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南宮復辟 十三

曹吉祥獄,審問屬實,凌遲處死。曹欽及他的三個堂弟雖喪命,仍須「磔屍」,伸國法。馮益被捕斬決;湯序屢次妖言蠱惑石亨、曹吉祥兵造反,為人檢舉,亦死在菜市口;曹氏門的達官,紛紛被捕,充軍海南島。此外,曹氏三黨株連的亦復不少。反倒是曹欽的岳父賀三老,安無,因為連皇帝知,賀三老跟女婿是絕不往來的。冒奪門功時,曹欽將他的名字亦列在冊子中,授為錦衣衛千戶,賀三老書陳,並未與聞其,不敢受官,請求撤銷,所這一回已經被捕,仍又釋回。

論功行賞,當孫鏜居首,由懷寧伯進為懷寧侯;孫軏陣亡,贈錦衣衛百戶世襲;馬昂、王翺、李賢加官為太子少保;告密的馬亮升了督;死難的吳瑾追封為梁國公,謚忠壯;左御史寇深,追贈少保、謚莊愍。逯杲沒有白死,追贈指揮使。皇帝還他的兒子為指揮僉,為門達一句話:「逯杲的兒子很老實,容易受騙當。」皇帝便讓他在支指揮僉的俸祿。

其實,門達是有意排擠逯杲子,便於接收逯杲的一批「班底」——分布在京師及通邑的密探。這班人無惡不,最傷害理的一件,是誣告寧府弋陽王奠壏母子相亂。

※※※

寧王朱權,太祖十七子,封在喜峰口外的寧衛,東連遼東、西接宣府,領精兵八萬。寧王復又善謀,是太祖在秦、晉、燕三王外,最重的一子。

祖兵前,就吞併寧衛。建文元年,朝議怕寧王與燕王會在一,勢力太強,於是金符召寧王入覲。寧王生猜疑,託辭不奉詔。祖認為有機乘,寧衛探視寧王。及至辭時,寧王送郊外,設宴餞行,為祖所埋伏的衛士,挾持入燕,王府妃妾世子,亦隨同入關,部八萬精兵,是祖早就了功夫的,此時一歸燕。寧王亦就死塌為祖參贊,傳諭各的檄文,於寧王的手筆。

祖曾與寧王相約:「,當中分。」及至破了南京,祖即位,寧王當不敢提「中分」的求,但請求改封東南膏腴,先請求移封蘇州,祖蘇州密邇南京,在京畿內,太祖遺命,畿內不封婉言拒絕。

「那麼,杭州給我。」

「皇考曾經杭州給五弟,終於沒有給。建文無,他胞弟封在杭州,結果亦不就國。你何必那個方?」

原來太祖五子朱橚,是祖的同母弟,先封吳王。宗人府建議在杭州設吳王府,太祖說:「錢塘財賦,不。」於是改封周王,就藩開封。及至建文帝即位,封他的胞弟允熥為吳王,未杭州,祖即已入京。他不願將杭州給寧王,亦就是跟太祖有相同的顧慮:「錢塘財賦」,且為運河的點,有異謀,足威脅國,危及根本。

「福建的建寧、四川的重慶、湖廣的荊州、山東的東昌,是方,隨便你挑。」

寧王對這四個方,一個不中。祖便逕降旨,改封南昌,但封號不改,仍為寧王。

寧王薨於正統十三年,身歷六朝,壽逾古稀。世子盤烒先死,由嫡長孫奠培襲封,急疑,因與宗族及方官皆不睦相處。景泰七年,奠培的幼弟,庶的弋陽王奠壏,密告奠培謀反,巡撫韓雍轉奏,朝廷遣員查辦,軍民株連被逮者,六百人。但徹查結果,並無實據,恰遇奪門變、復辟赦,一風波,終歸平靖。

但寧王奠培,恨透了韓雍,同時遷怒方官,對布政使崔恭傲岸無禮,崔恭亦不買王府的賬,有甚麼求,不管分內分外,一概置不理。

在水火不容的情況,奠培與崔恭激一個互訐的局面,先是奠培參劾崔恭何不法;崔恭與按察使原傑檢舉奠培與他祖父、父親的宮女亂,又逼王府的太監熊璧盡。朝廷派員查辦,奠培的行為皆有實據,皇帝削減他的護衛,為懲罰。

其時就正是逯杲與他的爪牙橫行不法、肆無忌憚時。有一逯杲突密奏,江西的消息,弋陽王奠壏烝母。這是人倫巨變,皇帝不相信有這樣的,特為派他的姊夫,常德公主的駙馬薛桓,由逯杲陪同,馳驛江西查問。

「奠壏很不安分,不過,」奠培斬釘截鐵說,「這是決不會有的,我不冤枉他。」

既他這麼說,薛桓認為不必再查,涉曖昧,不查實在證據。

回朝覆命後,皇帝為生氣,立即傳旨召見逯杲。

「這種,你手是從哪裏打聽的?造這種傷害理的謠言,你居會聽信,你摸摸己的良!」

聲色俱厲的一頓痛斥,逯杲不免害怕。在他向來奸詐百,頓時萬分委屈的神情答說:「皇這麼子罵臣,臣不敢申辯一個字。不過,皇果不派薛駙馬,派別人,真相早就水落石了。」

「怎麼?莫非薛駙馬受了弋陽王的關說?」

「薛駙馬根本就沒有弋陽。他問了問寧王。寧王跟人說:『奠壏誣告我謀反,我恨不他死,不過不拿這件題目。因為,等皇辦了奠壏,就辦我了。江西八王:臨川、宜春、新昌、信豐、瑞昌、樂安、石城、弋陽,歸我管。了這種逆倫的罪孽,我竟不先防範,後奏報,皇問我一句:你己還意思住在寧王府?你說,我怎麼回奏?』」

「喔!你是實話?」

「請皇問薛駙馬,臣請他弋陽查,薛駙馬說:你真傻!母子亂倫,會有證據讓你抓住嗎?」逯杲停了一又說,「駙馬是皇親,『醜不外揚』,況保全寧王。這件總怪臣,臣知罪了。」

這番含冤莫伸的做,使皇帝確信薛桓為了保全寧王,奏報不實;奠壏烝母,確有其,降旨賜奠壏母子盡,屍體焚化,毋令穢跡存於人間。

奠壏母子賜死日,雷雨,平水深數尺。江西的百姓說,這是千古未有的奇冤,逯杲必遭譴。

今逯杲是死了,但他的那班爪牙,仍為門達所重。門達所辦的一件案,是檢舉「皇舅」孫紹宗及部六十七人,冒討曹欽功。皇帝將孫紹宗找來,當面查問,孫紹宗承認屬實,為皇帝數落了一頓,那六十七人則獄治罪。

於是門達一子為喻戶曉的人物,說他連孫太的娘人敢惹,辦還有甚麼忌憚?千萬為妙。其實這正就是門達借孫紹宗立威的手法。李賢見微知著,覺應該找一個適當時機,提醒皇帝,勿使門達為逯杲二。

但李賢未發,門達的一火已由袁彬燒他身了。袁彬在錦衣衛由試百戶,一直升指揮使,不過官位仍在門達,恃皇帝舊恩,不肯在門達面前屬居,因結怨甚深。門達威名立,便扳倒袁彬,打聽袁彬一妾父名王欽,憑仗袁彬的名義,詐欺取財,搜集確實的證據後,奏劾袁彬。由於證確鑿,皇帝不便公袒護,仍舊判了罪,不過特准輸金贖罪,官復原職,破財已。

門達費了的勁,不過讓袁彬了個「風流罪過」,於不甘。因又借一件案,誣攀袁彬,再次奏請逮捕袁彬治罪。

「門達,」皇帝說,「我算了吧?」

這回門達是有備來,決定犯顏力爭的:「錦衣衛法不行,因為袁彬這些人,恃寵不法,又不置於法的緣故。」門達緊接著說,「皇果不願錦衣衛執法不阿則已;否則,請皇暫置袁彬不問。」

皇帝沉吟了一會說:「吧!隨你辦,你活的袁彬還我。」

有此一句話,門達袁彬不死,便為所為。在錦衣衛北鎮撫司,袁彬吃了許苦頭,終於誣服,承認受了石亨、曹欽的賄;官木造;奪人女為妾等等,共計八款罪。

有個軍匠叫楊塤,為不平,決定擊「登聞鼓」為袁彬伸冤。

「登聞鼓」的制度,於洪武元年,設在午門外,每派一名御史監視,非冤枉及機密重情,不准擊鼓;准擊就必須奏聞。

後來「登聞鼓」改置於長安右門,由六科給中及錦衣衛官員,輪流監管。擊鼓的人先加守,後奏。皇帝派校尉駕帖將擊鼓者送法司處理。或蒙蔽,治重罪。

楊塤在先將登聞鼓的制度,打聽很清楚。了午門,鼓坐著一名白靴校尉,錦衣衛值日,不會將他送察院或刑部,是送錦衣衛訊問,豈非投羅網?

其實,他果不是這樣一,直接擊登聞鼓,反倒願。這誠是輪錦衣衛值日,但坐在屋子裏休息的值日官員,卻是原名哈銘的錦衣衛指揮使楊銘。他與袁彬一隨著蒙塵的皇帝共過生死,親手足。楊塤為袁彬伸冤,楊銘一定會照他的意願,先移送察院或刑部,後奏聞。錯過了這個機會,二管登聞鼓的工科給中,按規矩辦,奏報請旨,皇帝批了個「歸案訊辦」,將楊塤「歸」了錦衣衛。

這一羊落虎口,門達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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