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直魯聯軍這一回南的任務,徹底失敗,褚玉璞由浦口退保徐州;張宗昌久攻合肥不,退回濟南;畢庶澄海逃後,不敢見張宗昌,一直躲在青島。

憋了一肚子悶氣的張宗昌,認為最惡的是畢庶澄,有兩件壞在他手裡,一、三月初,張宗昌、孫傳芳在海發行庫券一千萬元,江海關二五附税抵,令海各銀行、錢莊、商會攤認;那時海是在畢庶澄控制,加一點壓力,不難勒索;結果是江蘇各團體紛紛表示反對,且求免徵各縣軍糧。

二件是當南京危急時,張宗昌電令畢庶澄派兵支援,畢庶澄置不理。張宗昌認為,這一切是畢庶澄通革命軍,準備叛變的證據,非殺他不。

了四月裡,張宗昌打電話徐州,將褚玉璞召至濟南,開口說:「俺有一件很緊的,你給俺辦一辦嗎?」

「督辦有命令,我辦。」

「!」張宗昌說:「畢庶澄這個免崽子,在海讓富春樓迷昏了,誤了俺的,讓咱們的團體,受害不淺。你,三月初,海全在他手裡,俺跟孫馨遠發一千萬庫券,有海關的税抵;畢庶澄這個子發個帖子,海有勢力的人請了來吃飯,當場叫他們認數目,誰敢不認?不認就拿機關槍掃他個娘的。你,有了一千萬,咱們甚麼不辦?」

褚玉璞覺他說太容易了,但無論何硬逼軟商,一千萬沒有,兩三百萬應該是有的。結果弄一文不名,畢庶澄少是有責任的。

「你,」張宗昌拿一個卷夾,使勁往桌一摔,「這是那兔崽子跟蔣介石來往的電報。」他問:「你說,陣前通敵,該當何罪?」

「督辦吩咐吧!」

「你這免崽子斃了!」

褚王璞不免遲疑。原來他跟畢庶澄前的情很深,關外五站時期開始,便是形影不離的,但二次直奉戰爭後,情形不同了,畢庶澄為任何條件皆比褚玉璞優越,但位卻不褚玉璞;尤其是褚玉璞當了直隸督軍,畢庶澄裡最不舒服。此外跟褚玉璞在賭錢、玩女人這兩件,常有摩擦;但無論何,叫他手殺畢庶澄,實在強人所難。

但他一己,感覺就不同了。他在,張宗昌知他跟畢庶澄情不淺,有意這麼一個難題給他,極就是試試他的忠;果設詞推託這個任務,畢庶澄未死,他先送命了。

轉念此,褚玉璞將一橫,「督辦代,我一定辦妥當。不過,督辦給我一正式命令。」他解釋理由:「我正式宣佈他的罪狀,讓他死無怨,別人知督辦是整頓紀律。」

「說不錯。俺馬給你辦。」

收了書面的正式命令,褚玉璞略略了一番部署,隨即打電話青島,約畢庶澄二午濟南,有面商。畢庶澄答應當晚由膠濟鐵路專車酉,預計二一早濟南。

褚玉璞特為親車站迎接,他在濟南有個留守司令部;但接畢庶澄後,同車他的宅。畢庶澄車客廳一,知情壞了,因為槍兵環立,還有個軍法官坐在寫字檯後面,彷彿等著記錄口供似的。

「華舫,」褚玉璞說。「我是奉命辦。」

接著軍法官便宣讀張宗昌的命令,寫非常詳細,畢庶澄通敵的證據,刊在面。畢庶澄面死灰,一言不發;等軍法官讀完命令,褚玉璞的乾兒子劉振邦,在畢庶澄腦後開了一槍。

這個命周公瑾復的畢庶澄,終於唱了一齣「周瑜歸」。但雖死於非命,卻有個紅粉知己——富春樓老六特為趕濟南為他收屍。

張宗昌連番失利,退守濟南後,方的有力人士,主的是張懷芝的弟弟,當過煙台鎮守使的張懷斌,聯絡在河南失敗的靳雲鶚,及一班士紳,勸告張宗昌組織山東省保安司令部,意思是求張宗昌,脫離安國軍政府,宣佈獨立,保境安民。張宗昌不肯背叛張霖,實亦不敢與奉軍為敵;恰南京國民政府發表,陳調元為山東省主席,張宗昌認為他跟陳調元的情,此舉等於代他管方,整個局勢有利於北方,山東隨時回來,陳調元亦必拱手相讓。因此,決定將直魯聯軍撤直隸,屯紮京奉線的灤東一帶。

張宗昌雖仍是直魯聯軍的統帥,但直隸在名義是褚玉璞的盤,所他不無寄人籬感。有一回對褚玉璞說:「俺山東賠光了,來你們直隸,俺是在這裡吃『勞金』。」所謂「勞金」是山東商場的術語,夥計的勞力換取酬金意。這雖是牢騷,但亦包含著對褚玉璞不滿的意味在內;因張、褚間,逐漸形矛盾。

民國十六年四月十八日,國民政府正式宣佈奠南京,兩後,日本田中內閣立。

田中義一身於日本陸軍最派系的長州,原為陸軍將,退役後加入日本最的政黨政友會。當政友會總裁橫田病殁後,公推田中繼任;但政友會的實權,握在一個與軍部有密切關係的野分子森恪手中,在田中被選後,他公表示:「此後閣居黨魁名,我任黨務實。」田中同意了。

因此,田中組閣後,兼外相,森恪擔任外務省次官,掌握對華外政策。田中內閣的使命有二:一是謀求金融恐慌的緊急對策;二是改變對華政策。日本的軍閥,一直認為政府的對華政策太軟弱,轉變,當是轉往強硬方面。

於是,在一個月後,正當國民革命軍,將直魯聯軍攆回山東,安徽、河南方面著著進展際,田中派十師團兩千人,藉口保僑侵入山東,接著田中六月旬至七月旬,在東京外相官邸,召集駐華公使芳澤謙吉、瀋陽總領吉田茂,及陸海軍及參謀本部首腦舉行了五次「東方會議」。

此會實際由森恪一手主持,會中通過了他所提的四點建議,為「對華政策綱領」:一、田中內閣為保護在華利益,不論在中國本部,或滿蒙均應兵;二、東三省、內蒙古為日本國防安全線、各該的治安秩序,日本必須確保;三、東三省本人的政權,保障日本的特殊利益,日本應予支持;四、國民政府變更東北政治組織,日本應不惜滿蒙與中國分離,另行製造傀儡政權。

了七月旬,田中將此「對華政策綱領」,奏於繼位才一年的昭皇。同時積極展開在中國爭取特殊利益的活動。

十月間,田中派新任滿鐵總裁山本條太郎及張霖的顧問町野武馬達北京,通過楊宇霆的關係,向張霖提包辦「滿蒙新五路」的求。這五條鐵路是:敦化至圖門江的敦圖路;長春至連的長路;吉林至五常的吉五路;延吉至海林的延海路;洮南至索倫的洮索路。其中敦圖路對於日本由長春經連至阪的航路,有節省三十五時行程的重軍、經濟價值,更是志在必。

由於楊宇霆的全力斡旋,張霖對於締結「奉日政治經濟同盟」,及五路價一千萬日金先付五百萬這兩個條件,已有應允意。但談訂立文件卻觸了礁;張霖識字不,會寫己的名字,但日本人果他簽署甚麼文件,他會故意發怒,指責對方,明知他不認識字,故意他的醜。其實是避免有筆跡流落,為柄。這時楊宇霆就會來轉圜,說一句:「帥說了算!」實是不是說了算呢?他對朋友與部,確是此;但對日本人就不一定了,果是他個人吃虧,當會守諾言;但遇喪權辱國的,他就不承認了。話當是說過的,但是逼無法時的緩兵計;他履行承諾時,再由楊宇霆設法來搪塞。

不過山本條太郎,這回著急的倒不是怕張霖不肯簽約,因為他現在是軍政府的領袖,將來由軍政府與日本政府簽訂正式文書,張霖是無法不識字來推託的;他著急的是,森恪在他所主持的連會議中,不知田中另有計劃,因決定採取急進的手段。山本條太郎怕功敗垂,急急趕東京,說知原委;森恪承諾,暫緩行動,但日本軍部並不知這件。

山本條太郎從十一月回北京後,繼續涉二年,就是民國十七年的二月間,條件致就緒;價五百萬元,由奉興築吉會路最後一段,就是敦圖路為由,為滿鐵借款五百萬元的方式來支付。

但其時中國的局勢,正在醞釀的變化,國民革命軍的積極籌劃北伐,張霖亦金調兵遣將,分頭防禦。同時國民政府代理外部長郭泰棋,正式發表聲明,不承認向滿鐵借款一。由於這兩個原因,新五路簽約,便擱了來。

日本軍閥,當不願見國民革命軍順利完北伐,因早有計劃,便是在革命軍北伐途中,攔腰截斷,當革命軍於四月間在津浦線發動猛攻,直魯聯軍望風潰時,駐濟南的日本武官酒井隆,及領藤井,保僑為名,連電東京增兵,於是四月十九日,日本派六師團五千人,指揮官福田彦助奉的命令,是駐紮青島,是一種示威質。哪知酒井隆蓄意製造端,撥弄福田移兵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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