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末世 5、山雨欲来

侯峒曾在江西官期间,黄淳耀告别了侯氏塾。

黄淳耀总共在侯教了六年书。六年,侯“六龙”跟从黄淳耀读书,取了骄人的绩。六年,黄淳耀声名远播,闻名江南的优秀塾师。他除了教书,人生经历不算太丰富:世的母亲守孝,安慰痛苦的父亲,照顾年幼的弟弟渊耀;岐曾一南京参加乡试,两人屡试不;应峒曾的邀请江西旅行,遍览东南的名山川;岐曾南京履行复社义务,与复社一百四十名员参加《留防乱公揭》集体签名,将阉党党羽阮铖驱逐南京城。

黄淳耀离侯,完全偶。一,岐曾忽收常熟友人钱谦益的信。钱谦益在信中说,他邀请黄淳耀钱担任塾师,希望岐曾同意。

钱谦益,侯人并不陌生。钱谦益与岐曾的父亲侯震旸是同年进士,是岐曾的长辈。钱谦益年轻,色的才华夺殿试探花(三名),入职翰林院。他是公认的东林党领袖,在宦海中几度浮沉,最终遭削职,一直住在常熟老。

政治的挫折有影响钱谦益的文名声。他是朝最知名的文评论,被奉文坛的泰山北斗。他的诗歌凝聚了唐宋名的精华,文章兼具问与思,振了文坛的风气。除了文,他的藏书量让读书人艳羡,他在版本、历史领域皆有研究果。

钱谦益友广泛,是侯的座客。早在二十年前,侯震旸母亲举办寿宴,就请钱谦益做序文,岐曾才二十岁。七年前,侯安葬已恢复清名的侯震旸,钱谦益专门故友撰写了墓志铭。

一次,钱谦益怎邀请黄淳耀呢?原,他年幼的儿子钱孙爱寻找一位优秀塾师,请友程嘉燧推荐合适的人选。程嘉燧身嘉定文元老,不假思索,直接推荐了黄淳耀,又补充,黄淳耀正在侯塾师,与侯情深,未必请。是,钱谦益给岐曾写信,请岐曾“割爱”放人。

按照文塾师的收入水平,再加黄淳耀与侯的情,估计,黄淳耀在侯的薪水约每年五十两银子。 钱谦益厚礼相请,必价更高。黄淳耀知钱谦益在文坛的名,但他不感兴趣。岐曾不舍他走,但不驳了钱谦益的面子。在岐曾的竭力劝说,黄淳耀才答应动身前往常熟。

常熟在苏州北部,距离嘉定一百。黄淳耀常熟,安置年迈的父母,始了在钱教书的光。

钱谦益的中总是高朋满座,他与朋友诗文往,觥筹错,忙不亦乐乎。他赞赏黄淳耀的才,黄淳耀礼相待。黄淳耀在钱谦益中,却有一套处世方式,哪怕是钱谦益本人无法勉强他。

一次,苏州巡抚张国维钱做客,听说黄淳耀在钱塾师,邀请他相见。,钱谦益的一名朋友访,求钱谦益向张国维说情。恰巧钱谦益已有向张巡抚请求,不便说一,就悄悄劝黄淳耀面。结果黄淳耀坚决不肯。钱谦益的朋友见黄淳耀无动衷,最快的速度让黄淳耀的父亲写了字条捎给他。黄父的意思是,果你替人言几句,咱的生活就转不少,你算父母尽孝了。黄淳耀完,依不肯,情不了了。他解释说,己在佛前三条戒律约束己:不妄取,不二色,不谈人。他不因别人的请求,破坏了“不妄取”的戒律。

不是黄淳耀一次拒绝父亲。前有一次,黄淳耀在松江府教书,一位县令听闻他的才气,请他做己的幕僚。县令送给黄淳耀的父亲几百两银子,希望黄父说动黄淳耀。黄父拿了很理由劝儿子,比境贫穷需接济、幕僚比塾师的薪水高很,结果黄淳耀答:“父生男身,尤望生男。若行一不义,取一非有,男先死矣,尚何养父乎?”父亲面此顽固的儿子,有什办法了。

钱谦益推崇黄淳耀的八股文水平,认黄淳耀与唐朝八股文名韩愈不相,是他请黄淳耀塾师的原因。同,他尊重黄淳耀的品行,碰风流放纵的场合,不再邀约黄淳耀,主客两相便利。

黄淳耀在钱教书期间,不参与钱谦益主导的聚。他结了不少优秀的江南文人,加入了常熟本的文社——临社。他曾与钱谦益一泛舟尚湖,曾古老的兴福禅寺与高僧谈佛法,曾在虞山村民一吃老虎,告诉村民远方有“猛虎”的战争。

不,北方的战乱毕竟遥远,几乎有影响江南的生活。

1641年春,玄汸、玄泓兄弟二人收钱谦益的邀请,常熟参加文聚。席聚的有黄淳耀他的朋友夏云蛟,及苏州的尤侗、杭州的陆圻、常熟的钱安修等江南知名诗人。在黄淳耀的引荐,玄汸、玄泓夏云蛟加入了常熟的临社。

他的聚点在钱谦益的别业——拂水山庄。山庄坐落在常熟城外,背靠虞山,面临拂水。暮春节,山庄外绿柳绕堤,桃花盛放,农民在不远处的田耕。山庄内曲水潺潺,草堂前绿竹猗猗,一棵茂盛的红豆树尤其引人注目。伴着清雅的古琴声,文友缓步观赏,每至一处景致,便停谈笑赋诗。夕阳西,凉风习习,他爬山坡,坐在巨石眺望远方。远处的尚湖惊涛翻滚,不见一船,有淡绿的芦苇白色的荻花在岸边摇荡。

他谈了更话题,有眼前的人,有千外的。

扬州友人郑元勋的影园,一株珍稀的姚黄牡丹盛了,一就是五朵。郑元勋在长江两岸广请帖,征集牡丹主题的吟咏诗,许诺奖赏优秀者。一间,四方名士云集扬州,围住一株尊贵的“牡丹王”,竞相最的语言描摹它的貌。最,郑元勋收了百首诗,刻印一卷《姚黄集》,派人渡江送钱谦益的常熟寓所,请钱谦益点评,并诗卷序。钱谦益在序言中除了助兴,告诫读书人,眼前的牡丹未必是宋朝文人吟咏的代表祥瑞的牡丹,勉励读书人关国的战眼前的饥荒。 诗卷在众人的期待中渡江传回扬州,广东才子黎遂球十首吟咏诗力压群英,夺魁首,号称“牡丹状元”,连续三在扬州城内骑马巡游,接受人的欢呼。

他应该谈柳是。在刚的冬,二十余岁的秦淮名妓柳是身穿儒服,乘坐一叶扁舟造访钱谦益。是他两人继鸢湖名士聚二次见面。前,柳是在江南已有盛名,饮酒,赋诗,擅长琴棋书画,纵谈政,受江南文人的追捧。不二十岁曾经两次拜访嘉定,与程嘉燧、唐升、张鸿磐等嘉定名流游宴酬唱,嘉定的一段文盛。 柳是虽风尘女子,却立誓非名士不嫁。与陈子龙有一段情缘,终因二人志趣不同分扬镳。与钱谦益再见面,两人一见故,一游历苏杭,一除夕守岁。 眼,钱谦益正在虞山建造屋舍,打算夏正式娶入门。

与柳是酬唱赋诗的文人很,但柳是年游嘉定,黄淳耀似乎并未与诗,果有,写非常模糊。 柳是与钱谦益婚前,钱的宾客纷纷写“催妆诗”活跃气氛,有人劝黄淳耀写,黄淳耀说,我不阻止别人哄已经亏了朋友义,怎跟着附呢? 另一次,程嘉燧拿着柳是的海棠诗笺给黄淳耀,黄淳耀称帮助修改。程嘉燧建议他与柳是诗,黄淳耀不高兴拒绝了。他说,程嘉燧是钱谦益的老朋友,宾客,唱;但他己是钱的塾师,进钱,避嫌才是。七十岁的程嘉燧向黄淳耀歉,称己太冒失了,黄淳耀的矜持表示赞赏。

此次聚,他一定谈北方的紧张局势。

几年,政局的恶化速度远超全国官民的料。再充耳不闻窗外的读书人,听说朝廷内外的忧患。不关政的百姓,从不断加派的粮饷感受国面临的压力。在西北,李的义军势破竹,重新进入河南,攻洛阳、南阳,逼明朝将领杨嗣昌杀。四千外的东北,清军又一次进入关内,攻陷了北方七十座城池,俘虏汉人四十万,掠夺金银几十万两。明朝将卢象升、前任兵部尚书孙承宗、山东布政使张秉文陆续战死,明朝的锐气受挫。

面“数州皆警急,东国倍堪虞”的形势,有责任的读书人无不献计献策。孙承宗世,东南读书人期盼钱谦益传承孙承宗的衣钵。孙承宗是年录取钱谦益进士的主考官,是他尊敬的座师。钱谦益嘉兴,与陈子龙有面,两人换了局的法。陈子龙比钱谦益年轻二十六岁,称钱谦益“雄才峻望”,他表达了局的担忧,希望德高望重的钱谦益入阁参政,率领辈朝廷力。

不,钱谦益有己的考虑,伴君伴虎,朝政权不在东林党一方,局势并非一人力扭转。他诚恳孙承宗撰写长篇祭文,回顾孙承宗一几十口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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