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場弊案知多少?

中國唐初開科取士來,直至清末廢科舉,歷時一千兩百餘年的考試制度,構了文官制度的骨幹;因此考試制是否公平合理,科場風氣紀律是否良,影響於政治是否清明,至深且鉅。

清朝的一切制度,皆沿襲明朝已有的規模,加改良,尤考試制度,更為周密完備。對於科場紀律整飭,遠較明朝為注重;考官及士子舞弊,罪至辟,乾隆後,執法更嚴。因為非弊絕風清,真材不;亦非弊絕風清,不使寒士奮發向,揚眉吐氣。考試的公平,人人機會平等,為政治極重的安定力量。中國歷代的變亂,其因不外乎貪官污吏搞民不聊生,農民不不反抗;但此種反抗於知識份子的領導,亦即農民與知識分子結合的變亂,往往就會威脅一個政權的生存。清朝的變亂,致是農民與邪教的結合,從無知識分子參預,故皆危復安;不不歸功於考試制度的公平,及考官的不敢輕易身試法。

清朝的科場弊案,順治十四年丁酉科場案,及咸豐八年戊午科場案,為最駭人聽聞。此兩案雖皆具有政治因素在內,但對端正科場風氣,確實是有重的正面。尤其是戊午科場案,學士柏葰畢命西市,更具嚇阻;同光有短暫的中興,人材輩,一個不忽略的因素,即為戊午科場案所顯示的,至少在考試制度方面,法治的權威未墮,從產生的激勵使。

清朝的科舉制度,分為三級,一級每年舉行,童生經過考試及格,「入學」者為「生員」,俗稱「秀才」;二級每三年舉行,即逢子午卯酉年,在各省行「鄉試」,生員或在國子監肄業的監生,報考取中者即「舉人」,鄉試在秋,故稱「秋闈」者,即指鄉試;三級亦每三年舉行,逢辰戌丑未年春,召集各省舉人集中京師「會試」,是為「春闈」,取中者即為「進士」,復經「殿試」,方始評定正式名次。

在這三級考試中,舞弊,但通常鄉試的弊端為。最基層的童生入學為生員,比較無足輕重,故所謂科場案,皆指鄉會試舞弊件言;在談這些科場案前,應先介紹考官的職稱、任務及產生的經過。

鄉試主考除順為一正兩副外,其他各省,均為一正一副。順鄉試在北京舉行,稱為「北闈」,主考特簡翰林身的一、二品員充任;江南鄉試稱為「南闈」,包括江蘇、安徽兩省,正主考往往特簡侍郎充任,文風較盛的浙江、江西等省有時亦派侍郎或內閣學士為正主考,此外則皆三品,七品,正途身的京官中點放。這些具備鄉試主考資格的京官,果希望擔任主考,須先經一次考試,名為「應考差」,考差及格,記名點放。

除順鄉試外,各省主考,在鄉試年的四月初,按照途程遠近,陸續點放,點放先後,致恰於試期前數日達為準,順鄉試則於八月初六日點放,命日,立即入闈,使考官與士子間,沒有時間來勾結舞弊。

主考在途,關防極嚴,京照例由兵部頒發准許使驛站通工具的「勘合」,按站行,名為「馳驛」。經過處,由方官供應伕馬、招待食宿,皆有一定的程序;不准攜眷,理所當。沿途亦不准遊山玩水、接見親朋。一入主試省分的邊境,由總督或巡撫派文武巡捕(文巡捕等於副官;武巡捕等於衛士)來迎接;並在轎門加封條。將入省城時,派新輿迎接,主考官的銜牌(高腳牌)執(鼓樂)前導,迎至張燈結綵的接官廳;督撫司,迎候於此,照例有「請聖安」的儀節。行禮儀後,將考官送至行轅,隨即封門;每開門進一次食物什後,復封故,直至八月初六日入闈。

考試點,名為「貢院」,各省皆有,規制致相同,門兩旁為鼓樓;門後為儀門、為龍門。龍門後為甬,中有高樓,名為「明遠樓」,樓凡三層,一登頂層,全闈皆在目中;甬兩旁,即為士子應試的「號舍」,人各一間。

號舍最後,東面各有一座「望樓」,供警戒。望樓開始,為另一部分,是外簾官辦公處。辦理鄉試的官員,分考官、闈官兩類,闈官即辦理行政工的官員,又分外簾官、內簾官兩種;內簾官隨考官入內簾門;此門與外簾門相對,有緊急故,監臨(總攝闈場務,例由巡撫充任)須與主考會商時,開內簾門,隔門相語。

外簾的堂,號為「至公堂」,各省一律,內簾的堂,則題名各異,或稱「鑒衡堂」;或稱「文明堂」;或稱「聚奎堂」。

鄉試舞弊的方法,致分為三種:一種是雇人代考,俗稱「槍手」:槍手除了八股文做外,還揣摩風氣及主考的惡。所謂風氣是文風,有時頹靡,有時剛健,隨世運轉移;主考欣賞文章的口味,亦各不相同,有的喜歡華麗,有的喜歡簡樸,投其所,高中的希望就會增。

做一回槍手,時價不一,致三千五千銀子;這三年的生活過很優裕,但他必須有所犧牲,即是己本中舉必須放棄,因為倘非秀才的身份,即無法報考入闈。在闈中槍手與雇主先互換試卷,槍手親筆所寫的履歷,是雇主的履歷;同樣的,雇主所寫的履歷,實為槍手的履歷。

二種是在場外找槍手,這需先勾通闈中的執人員,題紙發後,包一塊石子,丟牆外;接應的人連夜找槍手草,同樣的方法,將草稿傳入闈中,送入號舍。這個槍手,當沒有身份的限制。至於致送槍手酬勞,致先送一筆定金;餘數寫一張借據,具名是「新科舉人」某某,署發榜後的年月日,果不中,即非「新科舉人」,這張借據,無效。

三種便是主考「賣關節」。所謂「關節」,是約定幾個常的字,分嵌在某一篇文章的某幾個位;試卷雖彌封,但主考仍知是某人所。有些主考愛才,故意暗示題目範圍,說來亦是關節,不過不「賣」「送」已。

送關節常有趣聞,有個「眉壽鼎進士」的故,一談。光緒十五年己丑科會試,工部尚書潘祖蔭已內定為會試「四總裁」一,由於科名、位最高,主持全局。試期將近時,他在宴客,客人一共八位,除了吳澂外,其餘是即將入闈的舉人,其中一是南京人許鶴巢,由舉人捐了個內閣中書,文名甚盛,會試屢次不利,愛才的潘祖蔭,每每為他惋惜。

及至開宴時,鶴巢派人送了一封信來,說他臨時腹痛甚劇,不應邀,特意致歉。潘祖蔭開席;酒至半酣,他開口說:「我最近了一座戰國時代的鼎,細加考證,是魯國的眉壽鼎;特此做了一篇圖說,不妨細讀鼎的銘文,很有趣的。」說完,每人獲贈圖說一份;吳激將它拿回,正有個江西的舉人王同愈來訪,他亦是愛金石的,將這篇圖說借回,很了一番研究的工夫。

會試二場,照例考五經,詩經的題目是「介眉壽」;獲贈圖說的人,恍悟,無不引眉壽鼎的銘文入試卷,王同愈亦復此。果潘祖蔭已經代十八房的房官,凡有引眉壽鼎銘文的卷子,一律呈荐——取中與否,是主考權;房考初閱,建議錄取,稱為「荐卷」。結果,許鶴巢坐失良機,王同愈則撿了一個便宜。

不過,科場弊案,在會試中很少發現。因為會試取中,接來是殿試;殿試有一,特派王公臣監視,決無弊的,果殿試卷子文理荒謬,再調會試卷子來一,原形畢露,那時會有身命禍。

清朝的科場案,最嚴重的一次,發生在順治十四年丁酉,即是所謂「丁酉獄」。

丁酉科場案,共有三闈了問題:順、江南、河南。順闈通稱「北闈」;江南闈包括江蘇、安徽兩省,通稱「南闈」,是最的兩闈。且從南闈談。

這一科江南的正主考為翰林院侍講方猷;副主考為翰林院檢討錢開宗。發榜後,輿論譁,徒,詩文嘲罵;這本是落舉子,為了洩憤,常有,但這回有人了一部雜劇,名為「万金記」,方字一點為「万」,錢字留邊旁為「金」,其中描寫兩主考納賄情狀,至為不堪。又有老名士尤侗,亦了一部傳奇,名為「鈞樂」,主考名叫「胡圖」,為「糊塗」的諧音,其內容知。這兩個劇本,不幸傳入禁中,順治皇帝便有了先入見。

十一月給中陰應節,具奏參劾兩主考,說弊竇端,物議沸騰,取中的方章鉞,是少詹方拱乾五子,與方猷相知有素,乘機滋弊,請立賜提究嚴訊。旨:據奏南闈情弊端,方猷、錢開宗並同考官,俱皆革職,並連同中式舉人方章鉞,著刑部差員役速拿來京,嚴加詳審。其他情弊,著江南總督郎廷佐嚴查明白,將人犯拿解刑部。

在此前,北闈的弊案已鬧滿城風雨,這一科順鄉試,共有十四名房考官,理寺左右評李振鄴、張我樸亦皆入選,李振鄴膽妄為,經他的手通關節者,達二十五人。這二十五人的卷子,不分他那一房,因房考專的藍筆,開了一張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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