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八

「果不其!」仲四說:「他是賭輸了。吳在找他;跟他原來的存摺。」

「人呢?」

「躲在西河沿一店裏,不敢露面;我派人住他了,你們昆仲怎麼處置?」

「今還顧不他。」曹雪芹嘆口氣說:「叔了!」

「怎麼?」

「奉旨拿刑部。」

仲四一楞,黯低語:「我就怕他走這一步。」他停了一又說,「雪芹,今是人跑腿的時候,我先福生找回來再說。你怎麼樣?」

「一點不錯。」曹雪芹連連點頭,「他是叔執帖的跟班,有許還有他才清楚。馬他找回來。」

於是仲四立即派人辦此。後打聽曹頫被捕的詳細情形,嗟嘆不絕。

正在談著,伸四派的人來回話,福生已經找回來了。

「在那兒?」仲四問。

「在門口。」

「你帶他我院子裏。」

仲四單住一個院落,三間平房,但井很,平時在此習靜避囂,曹雪芹還是頭一回來。

「雪芹,」仲四說:「我為甚麼福生帶這裏來,你知不知我的意?」

「是為了便於問他?」

「這當是;不過,主的是我怕你會罵他。現在正是人賣力的時候,你最跟他說幾句既往不咎的話。」

曹雪芹,福生是沒有逃仲四的手;或許會對他記恨。仲四說這話別有深。當即點點頭說:「我明白。你他找回來,實在是為他。」

話剛完,垂花門前已現了人影,正是福生,一見曹雪芹便跪了來,己打了己兩個嘴巴,「福生該死;福生該死!」他重重責。

「你來!」曹雪芹說:「你糊塗,倘或不是仲四爺你找回來,落公差手裏,有你的苦頭吃。還不給仲四爺謝?」

「是。」福生掉過頭來,向仲四磕了頭。

「請來,請來。」仲四說:「管,有件果你知了,你己會回來;你知不知四老爺這會兒在甚麼方?」

一聽這話,福生臉變色,「莫非——。」顯,他已經猜了。

「四老爺在刑部火房。」曹雪芹說,「這樣,你馬趕那裏。見了四老爺,甚麼話不必說;你就在那裏伺候了。」

「是,我馬。」福生又說,「提牢廳的黃老爺我認識。」

「那更了,快吧。」曹雪芹揮一揮手。

「是。」福生遲疑了一說:「仲四爺,我不跟你老說句話?」

仲四料他有不便讓曹雪芹聽見的話說,點點頭聲:「行!」走一邊。

「仲四爺。」福生彎著腰說:「吳主那兒的款子,我了兩千,還有錢拿回來,不過有原來的摺子。」

「喔,」仲四問:「你的意思是,讓鄒姨娘摺子給你;你餘款領回來?」

「是,吳主的貨款還沒有收齊,不過今等錢。我請他先湊來。倘或不,存在他那兒,仍舊有息。但有一件,我收了人兩千銀子,有個代,不請仲四爺你跟芹二爺說一說,摺子給我,讓人註一筆,了一個手續?」

「這並無不。是你一誤不再誤。」

「你老請放!若是那樣子,我還是個人嗎?」

「,我替你辦。你趕緊刑部吧!」

「是。謝謝仲四爺。」福生又替曹雪芹請了安,匆匆。

「雪芹,」仲四說:「你是震二爺那兒,還是在這兒喝酒?」

「那兒有喝酒的工夫?」曹雪芹答說,「我回。」

「,」仲四一色,「我們一塊兒走,我刑部,打聽打聽消息。」

於是一了鏢局,騎馬進城,在路,仲四將福生的求,告訴了曹雪芹。等進了宣武門,一個刑部街;一個回噶禮兒胡同,逕往馬夫人那裏,剛剛進門,便聽曹震的聲音;曹雪芹悄悄入內,不跟人招呼,免打斷他的話。

曹震正談曹霖:「棠村正回,送了四叔的舖蓋什物來。爺兒倆一遞一聲嘆氣;後來四叔問說:福生怎麼不來?棠村冷笑一聲:福生?爹太相信福生了。我咱們鬧笑話!」曹震還未往說,馬夫人已為詫異開口問了。

「他這話甚麼意思?」

「四叔是這麼問。你們知棠村怎麼樣?嘿嘿冷笑。我一情形不妙,說不攔他。我說:四叔正煩的時候,你就少嚕囌吧。四叔還盡是追問福生;來這又是一麻煩。」曹震很吃力說:「是真的鄒姨娘扯了來,這件就不知怎麼收場了。」

「不緊!」曹雪芹接口說:「福生這會兒趕刑部了。」

「怎麼,」錦兒驚喜問:「福生找回來了?」

「這全靠仲四哥。不但找回了人;還找回了錢,福生了兩千銀子。」

接來,曹雪芹將經過情形,致說了一遍;無不感欣慰。

「剛才提鄒姨娘,」馬夫人問:「那是怎麼回?」

這話有錦兒來回答,「提來真是氣。」說,「回談福生的,我跟秋澄沒有這段兒告訴太太,就為的不惹太太生氣;今四老爺了,他的務,太太不管不行,那就必須跟太太說一說了。季姨娘一向糊塗,說的話,沒有誰聽,猶在其次,棠村是太惡了!太太真兒訓他一頓。」

「他怎麼啦?」

「他聽了他娘的話,疑鄒姨娘跟福生不乾不淨。鄒姨娘一提來就哭。」

「原來這就是所謂鬧笑話!」馬夫人很生氣,了一會說:「在福生回來了,有話說清楚。你們棠官找來,我跟他說!」

情很巧,就是剛剛話完,秋澄回來了;同來的正是曹霖。

「二伯娘,你我爹——。」說這一句,曹霖便哽咽著,不聲了。

「你別難過!了辦法。今最緊是一睦。」馬夫人乘機開導,「不有句話嗎,同船合命。了風浪,一條船的人,還在生意見,不肯稍微受點兒委屈;頭來船翻了,活不。」

「是。」曹霖答:「秋姊姊是這麼跟我娘說。」

「不光是你娘。」馬夫人說,「今你爹不在,一切靠你。凡是一主,沒有一個不圖安靜的!你勸勸你娘,凡忍耐;你己說話更,病從口入,禍從口,千萬別說沒影兒的話。」

最後一句,意何所指?明白,曹雪芹又特為畫龍點睛加了一句:「福生這會兒刑部了。」

「喔,」曹霖驚異問:「他一直不見人影,那兒了?」

曹雪芹索替福生說兩句話,「他替四叔找路子了。他認識提牢廳的一個黃老爺。四叔有裏頭的人照應,一切方便。」

「了!」馬夫人向秋澄問:「該開飯了吧?」

「已經了。」是杏香在外屋答話。

「咱們一塊兒吃吧!」錦兒說:「還有些商量呢?」

「不!我跟你陪太太。」說著,秋澄使了個眼色。

錦兒會意,有些話避開曹霖才談,於是與馬夫人同桌分器食,秋澄著錦兒問:「明兒查封的話,告訴太太了沒有?」

「告訴我了。」馬夫人接口,「你拿的主意很,咱們不替四老爺藏甚麼來,那是惹火燒身,彼此不的。季姨娘怎麼說?」

「我沒有敢這話告訴——。」

「你聽!」錦兒打斷的話,「外面正在談這件。」

外面堂屋裏,曹震坐,左右是曹雪芹與曹霖,首先是曹震發問:「說來爺爺諭拿給你了?」

「是的。」

「你錦兒姊沒有話說清楚。是不是說明兒一早查抄?」

一聽這話,曹霖驚失色,急忙問說:「怎麼?抄?」

「不算抄,是查封。」曹雪芹將諭中的點,及來保的處置說了一遍。

「秋澄的見解不錯。」

曹霖不知其,不知秋澄的見解便即問:「秋姊姊怎麼說?」

「不是說,審明了有無貪瀆情,再處置?所趁來爺爺給的這一夜工夫,四叔的信件、合同甚麼的,兒清理一,中間有談回扣、送禮的,銷燬;沒有證據,光憑黃三他們的口供,不數。」

「還有件,棠村,你跟季姨娘說明白;我們不受寄財物。」

「那——,」曹霖滿臉沒奈何,「讓公查封了。」

「在是查封,還有希望發還。」曹震安慰他說:「今頂緊的是救四叔。來爺爺會幫忙,不說;刑部跟步軍統領衙門打招呼,你最明海人跟來爺爺,替他們磕頭,請他們全。」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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