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西苑遺恨 二十一

范通在裏外兩間的窖中,幾乎是一寸一寸搜索,沒有任何跡象顯示另有一處口,不由廢興嘆。

「奇怪!」他說,「照情理來推測,一定應該有口,會在哪裏呢?」

「找不就算了。」懷恩說,「你研究研究,新開一條,應該從哪兒手?」

「是。」范通將他手繪的一張玉熙宮關係位置圖,鋪在桌,仔細了一會,復又四面打量,最後視線落在壁角一個四尺見方高約二尺許的石臺。

「這臺幹甚麼的?」

他突站了來,從隨身攜帶的工具袋中,找一釘錘,在石臺四周,輕輕敲擊,終於露了笑容。

「是了,懷司禮,你聽!」

一面說,一面敲石臺旁邊的泥,由近遠,再由遠近。懷恩聽清了,遠近的聲音不一樣,一實一虛。

「聽聲音倒像是個口,是,」懷恩困惑說,「這石臺怎麼移開?」

范通不答,先提著明角風燈,仔細察了一會,後找紀娟的一張床單鋪在,伏身,一鑿子挖石臺與面相接處的泥土,形一條溝,探手石臺面,即時面現喜色。

「怎麼?」懷恩問說,「摸甚麼?」

「似乎是個鋼圈。」

「鋼圈?」

懷恩不解所云,范通亦無暇細說,向守在口的腹太監喊一聲:「張旺兒,你來!」

等張旺兒進來了,范通他一協力,將石臺四周的泥土挖鬆,招招手示意懷恩來探測。

「摸了甚麼?」

「圓圓的,倒像個平擺的車輪。」

「那就是了。」范通很有握說,「是個鋼製的底盤,面的石臺,有一個鋼圈。底盤有缺口,鋼圈有齒輪,兩接在一,齒輪落入缺口,往左或者往右一轉,就咬住。」

舉一反三,懷恩恍悟。「照這麼說,」他比著手勢,「往回一推,齒輪轉了缺口,石臺就脫離底盤了?」

「一點不錯。不過年深月久,恐怕鐵銹封死了,不容易推開。」范通旋又寬慰說,「反正找了門徑,總有辦法打開。」

將石臺與面接合處的泥土,清除來,三個人合力推轉石臺,卻是紋絲不動。范通揮揮手示意停止,手臂抹一抹汗、坐來了說:「懷司禮,今不行了,明我找人來,一定它打開。咱們稍微歇一歇,回吧!」

「吳娘娘還等著我回話呢。」

「請你實在情形告訴就是了。」

「咱們一見吳娘娘,何?」

「方便嗎?」范通反問。

「是吳娘娘不方便呢?還是你不方便?」懷恩又反問。

「別說了!」范通扯住懷恩的袖子,「咱們走。」

了吳廢的冷宮,真個冰清鬼冷——殿庭高敞,全靠擺設充填,才顯富貴,果連民間殷實應有的具不具備,那種殿庭愈廣、愈淒涼。

一個無須白髮、兩頰凹進、說話灌風的老太監,傳話進,吳廢很快臨接見。

「給吳娘娘請安。」等范通隨同他行禮後,懷恩指著他說,「這就是我跟吳娘娘稟告過的范通。」

「呃!」吳廢沉吟了一,問一句懷恩跟范通未曾意料的話,「范通,你今來見我,有沒有過,果萬貴妃知了,你會有怎樣的結局?」

范通知已在局中,身不由己,當老實答說:「是過,不深。」

「此話怎麼說?」

「我曾經過,萬娘娘知我在幹的甚麼,會怎麼樣整我?不過,我是有這麼一個念頭,馬就拋開了。」

「此話又怎麼說?」

「我有握,有吳娘娘跟懷司禮在,萬娘娘不會知我在這裏幹甚麼。既此,面就不必再了。」

「!」懷恩讚了一個字,方再言,吳廢搖搖手攔住了他。

「你甚麼不必再說了。現在聽范太監的了。」

范通了一說:「我打算清理了原來的,緊接著就照懷司禮告訴我的話,怎麼樣通吳娘娘的臥處。這至少兩個月的工夫,那裏根本無法住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吳廢問,「你有沒有握,在兩個月內完工?」

「有。不過這一切順利。」

「怎麼叫一切順利?」

「就是按部就班施工,不意外。」

「哼!」吳廢笑了一,是真的覺他的話笑的神氣,「幾十年沒有開過的,裏面甚麼東西有,你說不意外?」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范通望著懷恩半說不話。

「吳娘娘的思比咱們細。」懷恩點點頭說,「意外就會鬧新聞,關係不,這件咱們還商量。」

回細細盤算,閉塞了幾十年的,少不有蛇虺五毒盤踞,空氣必惡濁,又知,說不定在初步探測時,就會現意外。

「這找內行先籌畫,不操切從。」

「內行莫皇木廠,是——」范通皺著眉頭,沒有再說。

原來西城有座皇木廠,是民間的富商,專門承辦內府工程,包括修建陵寢在內,對於開挖,內行。范通跟他們不但很熟,且頗有勾結,他一句話,皇木廠就會派最的工匠來候命,是,那一來誰敢保證機密不致外洩?

「我找個人來問問。」

這個人是范通力的助手,常被派監工的太監劉朝久,當是共機密的腹。等他仔細聽完了經過,沉吟了一會才開口。

「打開這條,跟新開不同。新開,乾乾淨淨,進來的空氣是新鮮的;像這樣幾十年閉塞的,一開,馬有股毒氣撲來,這不是鬧著玩的。不過,」劉朝久的轉語很有力量,「不是沒有辦法。」

「,,你趕快說!」

「先入口打開,別忙進人。面打個洞,風箱往裏灌風,等毒氣洩乾淨了再進。就怕有水,那就比較麻煩了,先水抽乾。」

「抽乾後呢?」

「那就驅五毒了!」劉朝久了一說,「我應該一面往裏找,一面鋪石灰;還結一條極長的艾索,裏薰一薰才。」

艾索是苦艾葉子結紮,夏夜納涼,少不此物,方免於為蚊蚋所擾。懷恩問:「艾索對蛇不管吧?」

「怎麼不管?蛇、耗子,它薰來。派人守在口子,見蛇打蛇,見耗子打耗子,一定弄乾淨。」

「!」懷恩了決定,「咱們先辦這件,明年開溝的時候動工。」

「動甚麼工?」劉朝久急急問說。

范通講了前半段打開,這時才講後半段動工將打通吳廢寢室的緣故,順便就商議興工的計畫了。

「那先測量,羅盤校準了方位,量距離,畫圖來,才從面離吳娘娘那裏遠,規劃路線來。」

「這,全仰仗你了。」

「懷公公言重了。」劉朝久受寵若驚說,「我一定辦妥當。」

「不但妥當。」范通接口說,「還機密。」

「當。」劉朝久問,「那個石臺有?」

「喏!」范通比畫著,「這麼高、這麼寬,概四尺見方。」

「我知了。」劉朝久說,「面一定是個鐵的底盤,年深月久銹住了,光手推推不動,拿極粗的麻繩縛住,從左面或者右面,一齊著力往外拉,一鬆動就辦了。」

「那少人拉?」

「這說不定,情形再說。尤其是方太,擺布開不?我帶十個人。」劉朝久又問,「挑日子不?」

宮中忌諱甚,這種「破土」的,當挑黃吉日。取來黃曆一,二就是吉利的日子。

不但挑日子,還挑時辰,二是甲子日「東方甲乙木」,木剋土,特意挑定正午動工,因為午為火。這一來,木生火,火生土,相生有情,保順利。

※※※

二午,范通及劉朝久,帶了經過嚴格揀選的十名工匠,了玉熙宮,提督安樂堂的太監李弘亦早早場,幫同照料,先做的準備工,皆已竣,待時辰一,便動手。

近午時分,懷恩趕,范通帶他入窖視察,見石臺四周,已極粗的麻繩捆縛,繩子由石臺後面延伸來,八個人拖曳,另有兩個人持飯碗粗細的一條木槓,伸入石臺與土壁間,借力外扳,這樣雙管齊,一定將石臺轉動。

「很!」懷恩對李弘說,「你派人在四面路口守著,別讓人闖進來!」

「是。」李弘答應著,部署。

陽光直的正午,由劉朝久指揮,拉的拉,扳的扳,一齊著力,試了數次,終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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