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回海,已在盛夏;情緒與氣一樣熾熱的陳英士,立即與譚人鳳、宋教仁密商今後的舉義計。

宋教仁提、中、三策:策是聯絡北方軍隊東三省為後援,一舉佔領北京,後號令全國;中策是在長江流域各,同時舉,設立政府,後北伐;策在東三省、或雲南、或兩廣的邊隅,外國租界為掩護,進據一方,為根據,後徐圖進取。

「策雖,不切實際,跟北洋軍隊硬拼,並不是一件聰明的,策就是現在所行的,既已失敗,引為鑑,且即使功,亦容易引分裂。所我,有中策行。」陳英士說:「人鳳兄來亦一定贊。」

譚人鳳當贊;他是在三二九前,便已由統籌部指派,攜帶經費兩湖活動過的。現在主張順理章賡續進行;但是,宋教仁卻仍舊希望採取策,「中策就是當年洪秀全所採取的策略。」他說:「這似乎是前車鑑。」

「不,今昔異勢,不相提並論。」陳英士說:「洪秀全最的錯誤是,忘記了中國數千年一脈相承的孔孟,搞不倫不類,讓讀書人搖頭,曉曾國藩不是為了幫清朝,是為了保護中國的各教。再說,洪秀全革命是假革命,他不過做皇帝已;談這一層,我們實在不不佩服逸仙先生,一部二十四史殺伐相尋,是為了爭皇帝做,這個關鍵問題,固早就有人透了,是沒有人敢像逸仙先生那樣,提解決問題的辦法,且不屈不撓實行——解決這個關鍵問題的辦法,就是『創立民國』,廢除皇位,這才是開萬世太平的一勞永逸。我們的革命宗旨,既是廓公,為國為民;在居中的長江一帶,建立了根據,就決不會像洪秀全那樣,受四面八方的壓迫,是向四面八方開展!」

「是,是!這番見解,精很。」宋教仁悅誠服說:「我修改我的原議了。原來的中策,才是策。」

「我在,長江千,流經八省,區遼闊;應該設立一個統籌規劃的總機關。是不是設立一個同盟會中部總會?」

此議一,無不贊。於是在閏六月初六,立組織,簡稱為中部同盟。中部同盟設置總務幹,由陳英士、宋教仁、譚人鳳及楊譜笙、潘祖彝擔任。同時決定由譚人鳳赴兩湖聯絡,由居正立湖北分會;焦達峰立湖南分會;范光啟、鄭贊丞立安徽分會。當,此一組織充分接受逸仙先生的領導,是同盟會的一支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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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九的影響在迅速擴,先是革命同志林冠慈、陳敬岳,在廣州雙門底伏擊李準,博浪一擊,李準的衛士,死傷二十人,他本人竟逃過制裁,僅僅傷腰。林冠慈當場殉難,陳敬岳亦被捕遇害。

接著是四川保路風潮,愈演愈烈——聲名狼籍的污吏郵傳部尚書盛宣懷,在親貴光緒皇帝的聯襟、度支部尚鎮國公載澤的支持,收川漢、粵漢鐵路為國有;當湖廣總督未遂願的端方為川漢鐵路督辦,向各國銀行借款修建;且不肯退還四川的民股。耆老及川路股東會一再請求收回命;朝中的態度極其強硬,毫無商量的餘,因四川各府縣,群情憤激,紛紛立保路同志會,與朝中抗爭。這樣由五月旬醞釀七月初,保路同志會演變為民眾會,在革命熱潮鼓盪,現了罷市、罷課、不納糧稅雜捐等有力行動,四川總督趙爾豐逮諮議局議長蒲殿俊、副議長羅綸,科「煽亂」的罪名;商人在總督衙門前面,頂香環跪,痛哭請願,毫無肝的營務處總辦田澂葵,竟承命開槍屠殺,死了三十二個人。民氣愈益激昂,田澂葵居命砲轟擊;知府干宗潼哭,抱住砲口,願意首當其衝,一死謝百姓。才算阻止了更悲劇的現。但是趙爾豐毫無悔過,依採行高壓手段;各縣百姓為清軍屠殺,日有所聞。

此一令人悲憤莫名的消息,隨著滾滾長江,東流,傳湖北——兩革命機關;共進會與文學社,在譚人鳳協調,原已攜手合,按照同盟會章程,重新組織,立了中部同盟的湖北分會;此時會有所行動,決定立總指揮部,公推蔣翊武為總指揮、孫武為參謀長,預備舉義。

這些情形,陳英士卻並不知;譚人鳳溯江西,他亦匆匆離開了海,遠赴浙東——寧波府與台州府的漁民,在象山港附近的衢山,積怨發生械鬥,死傷數十人,冤冤相報,尋仇不已。兩方漁民中,有會黨在內;陳英士受託排解,冒著溽暑,趕衢山,苦口婆,聲淚俱苦勸雙方袪除怨,相忍為國。一場不解仇,終於在他的感化消解;是陳英士已是舌敝焦,且耽誤了些功夫。等趕回海,武昌義的計劃,已有弦滿發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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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義是在八月十九晚七點半鐘。八鎮工程營首義,推舉隊官吳兆麟為總指揮;聯絡二十九標、二十一混協輜重營、砲隊及陸軍測繪學堂,攻占楚望台;進撲總督衙門。兩廣總督瑞澂逃楚豫兵艦;八鎮統制,外號「丫姓爺」的張彪逃漢口。秉忠厚庸懦,素人緣的二十一混協協統黎元洪,被強舉為中華民國軍政府鄂軍督。

接著,漢陽、漢口光復。不足三的功夫,革命軍控制了整個武漢三鎮;捷報電傳,四海震動。滿清親貴召開內閣特別會議,派陸軍臣廕昌統陸軍兩鎮;海軍提督薩鎮冰領艦隊;長江水師提督程元統帶水師,馳援武漢。同時決定袁世凱,希望利他的北洋軍隊,來挽救愛新覺羅皇朝日暮崦嵫的命運。

消息傳雪瀰漫的北海,已在八月底。一向冷靜沉著的蔣先生,原來打算等見習期滿才回國的;這時很準確判斷,是己該行動的時候了!

於是他糾集同志,請假四十八時,先短暫的東京行。此行一面籌集回國的旅費;一面瞭解更的情況——從日本記者的電訊及人國內的信息中獲知,革命進展的形勢雖速,所遭遇的阻力亦。民軍武昌分兵渡江,猛撲智門車站,張彪的殘部,望風逃;今是在劉廟對峙中。漢口領團由於法國領羅氏為逸仙先生舊,一向同情中國的革命,所此時力排眾議,承認民軍為戰團體,佈告嚴守中立;但是廕昌已由孝感增援漢口,同時袁世凱受命節制長江一帶的水陸各軍,他在站所練的軍隊,戰鬥力不輕視。果各省響應不夠快、不夠,讓清軍全力對付武漢的民軍,則一時勝負數,尚在未定。

瞭解此,愈覺有急速回國的必——他跟陳英士是有約定的,長江游有,當排除萬難相助;此時的陳英士,一定在策動長江游的義。照戰略來,非首尾相擊,不陷清軍於腹背受敵、兩面戰的窘境;所首義雖在武昌,敗的關鍵,繫於東南半壁不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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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北海,蔣先生立刻向高田聯隊長飛松及師團長長岡外史,提退伍的請求。

「師團長閣,」紅光滿面的蔣先生,侃陳告:「為了不負平生志,亦不負來學軍的初,我必須請求閣,准我們退伍。承教誨,銘感不盡;請閣放的是,我一定不負師教。」

「故國風雲緊急;我知你會提這樣的請求。」長岡外史問:「回國的川資,是不是有了著落?」

「已經籌集幾百圓,夠了。」

「很!今晚為你餞別。」

傍晚會餐時,長岡外史宣佈了蔣先生他的兩位同志,將回國參加革命的消息。他引中國「學致」的語,滿懷信表示,蔣先生一定會善所學,極有價值的貢獻。

「我們為蔣君一行餞別。軍人不飲酒。」長岡外史舉餐桌的清水說:「請水盃代替。」水盃為日本武士誓不生還的辭別盃!

說著,他首先飲了一口;隨即將水盃遞給了飛松聯隊長,依次相傳遞,最後了蔣先生手中。

「閣!蒙厚賜了!」他雙手舉盃,一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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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日本西園寺內閣唯恐革命武力損害了日本在華的權益,特別是顧慮冶鐵礦的安全,所已派遣軍艦趕長江游,監視民軍的行動。由這一基本立場的衍化,日本政府對於中國革命黨,是持防範抑制的態度;因蔣先生一行,不不避東京警察的耳目,改換服悄悄了長崎丸,臨行前,將軍服、軍刀郵包寄回高田聯隊,保持他們始終清白的紀錄。

船海,正是滿城風雨的重陽。蔣先生聽從陳英士在信告訴過他,每午總在粵華西菜館會見同志,接洽務;所一了船,雇輛人力車,逕投四馬路、山東路轉角的粵華西菜館。

一了樓,不向侍者問訊,就知陳英士在何處?因為有個房間,人頭濟濟,入眼就判斷;走近一,果不其,鼻架金絲眼鏡,形容瘦削精神彌滿的陳英士正在跟一些著短打的朋友,低聲談。他旁邊坐著一個身穿團花貢緞夾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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