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杭州,就距城站不遠的南班巷顧乃斌開會。在陳英士次杭州時,為了聯絡方便,曾經在會中推定各部隊的代表:八十一標俞煒;八十二標顧乃斌、吳思豫、馮熾中、傅孟;砲兵隊長徐士鏕、魯保士;工程營奚駿聲;輜重營韓紹基;督練公所黃鳳;憲兵營童保暄、傅其永;諮議局褚輔;警察局雷駒。此時應邀會了。

首先討論的,是民軍的領導人。八十一標八十二標駐紮在城外;有憲兵營的同志,活動範圍甚,是最適當的人選,所推舉童保暄為臨時指揮官。他當仁不讓的做了承諾,提名黃膺白在浙江武備學堂的先期同學葛敬恩為參謀官。此外推定顧乃斌為二標司令官;一標司令官暫時推定八十一標署理標統朱瑞擔任——朱瑞尚未參與革命;但是相信箭在弦時,他亦不會不發。

其次是義的日期,決定在九月十三至十七期;由臨時指揮官視環境決定。

於是童保暄的了臨時司令部;二的會中,對於職務的分配,做了具體的決定:新軍八十一標為主力部隊,並指揮馬隊砲隊,擔任三項任務:攻佔旗營、攻佔軍械局、保護各處教堂。

八十二標指揮輜重隊及工程隊,任務不輕鬆;攻擊巡撫衙門、佔領各官署、佔領及保護清銀行分行,破壞有利於敵方的通工程。尤其是進攻巡撫衙門,擒賊擒王,為敗關鍵所繫;這一任務,落在蔣先生肩。

「現在提支援的請求了。」顧乃斌說:「炸彈、子彈補充,經費亦不足。此外還有旗幟、告示等等,希望海方面夠支援。」

「我致不問題。」黃膺白答:「請先說一個數目。」

計算了一,至少需炸彈五十枚,子彈三萬發,另外手槍五十支,配備給各隊官。旗幟、告示比較簡單;有經費,確數不預定。會中決定推派褚輔隨同黃膺白等人赴海,當面向陳英士商量解決。

等見了面,褚輔提各項支援的求。陳英士中為難;是他生具湖海豪氣,最講究海人所說的「閒話一句」,所毫不遲疑的答:「沒有問題!褚先生,請你先回杭州,照預定計劃籌備,軍火、旗幟、印信、發難費,隨後就會送。」

他言有信,陸續派同志,秘密運送炸彈、「浙江督」印信等等杭州;又從浙江在海的商界名人虞洽卿、王一亭那裏,借了四千元現款,給革命同志莊盤帶杭州。有三萬發子彈,等機會偷運,有些緩不濟急的模樣;幸海寧的商團,接濟了四千發,勉強夠。

其時杭州的局勢,內外俱張。浙江巡撫增韞一日數令,嚴密戒備;革命同志卻秘密活躍在新軍各營及各憲警機關中。警界一致表示贊助革命;軍械局的哨官厲勝、吳遠等,承諾時候不加反抗。不過這些在革命火點燃後,才發生;所敗的關鍵,繫在點燃革命火的敢死隊。

敢死隊是由海、浙東各陸續集中的,由莊盤負招待責,分往奉化試館、仁火腿棧各處。九月十三那,蔣先生帶領一百同志杭州,由一位革命同志介紹,城隍山的五奎衖李絅裳為敢死隊的臨時機關部,進行編組的工。

這是蔣先生一次表現他軍方面的才學養。關於敢死隊的特、,他非常了解;精研日本戰史的他,記日俄戰中,乃木將攻旅順的故。俄國人當時就李鴻順所經營的旅順塞,加擴充,塞外一通了電流的鐵絲網,一深廣的壕溝,限制了日軍的進展。日本對俄戰,是所謂「皇國興廢在此一舉」的傾國戰,資源不足,難曠日持久。為了速戰速決,他令給他的長子勝典,率隊進撲,結果全軍覆沒;於是再一個同樣的命令給他的次子保典,了同樣的結果。這個結果所激發的力量,原在乃木將計算中;果,全軍雨泣,人人效命,踏著兩次全軍覆沒、填滿了壕溝的屍體過,終於剪破電網,攻旅順,為日俄戰爭勝敗所分的決定一仗。

這其中最緊的理,還不在乃木愛子犧牲感動全軍;是乃木相信他的愛子必不辱使命,確實做「敢死」二字。瞭解此,蔣先生決定編組著重情感關係,招募敢死隊的原經手人,充任隊長,一共分為三隊,一隊二隊由張伯岐率領;三隊由董夢蛟率領。編組既畢,囑咐仍回原處,安靜休息,待命行動,別無宣示;因為他在治軍方面,贊戚繼光、曾國藩的風,靜穆為主。

※※※

就在這夜裏,海光復的消息。

革命的重,由長江中部移至東南,東南的重則在南京;取南京,在目前來說,華洋雜處、國際視線所集的海定。

海是光復了。光復後的海不站住,又杭州定。杭州光復,浙江全省一定光復;打通一條滬杭鐵路,海才不致為突於東海西的彈丸。

這就是說,東南這片海內財富所聚的膏腴區,海、南京、杭州為三據點;海光復,與南京對抗勢,孰重孰輕,繫於這個倒三角形區的端——杭州。杭州功,三角有其二;張勳、鐵良即使執迷不悟,負隅頑抗,合滬杭力,亦重光龍蟠虎踞。

這是在杭州的每一位革命同志瞭解的勢。滬杭一體,形影相隨;毫無猶豫決定接續義,時間定在九月十四日深夜,就是十五的清晨兩點鐘。

※※※

九月十四一早,負責聯絡的革命同志,分頭接洽各處;八十一標的俞煒為總聯絡人。他的顧慮細密,派兩批同志,沿滬杭線,一批嘉興,任務是夜間剪斷電線,斷通,一批海寧縣屬的硤石、長安等處,採辦批茶食,為乾糧——杭州不是沒有茶食店,怕採購數量太,引官場的懷疑,破壞。

他還有一個極重的任務,就是說服八十一標署理標統朱瑞,參加革命。午五點鐘,將朱瑞請他;在座的有八十一標工程營管帶韓紹基砲隊隊官徐士鑣。朱瑞見此光景,一諾辭、答應率領八十一標義。

八十一標、八十二標,在晚十點鐘開始行動;番號改稱為一標、二標。一標在筧橋教場;二標在水陸衝的南星橋,分別由北南兩路,向城內進撲。

敢死隊是與二標配合行動。指揮官蔣先生早已集合全隊,在機關部待命;這臨時報名參加的,還有許同志,本來組織四隊,由孫貫生率領;其後計算武器不足,一二隊的實力亦嫌薄弱,因此,指揮官決定將四隊併入一二隊,隊長仍舊是董夢蛟。另外抽調一部份體力較弱的,組預備隊,留守在機關部。

連絡同志從十一點鐘開始,就不斷有消息送來,一標由三營督隊官俞煒領兵五隊為前護隊,進艮山門,會同王金發的炸彈隊,準備進攻報國寺的軍裝局;二營管帶韓紹基領兵六隊為本隊,任務是佔領杭州城內由北往南的各。子夜時分,已經達城內中,距旗營很近的官巷口了。

二標的任務是佔領各衙署及金融機關,三營分為三路,一路由顧乃斌率領,配合敢死隊攻擊巡撫衙門。所,蔣先生算時間,在一點半鐘,集合全隊,開始行動。

這夜正當滿月,清光皎,秋風送爽;蔣先生內亦有抑不住的興奮,卻仍極冷靜極有條理的言詞,講述革命宗旨;後宣佈任務,指示敵人方向——敵人是滿清派在浙江的最高方官增韞。不過,他是為虎倀;革命軍是仁義師,他投降,就決不傷害他的命,更不准濫殺無辜。

接來宣佈賞罰條例,及辨認同志的記號,「凡左臂纏白布者,是今夜義的同志,彼此支援;同協力,光復杭州。」蔣先生又說:「特別提醒的是:口令。各位沒有受過軍訓練,恐怕不知口令的處,口令是辨認敵我的主方法。今的口令是『獨立』兩個字,果守衛巡邏的同志,問口令,隨即就答應:『獨立!』同樣,我們遇疑的情況,亦問他口令。『兵不厭詐』,巡撫衙門的衛隊,會臂纏白布,假冒同志,請提高警覺。」

接著,分發武器,配備乾糧,有條不紊處理完畢,後排齊隊伍,由蔣先生最後的檢點,認為一切妥當,欣令發。

這一枝敢死隊,雖部分的員沒有接受過軍訓練,但因部署嚴密,指揮法,來與受過嚴格訓練的軍隊,沒有什麼兩樣,步伐整齊,精神飽滿。說有所不同,有一樣:沒有穿著制服。

新軍的速度很快,雖未「啣枚」,卻沒有一個人在隊伍中講話;除了有節奏的步履聲外,肅靜無譁,在風勁月明的深秋深夜,越顯氣象森嚴。

等敢死隊達巡撫衙門附近,二標配合攻擊的部隊亦已達,三營管帶顧乃斌率全營士兵為一路,擔當正面攻擊;二營管帶徐卓所率領的是二路,攻擊巡撫衙門後面。悄悄進駐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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