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作傀儡的溥儀

一、「末代皇帝」代序

在陸拍攝的電影「末代皇帝」,創造了有奧斯卡金像獎來,最輝煌的業績。這部電影改編溥儀的傳「我的前半生」——生至為蘇聯俘虜,移中共,加思改造後「特赦」為止,前後涵蓋了五十四年的歲月(一九○六——一九五九)。

溥儀在中國歷史創造了幾項紀錄,細算一算,共有八項:

一、結束了中國四千餘年帝制局,即所謂「末代皇帝」。

二、唯一曾做過三次皇帝的皇帝(包括丁巳復辟)。

三、唯一由於非征伐的原因曾過外國的皇帝。

四、唯一在亡國後還居住深宮,保持朝廷體制的皇帝。

五、唯一通外語的皇帝。

六、唯一廣泛接觸現代文明的皇帝。

七、唯一為己傳的皇帝。

最後,由於「末代皇帝」這部電影獎,勢將造極高的票房記錄,因他將是中國歷代皇帝中,最為全世界所熟悉的一位。

※※※

溥儀的一生,充滿了離奇曲折的情節,但是身不由己,無時無刻不是在做傀儡——太平洋戰爭期間,汪精衛訪問「滿洲國」,兩個傀儡相見,為人製為文虎的謎面,打西片名一,謎底是「木偶奇遇記」;因為汪精衛曾行刺過溥儀的父親,攝政王載灃,殺父仇,握手言歡,不不謂奇遇。

溥儀是命中注定做傀儡的;這他的命造就知。他生於光緒三十二年正月十四日午時:八字是:

火火

偏財丙午 正財

金木

偏印庚寅 食神

水火

旦元壬午 正財

火火

偏財丙午 正財

※※※

他是水命,唯一的一點水源庚金,為丙火所制,日元無根,棄命從財,一生受人擺佈。我甚至認為,他即令不是這樣一個八字,生來是個男孩,就必當傀儡。

此話怎講?從慈禧太談。光緒二十七年十月,慈禧在回鑾途中,撤銷了「阿哥」的名號,此開始,慈禧就必須考慮皇位的繼承問題,因為光緒絕嗣,已肯定;身體羸弱,將不永年,亦預見,慈禧則健康狀況一直很,在己,將會比光緒活更長。易言,信還有太皇太的身分,再度垂簾聽政一日。

這樣,就必須預先選定一個皇位繼承人。這個人應該是醇賢親王的孫子,因為醇王是最忠於的,醇王福晉是的胞妹,「便宜不落外方」,皇位為甚麼不給胞妹的孫子?及至榮祿女「拴婚」給襲醇王的載灃後,等於已經預定了載灃生子,必將入繼統;因為這是「便宜不落外方」,榮祿是慈禧言聽計從的寵臣。當最緊的是,嗣君必對效忠;載灃子於這樣一種血統背景,在任何情況會對絕對尊重。

因此說,溥儀是慈禧特意製造的一個傀儡。現在已有各種證據,證明光緒死於慢謀殺,此慢謀殺,很始於溥儀生後。

※※※

溥儀二次做日本軍閥的傀儡,則黃郛應該負部分責任。民國十三年十月二次直奉戰爭,馮玉祥倒戈,導致奉軍勝,曹錕被幽,吳佩爭一蹶不振;此為黃郛一手所策畫,稱為「首革命」,為平生意傑,但依我,魯莽割裂,跟翁同龢一樣,是「書生誤國」。

何言?一、其時國父孫中山先生正在進行與張霖、段祺瑞結「三角聯盟」;馮玉祥亦表示信仰三民主義,擁護孫中山先生,既此,在發動首革命前,至少應該先通知廣州的革命政府,俾中山先生有北參預計的準備,先竟一無聯絡,結果便宜了段祺瑞,段褀瑞基本是願意承認列強所加諸中國的不平等條約,及維持清室的位的。

二、便是不謀善後,讓鹿鍾麟將溥儀趕故宮了。當時或許還不溥儀是潛在的禍水,但民國十六年後,日本謀滿蒙日亟;尤其是在十七年二月黃郛擔任外部長後,應該對津日本軍人及浪人與溥儀的往,加注意,竟疏忽了。溥儀在宮前夕,曾約晤胡適先生,後又致函適先生,表示贊「國主義」,又盛日本「不惜巨費,派人留學泰西,不數年歸國,改革一切政治,逐一躍為國」,嚮往情,溢於言表。當時教育界人士,亦有主張送溥儀至歐洲者,陳寅恪先生;此在他人疏忽,黃郛不,因為僅就他對溥儀個人言,亦有義的責任,應有善其後。

溥儀的「前半生」,說是現代中國革命過程的反映;他的「後半生」,是日暮崦嵫的餘年。有個筆名「秦雲」的前軍統人員,約四萬字的篇幅,記述溥儀「特赦」,迄死於「文化革命」的七年日子,題名「溥儀的後半生」,刊載於日本「中央公論」一九七一年四月號。

這篇文章純旁觀者的立場來描寫,我覺其價值並不比溥儀的傳來低;甚至有些方還超過。因為人苦於不知,溥儀格的缺點,他己不知,或雖知諱言;尤其是因為從做皇帝養的特殊的生活習慣,在他認為理所當,更必須有個客觀的人指來,才活生生顯他的全人格。

二、「末代皇帝」跋

我是四次溥儀的傳「我的前半生」。二十年前,此書在陸版後,我就弄一部;後在臺灣過刪節本,就像胡蘭的「今生今世」那樣,所刪的「礙語」,實在是精彩部分。我那部陸初版的「我的前半生」,為一個朋友久借不歸,後來據說他將此書送給一個德國留華學生了。於今復一窺全豹,快慰知。

「我的前半生」,致分五個部分:一部分是世、追敘他的祖父、父親與慈禧太及德宗的關係與矛盾;二部分為入承統,迄三章十節「紫禁城的末日」,描寫他童年迄年,十餘年朝廷中的形形色色,包括曇花一現的「丁巳復辟」在內;三部分是敘述他從北平逃往津,在日本租界卵翼,何從復辟運動,終於「白河偷渡」了旅;四部分為在東北當「滿洲國皇帝」十四年的生活;最後一部分則是被俘後,由蘇聯移給中共,在「改造」後,蒙「特赦」的經過。

這部溥儀五十四年歲月的紀錄,涵蓋的人與至為廣泛,因此具有適合各類讀者的高度複雜的讀,嘗鼎一臠,各賞其味。就我一個愛探索歷史真相的人來說,最注意的是四章「在津的活動」。我在序文中曾說:溥儀命中注定傀儡,二次日本軍閥的傀儡,則黃郛負部分責任。此非過苛論,因為黃郛發動所謂「首革命」,最主的動機是「完辛亥革命未竟業」。照黃郛的法,對一個朝代,非它的宮殿被接收,皇帝被俘或被殺,才算是完全功;因此他們憧憬的便是掃犂庭,滿清的朝廷在他手中歸於消失。此舉使他為全國的新聞人物;及真正結束了四千餘年帝制局的歷史人物,主意沒有錯,惜為英雄主義所迷惑,法做法太簡單了些,致變養癰貽患;此患深久,迄今未已。

其實,袁世凱來,將溥儀養在宮中,供歲費,實亦不失為羈縻。須知清朝對士夫及百姓、遠勝明朝;所謂「深仁厚澤」,並非虛語,曾左胡為皆於主動,即為「深仁厚澤」所發生的回饋。洪楊,軍需浩繁。朝廷仍堅守康熙三十八年「永不加賦」的祖訓,是故洪楊平後,殘破的農村迅速重建,與明朝末年情願將田送人的情況,完全不比。民國肇建,二次革命失敗,北洋軍閥當,不但遺老疾首,民間懷念有皇帝的日子的人,亦復不少。「丁巳復辟」,實在「徐州會議」時,督軍團贊;是張勳狂妄幼稚,致不旋踵間失敗,但這並不證明溥儀毫無利價值。因此,黃郛將他趕宮,毫不考慮會引政治後遺症;比神怪說所描寫的張師捉妖,將牠拘禁在一個酒罎子裏,加符籙,永遠幽閉,有人不識輕重,隨隨便便就將符籙撕,致妖精逃逸,復禍人間,這就是黃膺白闖的禍。後來軍統對某些有潛在號召力的人物,張學良、龍雲、孫立人等等,格外敏感,監視特嚴,未始不由於溥儀走的教訓,創距痛深故。

有人說:「我的前半生」為老舍所捉刀。我不,因為溥儀的路歷程,曲曲,非他人所體會;感情的波動激盪,亦有非本人不隻字者,「東陵件」——孫殿英盜東陵,清高宗及慈禧太,骸骨狼籍,為人後者,悲憤情,固不難像;但像這樣描寫:

※※※

初,蔣介石政府的反應還,令給閻錫山查辦此。孫殿英派北平來的一個師長,被閻錫山扣了。隨後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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