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继明

我一口气读完了宋华丽女士《一等人:一江南族的兴衰浮沉》的书稿,掩卷沉思,潮久久不平静。侯峒曾、黄淳耀——人尊称“侯黄先生”,是嘉定人耳熟详的名字,两人亦师亦友,关系密切,讲侯氏族,联黄淳耀。我长期从方史研究,曾编辑整理《嘉定抗清史料汇编》一书,最近又在整理点校黄淳耀的《陶庵全集》,侯氏族中的许人物我言,并不生疏,甚至十分熟识。

侯氏族是嘉定明代中叶至明末的名门望族,更是忠烈门。侯氏始一户普通的耕读人,读书科举,终达“一门三进士”的辉煌。侯从侯尧封始科举登,他在隆庆五年(1571)中进士,官至福建参政,不仅是一位廉吏,是一位良吏,在位政绩颇,受百姓爱戴,从政余,又不忘著述,写了不少著;其孙侯震旸万历进士,官至吏科给中,官清正鲠直,敢抨击宦官头子魏忠贤,冒犯威,最终被罢官乡,他在官余,不忘著述;其曾孙侯峒曾,启进士,官至顺府丞,官正直干练,关民生,爱国爱乡,他有较高的文赋,勤著述。至明末,侯氏族转型文化世,整族浸润浓淳的文化氛围中,了“江南三凤”(侯峒曾、侯岷曾、侯岐曾)、“谷六龙”(侯玄演、侯玄洁、侯玄瀞、侯玄汸、侯玄洵、侯玄泓),就是侯氏的女眷,了不少诗善文者,侯怀风、侯蓁宜、孙俪箫、夏淑吉、章有渭、宁若生、盛韫贞、姚妫俞等,英才迭,代不乏人,名远扬。见,果有明亡清兴、“嘉定三屠”的历史变动,正在走向辉煌的族将著名的江南族。

是一悲凄的年代,风雨晦,鸡鸣不已。侯峒曾一官,侯岐曾做一文人,在太平盛世,并不是奢望,,他却身处那崩解的忧患期,体是何等渺无助,命运前途犹海中的一叶扁舟,受巨浪的播弄,由不己选择。明亡,清朝入主中原,革故定鼎,局已定,侯峒曾黄淳耀了解势的智者,不是的抵抗者。南明弘光朝廷建立,曾授予他官职,但他未接受任命,隐居在乡,读书著述。弘光朝廷陷落,清廷任命的嘉定知县任,侯峒曾一名“避辱”的前朝遗民居,黄淳耀则“终身称前进士”。,清顺治二年(1645)闰六月,嘉定民众在清廷错误野蛮的剃易服令达,反抗,十万乡兵集结城,气壮山河的抗清斗争像火山一爆,嘉定民众公推他“嘉定恢剿义师”的领袖,他有任何迟疑推却,勇敢担有任何胜算的使命。他的命运嘉定城紧密相连,人在城在,城亡人亡。侯峒曾不仅己参加守城,让己的儿子侯玄演、侯玄洁一参加守城。嘉定城破,侯氏父子三人惨死清军的屠刀,黄淳耀与弟弟黄渊耀双双悬梁殉节。“万物生,皆禀元气”,明知不,宁玉碎,不求瓦全。侯峒曾、黄淳耀身反映的传统士人的凛凛正气,是十分贵的。侯氏族在“嘉定三屠”中基本毁灭。,悲剧在继续,抗清志士、诗人陈子龙请求已经破人亡的侯避难,侯岐曾不畏杀头险,毅藏匿了陈子龙,泄,再遭破,侯岐曾惨遭杀害。在场历史悲剧中,侯氏一族惊,泣鬼神,虽九死其犹无悔。

此书的书名“一等人”,是侯氏族中的首位进士侯尧封的人生追求宏理,侯氏的训。与侯氏族关系密切的抗清志士黄淳耀有类似的观念,他中了进士,在写给弟弟黄渊耀的信中立志做“数千年一人”。侯黄走一,正是他书生报国的理念所致。近四百年,侯黄先生的精神感召激励着人,嘉定的楷模。

全书尽管写了侯氏族的兴衰,涉及侯氏族中许人物的荣辱浮沉,但落笔侯峒曾、侯岐曾兄弟轴,主从分明,不蔓不枝;此书的语言文风有欧化的印痕,明显受海外汉史景迁的影响,将严谨与通俗相结合,辅合理的推理象,注重文、故,注意打捞历史深处那些令人忽视的细节;品巧妙模糊了历史与文的边界,将两者结合恰处,使严肃沉重的题材鲜活,读觉生动、细腻,有很强的读,不妨称非虚构文,或文的历史读物。

本书者宋华丽早在生代就知了“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抗清斗争的那段悲壮历史在的灵深处引强烈的震撼。,真正触写此书的缘由是在2012年翻译版了国汉邓尔麟教授的《嘉定忠臣》一书。《嘉定忠臣》让知了嘉定抗清斗争的领袖侯峒曾。从此,侯峒曾最感兴趣、最充满感情的历史人物,一不收。几年,牢牢抓住题材,几乎花费了全部的业余间,搜集了量史料,爬梳剔抉,参考古今资料二百余,附六百余条脚注,严谨充满激情的态度写此书,做了章章有代,有处。

了写本书,宋华丽次嘉定搜集材料,感受嘉定的风土人情,与本土的文史工者流,与嘉定结了不解缘,与我了忘年。在书稿付梓际,宋华丽求序我,我乐意,写了些文字,算是不子的序言。

陶继明二〇一八年仲春古疁菖蒲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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