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徐錫麟是個奇人。他生來一種尋根究底的格,時候有樣什麼東西他手裏,一定拆毀來個明白,因此不為他父親所喜;因此使他十二歲就憤逃,從紹興渡江杭州,投入佛寺做了一名沙彌,但不久就為人找帶回,關入書房中。

發憤功的徐錫麟,愛算學;他沒有老師,老師就是書。白書,晚;悄悄爬墻,騎坐在墻頭,的星辰列宿,畫許象圖;還製了一具直徑三尺的渾儀。

當,他博覽群書,喜歡談;不過在別人來,他的專長還是算學。三十歲那年,就此一專長,做了紹興府學校的算學講師;當時的紹興知府熊蟠很重他,叫他遞了門生帖子,提拔他做紹興府學校的副監督,深受師生的愛戴。

蘇報案,他正在日本遊歷。浙江留學生開會聲援章太炎,徐錫麟亦參加,在會中認識了陶章、龔寶銓,談非常投機,由於陶章的介紹,又認識了鈕永建,聚在一,縱談古今勢,對於逸仙先生提的革命宗旨,極其傾倒;從此立了「驅除韃虜」的志。

於是他買了許刀劍、圖書回紹興,設學,辦書局,極力啟迪民智。他己則手槍練習打靶;一次子彈從牆反,正擊中他的肩頭,旁人驚失色,他卻聲色不動。就由於這份定力,底練了百發百中的槍法。

二年冬,他有海,他的同鄉——前愛國學社巨頭一的蔡元培,與陶章不期遇。那時蔡、陶所組織的革命團體稱為「光復會」,陶章邀他入會,徐錫麟一諾無辭。

徐錫麟本來是有一番打算的,學越王勾踐,及在紹興見秦始皇的駕車、「取代」的項羽,號召一班子弟兵,在鄉舉義,保紹興觀變;這個打算不脫亂世群雄並、各霸一方的割據思。陶章認為不;革命就團結,就連絡,就訓練,就講理、講宗旨,決不是僅僅親情鄉誼結合的子弟兵所的。

徐錫麟恍悟,決定改絃易轍。回紹興後,兵法部勒子弟;接著又帶了幾名學生,徒步考察浙東諸暨、嵊縣、烏義、東陽四縣的山川勢。遇險處,畫圖筆記,預備兵參考。同時每一處,結奇才力士,收穫相當豐富。

是兩個月久,每走路不會少於百,晚來就睡在荒郊野寺中。風雨欺凌,饑飽不常;致於回紹興就了一場病。

病癒後,仍舊在他老紹興東浦的熱誠學任教。這所學是東浦士紳集資所創辦,卻為徐錫麟暗中培養子弟兵的搖籃;因此,功課中特別注重兵式體操,甚至從南京僱聘了一班軍樂隊來壯「軍威」,每操,鼓樂喧闐,熱鬧很。這在別人來覺有趣;但知子莫若父的徐鳳鳴——徐錫麟的父親,瞭解兒子的深意,怕為全帶來災禍,卻覺厭,無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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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光復會會長蔡元培的族弟蔡元康無意中的一句話,徐錫麟決定購買一批槍械。

蔡元康說:義果缺乏軍餉,不妨找錢莊借,後,加利償還,徐錫麟聽在裏,默默思量,認為這個辦法一試,決定實行。

他有個朋友,是革命同志,名叫許仲卿,頗饒資;徐錫麟跟他借了五千銀元。購槍的費有了著落,才請紹興知府熊啟蟠發一張公文,說明購買洋槍子彈,為各學校體操所;就憑這張公文,徐錫麟在海買了五十枝後膛九響長槍,兩萬發子彈,明目張膽雇挑伕,將這批槍械運紹興。寄存在學校。

二步,就找人來使這批槍械了。他請嵊縣的會黨首腦竺紹康,派選了二十個人紹興,預備訓練他們使洋槍。是這二十個人有一個安頓處;因跟陳志軍商量,決定借通橋的通寺,開辦一所學校,容納這二十名「學生」。計議停當,通寺的方丈亦已同意;那時徐鳳鳴知了這件,跟通寺的方丈不知說了些什麼,已局,頓時推翻,尚不肯借通寺了。

正在進退失據,深感狼狽際,陶章與龔寶銓由嘉興了紹興,聽徐錫麟說知其,便個主意,一進府城積穀倉的董徐詒蓀,借空倉數間,開辦學校;這是,徐詒蓀一口答應。於是請許仲卿捐開辦費,終於將學校立了來,仍舊命名為「通」。

但是學校的宗旨變過了;說是納入正軌了。陶章不贊向錢莊借餉的辦法,主張改師範學校,設置體操專修科,六個月畢業,畢業後各歸本鄉倡辦團練,為徵兵立國民軍的準備。這是配合立憲來的一套冠冕堂皇的說法,很容易騙過官府;因通師範學校,便在這年八月二十五日,正式開學;徐錫麟最意的一個學生,是籍隸會稽的陳伯平,生在福建,曾在福州武備學堂讀過書,十七歲才回故鄉,十九歲中了秀才,這時亦投入通,生沉默寡言,徐錫麟卻他懷志,頗為器重。

※※※

辦學是,但對實行革命來說,未免迂緩;因陶章又了一個主意,先捐官職,後學習陸軍,設法掌握軍權,其不意一面實行中央革命,一面襲取軍重鎮,這樣雙管齊,一舉推翻滿清。

徐錫麟對這個構,深為,便全力推行,先說動了許仲卿,借五萬兩銀子;接著便趕湖北他的一個表叔——幕友身,久在山西,曾當過湖南巡府的俞廉三。

那時,捐官容易,派遣日本學習陸軍,卻需走門路才辦;徐錫麟俞廉三的目的,就是為此。

俞廉三客居湖北,寂寞異常,有這樣一個表姪,遠來訪,感動,因為他寫了兩封很懇切的「八行」給浙江當。徐錫麟拿著回杭州,謁見署理浙江巡府的杭州將軍壽山,當面遞一封請求派赴日本學習陸軍的稟帖,其中夾著一張三千兩銀子的銀票。壽山欣接納,不但批准了稟帖,且還為他寫了信給駐日公使楊樞,照應徐錫麟。

於是徐錫麟、陶章、龔寶銓、陳伯平、及徐錫麟的妻子王振漢等一行十三人,由海放洋了東京;但是學習陸軍的志願,卻未達,因為徐錫麟是深度近視,眼力不合進振武學堂的體格標準。改學陸軍經理,依被摒;因又改學警政,但陶章不贊。就在這意見相佐、莫衷一是時,陶章與龔寶銓因為水土不服生了病,相偕回國,在西湖供奉月老人的白雲庵養病。

於是徐錫麟決定獨行其是。回國後,北活動;他本來已捐了員,活動分發湖北,後改省分發安徽,因為安徽巡撫恩銘在山西做知府時,俞廉三正當山西巡撫,很重恩銘,結為師生。同時恩銘與壽山是連襟,是慶親王奕劻的女婿;徐錫麟認為走這條路子,有為,因改了主意,安徽發展。

※※※

由於俞廉三的推薦,恩銘對徐錫麟另眼相,差不久,就委奉為陸軍學坐辦;因為人生疏,他還不敢放手進行革命,是傾結納陸軍學的師生,深人緣,所恩銘對他頗為賞識。半年後,改調為巡警堂會辦,兼陸軍學的監督;同時又為他奏請加二品銜,了安慶官場中的紅人。

※※※

這時浙江的革命形勢,快將熟了。主持人是一位巾幗英雄秋瑾。

秋瑾字璿卿,別號競雄。的父親秋壽南,從就將當男孩兒待,讓跟族中兄弟一在塾中念書,聰穎學,為師長誇為「女才子」。後秋壽南宦遊湖南、福建,將秋瑾帶在身邊,親課讀;同時不限制的行動,因此秋瑾的抱負見解,跟深處閨中的所謂「千金姐」,是異其趣。

,婚姻一,卻不脫傳統的窠臼,父母命,媒妁言,在十八歲嫁了湖南人王廷鈞。夫婿醉利祿,捐了一個京官,分發在戶部當主;秋瑾了許論時的報紙書籍,無形中已接受了革命思,對於官場中的腐敗情形,深惡痛絕,因與丈夫的意見不合。夫婦苦,由親友調解,彼此定約,析產分居。秋瑾變賣了所有的首飾,東渡日本留學。

這是光緒三十年三月間的。初東京住在駿河台留學生會館,學習日語;後來就讀於青山實踐女學校,改著服,不修飾;宛慷慨瀟灑的男子。所往來的亦是湖南的革命同志。這年秋,終於加入了橫濱的洪門會,受封為「白紙扇」,就是軍師職。

秋瑾與徐錫麟相識,是由於陶章的介紹。

光緒三十一年,秋瑾回國省親,行囊中有兩封陶章所寫的介紹信,一封給蔡元培;一封給徐錫麟。一次見徐錫麟是在東浦的熱誠學;徐錫麟對這位充滿了颯爽氣的英雌,頗有感,但其時正為籌備通學校,奔走不暇,所無法與秋瑾深談。不久,秋瑾向的慈母了一筆學費,匆匆又回日本。直徐錫麟一行十三人東京留學,才又重見。秋瑾為人熱,對徐錫麟的妻子王振漢照料很週。後來徐錫麟因為學習陸軍被摒,隻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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