓不叫喊。後樓樓，默無聲息搜查。
「搜來了沒有呢？」曹雪芹問。
「當搜來了。」秋澄答說：「床有兩個罈，那孩子已經肢解了。」
「有此殘忍的婦人！」曹雪汗說：「縣官破這一案的法子，倒真巧妙。」
「不！」秋澄搖搖頭，「案子還不算破。」
「怎麼？這還不算破案。」曹雪芹略一說：「必是姦夫未獲，不算全破。」
「不錯！那姓方的婦人真厲害，絕不承認姦情；說殺子是實，為兒子惡，做了個噩夢，假為真，在外面胡說八，敗壞的名節；及至塾師將他送了回來，問他他還說當時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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