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麗的皮包中摸一支手鎗。＞
就這樣談溥儀談落日昏黃，榮子翩至，穿的是一件鵝黃色薄呢旗袍，外罩咖啡色的短外套，臉薄施脂粉，且新燙了發，越顯艷麗，所一現更令人矚目。
四雙眼盯住了，不免令人發窘，「怎麼啦？」強笑著問：「是那兒不對勁嗎？」
「太對勁了！」黃敬齋對金雄白說：「女為悅己者容。榮子這身打扮，就知情很。」
「這話倒是說對了。」榮子接口便說；向金雄白瞟了一眼。
「艷福羨。」劉子川說：「不過敬齋兄似乎失意，這是我效勞不周。」
「呃，」榮子搶著說：「我替黃先生介紹一個朋友，不？」
「當！」劉子川問：「是怎麼樣一個人？」
「長很健，很健談。我跟黃先生的情很對路。」
「對，對！」劉子川問：「人在那裏，我派汽車接。」
「等我先打個電話，不知是不是在拍影片。」
「怎麼？是電影明星？」黃敬齋感興趣。
「是『滿映』的電影明星嗎？」劉子川問：「你倒說是誰？我認識不認識？」
「是楊麗。」
「喔！」劉子川點點頭：「我知這個人。長真不壞，不知為甚麼不走運？」
榮子沒有答他的話，接通了電話，正是楊麗本人；聽榮子說：「我請你吃晚飯；順便替你介紹一位海來的朋友——是男的，姓黃——規規矩矩，很有位的人物——你打聽這麼詳細幹甚麼？莫非是找女婿！黃先生不是光棍——方還沒有定，你來了就知了。我請劉先生派車來接你——劉子川劉先生——啊、啊——！」
「你聽見沒有？」敖占春笑著對黃敬齋說：「楊麗對你似乎很有興趣。」
「住在那裏？」劉子川問。
「他們是來拍外景，住在聚德福飯店。楊麗說，跟劉爺在長春見過；這一次來拍外景，正來你。」
於是劉子川取了張名片，派司機聚德福飯店接楊麗：接著便談由「滿映」移植海的幾枝名葩，其中一闋「夜來香」的山口淑子居首；但眾口一詞的意見是碩人頎頎的黃明，那種懶散帶磁的低音，迴腸蕩氣，真摧鋼銷金，並稱尤物。
「這楊麗不知怎麼樣？」黃敬齋突說：「果才堪造就，我弄海。憑我們的《國民新聞》與雄白的《平報》、《海報》捧一捧，不半年，不怕不紅紫。」
「這倒是件。」劉子川接口：「楊麗的條件很夠；在『滿映』是硬裏子，見演技不壞，是捧來的人。」
聽他這一說，黃敬齋更覺興致勃勃。人猶未見，已在談論何捧法，應該將楊麗介紹給那電影公司。亦替主意；真像有那麼一回似。
不久，楊麗來了，生豐腴白皙、艷光照人；笑來很甜，黃敬齋深為欣賞。劉子川便說：「楊姐，我們剛剛在談你；黃先生說，果你願意海，他你捧山口淑子二。」
「真的？」楊麗驚喜，但有些不甚相信的模樣。
「是真的。黃先生、金先生是海的報業鉅子；金先生還辦有一張報，是全海報的翹楚。他們兩位捧你，真是你的運氣了。」
「謝、謝！」楊麗先向金雄白笑一笑，後轉臉對黃敬齋說：「黃先生給我這麼一個機會，是太了。我本來就『開碼頭』。」
「開碼頭」這句話，不聞諸流社會，金雄白不覺皺眉；榮子對他的一切是最敏感的，當即拉一拉楊麗的衣服說：「換個環境，甚麼開碼頭？」
「呃，對不！」楊麗向黃敬齋說：「我們平常這麼說慣了的。」
「沒有關係，沒有關係本來是開碼頭嘛！」
黃敬齋問：「楊姐是那裏人。」
「原籍山東，生長在北平。」
「山東是不是青島？」
金雄白這一問，無不了會的微笑；反是金雄白己有些不安，怕有人嘴快，破「青島」二字的特殊涵義，變唐突人。
「怎麼？」楊麗困惑問榮子：「青島怎麼樣？」
「你是不是青島人？」
「不是。」
「不是就不必問了。」
「吃飯吧！」金雄白怕楊麗再問，會誤會，所顧言他打岔，「我請客。」
「應該我請。」黃敬齋接口。
「我是主。」劉子川說：「且我應該替楊姐接風。」
於是誰做主人，了爭議；榮子笑：「電話中我跟楊麗說，我請你吃飯；果我再爭著做主人，就熱鬧了。」
「我，」敖占春說：「這個主人讓敬齋兄做吧！」
這是替黃敬齋拉攏楊麗。金、劉二人體會其中的微意，同意了。接來便是請客人挑方。
「隨便、隨便！我對這面向來不講究；最簡單一點，讓黃先生破費，我裏過意不。」
「不是裏過意不，」榮子笑：「是疼吧？」
楊麗報甜甜的一笑，嫵媚無比；黃敬齋為意，決定破費一番，向敖占春招招手，另一面有話說。
「在哈爾濱請客，最豪華的是甚麼方？」他又加了一句：
「你不必替我省錢，面子足。」
「黃金買人，不過不必在這頭做冤頭。否則，何不拿鈔票點火吸煙？」
「毀壞鈔票是犯法的。」黃敬齋緊接著說：「你不必管；請你給我一個圓滿的答案。」
「我聽說有個方，不過其詳不知。」接著，敖占春將劉子川招了來，悄悄說：「敬齋兄做個面子，一子壓倒芳；你法國人的那個俱樂部怎麼樣？」
「那個俱樂部——。」劉子川在沉吟。
原來哈爾濱有個人俱樂部，是一個法籍西班牙商人唐璜所創辦的。唐璜專營進口，代理著幾種法國名牌香水；口高貴皮貨及香料為宗，法國維琪政府立，他跟貝當的一名親信，搭了關係；同時在日本皇室方面亦找奧援，因在哈爾濱仍立足。他的那個俱樂部供應世界一流的食物；入會資格極嚴，基本會員一共有十一個人，在那裏享受一番非會員介紹不。
在唐璜俱樂部，日本關東軍司令部的員，始終信任由松岡洋右與史達林直接談判功的《日蘇中立條約》，對俄國的政策是力謀安定，所在哈爾濱的俄國重人員，包括外代表及運輸貿易方面的官員，亦入唐璜俱樂部；至於國際間諜，當亦此為目標，千方百計，高貴的身分為掩護，活躍其間。劉子川是怕惹禍；且這裏面惹禍來，非他所料理，因煞費躊躇。
見此光景，黃敬齋裏雪亮，必有為難處，所己撤回求：「子川兄，換個方了！吃喝玩樂，輕鬆愉快，犯不著傷腦筋。」
劉子川是外場人物，雖獲黃敬齋的諒解，裏有歉疚與委屈。歉疚不說，委屈卻是因為黃敬齋極誤解，為他連這點辦不通。其實他主的還是為黃敬齋的安全著；果黃敬齋不在乎，就帶他不緊。
為此，他不即答話，考慮了一會，認為還是話說明了的；「敬齋兄，你許奇怪，找方吃頓飯，不怕花錢，那裏；有甚麼為難處？等我話說清楚了，你就知了。」接著，他說明了唐璜俱樂部的背景，及他的顧慮，最後又說：「兩位在這裏，安全方面我負全責，但這處方，倘或了岔子，老實說，我有點呼應不靈。」
當他在介紹唐璜的經歷，及進俱樂部是那些人時，黃敬齋顯極感興趣；及至等劉子川講完，他躊躇了一問：
「我請問子川兄，你是不是會員？」
「我不是，不過我託人介紹。」
「介紹的人是誰？」
劉子川不知他問這些話幹甚麼？不過，既坦誠相，就實說了：「我有兩個朋友是會員，一個是關東軍的高參；一個是中東路的俄國人。果我一個人，不必介紹；因為裏面的管理員認識我。」
「喔，」黃敬齋了一問：「會員介紹是必須憑會員卡進門呢？還是打個電話就行了？」
「憑會員卡。」
黃敬齋躊躇了，一會，很神秘的神氣問說：「混進容易不容易？」
這，劉子川忍不住了，「敬齋兄，」他問：「你何對這個俱樂部興趣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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