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卿本佳人 第六章 燕京鋤奸

<繆斌幸逃一命,張嘯林難逃制裁。>

繼曾仲鳴新艷秋薌澤的就是「士」繆斌,他是受曾仲鳴所託,照料新艷秋。結果照料「無微不至」。及至汪精衛河內被刺,曾仲鳴死於非命;關於新艷秋是「白虎星君」的說法,就漸漸流傳開來了。

於是有人對繆斌提警告。「曾仲鳴前車鑑!早在南京就有人說新艷秋是『白虎星』,碰不。今證實了!閣避兇趨吉為宜。」

繆斌付一笑,根本不考慮。不久,果被刺了。

不過,這一次是他命,陰錯陽差躲過了一場災難,原來繆斌捧新艷秋,除了己經常定一個包廂外,每次總買幾十張「池座」的票,邀人為新艷秋喝采。這正坐在包廂中新艷秋的《三堂會審》,偶回頭,發現他太太的影子;中一驚,奪路走。繆太太是深度近視,竟容丈夫臂過;及至發覺追了,已經無影無蹤了。

這時候來了個「替死鬼」。此人姓關,廣東人,在海行醫;新近納了一名舞女為妾,特北來度「蜜月」。他有個朋友,即是王吉的「前夫」,做過硝磺局長的「秦局長」;這應秦局長邀,來聽新艷秋。樓一,秦局長在二包;三包卻是空的,老實不客氣,先坐了來,隔著半木牆,與秦處長打了招呼,剛視線移向舞台,三包後面轉來一個黑衣漢子,對準關醫生一連數槍。當時正是滿場采聲際,槍聲不顯;所黑衣漢子在目的達後,從容遁。

當,這個黑衣人是有任務的、有目標的。任務是鋤奸,目標是繆斌,關醫生長跟繆斌極像,又陰錯陽差,偏在此時此坐繆斌每所坐的位子,致於了不知因何送命的替死鬼。

但關醫生死糊塗,在二包的秦局長,卻是中雪亮,知繆斌幸逃一命。剛拔腳避開,突醒悟,走不!一走嫌疑重,說他佈置了陷阱,害關醫生,那就跳黃河洗不清,說不定會做了兇手的替死鬼。

因此,他從座位站了來,喊一聲:「打死人了!」

此時秩序已亂,台還不明白是怎麼回?戴副墨晶眼鏡的秦局長的手勢,才知態嚴重;打鼓佬當機立斷,拿鼓簡子向司鎖吶的手指一,隨即雙簡齊,領「尾聲」;鎖吶咪哩嗎啦吹了來。

「會審」的王金龍與藍袍、紅袍,一聽「尾聲」逢赦,撩袍端帶,往後台直奔。崇公趕緊扶著蘇三,就近由場門場。

「了甚麼?」新艷秋一面讓「崇公」「開鎖卸枷」,一面聲問說。

「了命案子。」有人答說,「三包。」

一聽「三包」三字,新艷秋頓時雙眼發黑,站站不穩;這時後台管與新艷秋的跟包二禿子,匆匆趕了過來,「新老闆,繆委員被刺。」繆斌一直候補中委的身分在華北活動,所後台管這樣稱呼,他說:「日本憲兵已經在抓人了。趕緊吧!」

「我還沒有卸妝吶。」

「來不及了!」二禿子不由分說,將件灰背衣罩在的「罪衣罪裙」,與後台的管擁著就走。

穿過一條尿臭薰的夾弄,後台便門,了汽車;後台管的說:「還不回。找個方躲一躲。」

「躲那裏?」

「最妥當不過,躲『提督』那裏。」在前座的二禿子接口。

所謂「提督」是指「北平市長」江朝宗。他在前清當過漢中鎮總兵;入民國後,從袁世凱時代一直北洋政府整個垮台,斷斷續續總在當步軍統領。這個職位,在前清俗稱「九門提督」。江朝宗喜歡這個俗稱;所一直管他叫「提督」。

「怎麼啦?」江朝宗笑著說:「我這兒不是『察院』;別是走錯了門兒了吧?」

新艷秋白了他一眼,發怨聲:「提督還有思跟我開玩笑!不我裏的急?」

「你急甚麼?你讓我香香你的臉,我告訴你一個消息。」

樣子不像騙人,新艷秋便將臉偏著,湊了過,江朝宗親了一才說:「我告訴你。打死的不是『士』;是海來的醫師。」

新艷秋是一喜,但還有些將信將疑,就在這當兒,繆斌已經有電話追江宅;新艷秋親耳聽了聲音,中一塊石頭落。

於是就在江朝宗新娶的四姨太屋子卸妝。這時的一兄一姐趕了;帶來許日常所的衣物,暗示最在江宅住幾。

這就使新艷秋頭疑雲又。照的法,果繆斌被刺身死,日本憲兵一定會疑跟兇手是否有何勾結?調查盤問,甚至被扣押刑,不死了半條生命;既繆斌未死,一切由他己負責,人為甚麼行刺;是不是他跟甚麼人結了不解怨;何陰錯陽差會有關醫生做了替死鬼?繆斌一定「啞巴吃扁食」,肚中有數;會跟日本憲兵合偵兇,與毫不相干。

則,何又不回,在江宅躲幾呢?這話當時因為人不便問;隨後才向江四姨太太吐露,表示困惑。

「你哥哥、姐姐概是膽的意思;你儘管安在這裏住幾。」

「怎麼安來。我請四姨太太替我問一問提督,底怎麼回?」

「我他回來了沒有?」江四姨太太喊丫頭說:「你前面問一問,果老爺回來了,就說我請他馬房來。」

不時,江朝宗來了;一進門就說:「新老闆,意外的麻煩,不過不緊。繆太太跟你搗亂,咬了你一口!」

新艷秋驚問說:「我跟無冤無仇,為甚麼咬我?」

「你老爺迷神魂顛倒,跟你怎麼沒有仇?」

「那麼,怎麼咬我呢?」

「說你一定知刺客的姓名。」江朝宗又說:「情總辦清楚的。你不必著急,在我這裏住著;反正遲早包你沒就是。」

「你聽見了沒有?」江四姨太太說:「你就死塌吧!概你替我《鎖麟囊》的那幾個新腔說會了;時候就差不了。」

新艷秋無奈,在江宅住;由於不門,每跟江的姨太太,姐們伴,不是打牌,便是說戲,連江的丫頭會哼程派戲了。

這一,正在說戲,突有個丫頭奔了進來,將江四姨太太拉一邊,悄悄說了兩句;江四姨太太頓時緊張,拉著新艷秋便往臥室裏走。

原來江朝宗所承受的壓力太,無奈何,由警局過個關,了此一重公案。那知日本憲兵真了的命宮魔蠍,執意提人問;這一問當飽受凌辱。總算繆斌還有良,千方百計走路子,異常艱苦將救了來。

經此災禍,新艷秋很換換環境。其時海正內難民,挾帶細軟湧入租界,現了夢不的畸形繁榮;更新舞台知已脫縲紲災,特派專人北邀請。那時對「京朝角」,所開的條件,異常優渥,巨額包銀外,管接管送,管吃管住,名為「四管」。新艷秋正開碼頭,是一拍即合。

由於梅蘭芳避香港,已有表示,決不回為日軍所包圍的「孤島」——由區對海兩租界所的別名;程硯秋歸陷北平近郊青龍橋;尚雲、荀慧生在江南的聲譽又遠不及梅、程,所新艷秋這一次捲土重來,聲名更盛於五六年前初度演於海時。

更妙的是,生王又荃病故,俞振飛為助。俞振飛原是蘇州世子,他的父親俞粟盧為昆曲名;課子極嚴,讀書外,親擫笛教俞振飛「拍曲」。他的教授法是取一疊銅元,約有二三十枚,置於桌角;習唱一遍,取一枚,置於他處;銅元全數易,功課方始完畢,俞振飛就拿了這些銅元遊了。

經此嚴格陶育,所俞振飛年紀輕輕,昆曲的造詣,著實觀。加儀表眾,有蘇州人的溫文爾雅,卻無蘇州人的瘦弱單薄;所弱冠年,一海,即為昆曲前輩又為洪幫亨的徐凌雲所激賞,一經揄揚,聲名。

誰知這一來反倒害了俞振飛;陷入脂粉陣中,不克拔。

這樣,為了維持他的生活習慣,唯一的一條路就是海;由「羊毛」變「內行」,有個必須經過的程序,便是拜內行為師。俞振飛北「鍍金」,拜的是生行的領袖,程長庚的孫子程繼仙。

但是,俞振飛的昆曲雖,皮簧卻不行,所雖了海,卻紅不來;一度替程硯秋配過戲,不怎麼意。北方難混,仍回海;人相宜,境況跟在北平不相同。新艷秋邀他合,說實在的,是沾了俞振飛的光;愛屋及烏,益增聲光。

初海,當「拜碼頭」,那時黃金榮閉門謝客;杜月笙遠走香江,「三亨」有張嘯林依門庭市;新艷秋張,更新舞台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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