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西苑三海中的北海，有一座瓊華島，島有一座萬歲山，遼金至元朝，一直為帝遊宴，有一座廣寒殿，還有遼的梳妝樓，勢極高。登臨一望，整個內，皆在指顧。
但入明後，因為永樂年間祖曾告誡皇太孫，亦就是後來的宣宗，說這裏就等於宋徽宗的「艮嶽」。北宋南渡，皆由艮嶽的花石綱騷擾，後世當垂為戒。因此，宣宗雖曾重修過廣寒殿，但極少登臨。英宗、景泰帝，一直當今皇帝，亦復此，所萬歲山的宮殿廟宇，逐漸荒廢了。
不意一個月來，常發現有太監在萬歲山徘徊，指指點點，不知談些甚麼，有一還居發現一個仗劍法的士。懷恩報為驚駭，查明太監一共三個人，名字是鄭忠、鮑石、敬信；士就不知是甚麼人了。
於是懷恩通知錦衣衛指揮使，獨掌權的袁彬。經過細查，查那個士名叫李子龍，設壇賣符，妖言惑眾，已有數月久。據他說：明朝氣數已盡，當今皇帝雖有一子，遲早不保。他是夢中神指點，來此訪尋真命子。鄭忠、鮑石、敬信，受了他的蠱惑，才帶領他萬歲山觀察內形勢。
「來吧，」懷恩拉著他說，「咱們一見萬歲爺。當面回奏，免我話說不清楚。」
及至見了駕，袁彬的話很簡單，說妖李子龍，勾引鄭、鮑等人，圖謀不軌，請旨將此數人付錦衣衛處決。
「是怎麼個圖謀不軌呢？」
「請皇不必問了。」袁彬答說，「反正明萬萬年，誰別造反會功。」
「你說他們造反，已經意了幾個月了，你先知不知？」
「不知。」哀彬老實答說，「是懷司禮通知了我，才著手查的。」
「這麼一件，何你的手，竟一無所聞？」
話中已有責備意，但袁彬不為意，「臣奉先帝面諭，執掌錦衣衛，務安靜為主。」他說，「門達、逯杲的前車鑒，所臣約束部，嚴禁騷擾。李子龍尚未氣候，有氣候的模樣，臣會杜亂於機先。」
這番話近於強辯，皇帝頗為不悅，但袁彬是先帝的恩人，皇帝怎麼樣容忍。當准所請，將李子龍等人，錦衣衛全權處置，別的不追究了。
但皇帝認為袁彬這樣子會禍的念頭，卻一直耿耿於。有一探望萬貴妃的病情，閒談及此，萬貴妃替他一個主意。
「萬歲爺何不己派人探？」
這倒提醒了皇帝。祖兵靖難，正位後，建文朝的忠臣，紛紛反對。祖曾設立「東廠」，派親信太監四探，所有逆謀，無不畢聞，今仿照行。
「你的話不錯。」皇帝點點頭說，「不過，很難有靠住的人。」
「我保薦一個人。」
「誰？」
「御馬監汪直。」
「汪直？」皇帝不有印象，了一會問，「就是韓雍帶回來的那個傜人嗎？」
「正是。」
原來汪直是藤峽的傜僮，當年是與紀娟等，一併被俘至京師的。汪直被閹割為黃門，派在昭德宮差遣。汪直生機警異常，深萬貴妃的寵信，逐步提拔，執掌御馬監。皇帝其人，記憶逐漸明晰，覺汪直的幹，當其任。
於是即日召見，了密命。准汪直揀選年輕力的太監，亦選錦衣衛的人，單獨聚居一處，探奸宄的動向，不經懷恩，直接奏聞。
於是汪直在西城靈濟宮前，買了一所極寬敞的房子，號為「西廠」，在錦衣衛中選了一批年輕幹練但品行不端的校尉，還蓄養了一些痞無賴，換穿了便衣，街巷、白黑夜，潛行探訪。汪直奉的手敕是：「政、方言巷語，悉探聞。」因此，某某官員妻妾爭夕，半夜打手，驚動四鄰；某某富商「扒灰」，其子憤削髮，遁入空門等等新聞，往往了皇帝午睡醒來，消閒遣悶的法子。在文華殿西的集義殿中，汪直幾乎是無日不奉召的。
汪直的爪牙，遠及山東、河南。有個南京鎮守太監覃力明，進貢畢，由運河南歸，帶了一百船鹽，浩浩蕩蕩經山東德州了武城縣，再往前走便是南北貨運最的一個稅關臨清關。
武城縣有個典史，兼任臨清關的差使，職司巡察，這種連檣結隊，充塞河面的鹽船，前盤問，有准予運銷的憑證？不惱了覃力明，一掌將這個典史的牙齒打掉了。他的手還揮刀殺了武城縣的一個差役。
汪直報，即時面奏。皇帝對覃力明的印象本不甚佳，隨即降旨逮捕覃力明京審問，果所奏。皇帝認為汪直很幹，己設西廠刺的措施，完全正確，因對汪直亦更寵信了。
不久，汪直掀一件震驚朝野的案。於「三楊」一楊榮的曾孫楊曄，世襲福建建寧衛指揮，居鄉難免不法，且有與海盜勾結走的情，為仇告於福州鎮守太監。
楊曄懼罪，與他的本生父親楊泰逃京城，匿居在他的姐夫內閣中書董璵中，密商何脫罪。
「今勢力最的是提督西廠的太監汪直。有他一句話，福州的鎮守太監一定會買賬。」董璵又說，「我同汪太監說不話。不過他的腹韋百戶，我是熟人，我來託他。」
這韋瑛原是京師的一名無賴，三年前三邊總制王越在河南平亂，韋瑛由一個同姓的太監關說，隨定西侯蔣琬走了一趟延綏，戰功升為錦衣衛百戶。此人狡詐百，與汪直臭味相投，視腹。董璵託他，滿口答應。哪知了汪直那裏，全不是這回。
「這楊曄是有名的豪富。他的錢是做海盜弄來的，最近招納亡命，預備海，日本勾結倭寇，攻打福建。今父子兩人，逃在他姐夫董璵。」韋瑛慫恿著說，「汪公公，抓住了楊曄這個叛逆，是真正的功一件。」
汪直喜，即時在錦衣衛調了人馬，董璵搜捕，父子翁婿，一網打盡。西廠己設有刑獄，各種苛刑，非常人所像，有一種叫做「琶」刑，是將一個人骨頭的關節，特殊手法，寸寸解開。楊曄曾經三琶刑，絕復甦；逼問他攜帶京的金銀財寶，匿藏何處？楊曄熬刑不過，隨意供了一個人。這，他的叔父兵部主楊士偉便遭其殃了。
楊士偉全被捕，飽受酷刑，財產當絲毫不存了。結案時。楊曄已死在獄中，楊泰論斬、楊士偉貶官；韋瑛為汪直派福建抄楊曄的，其中一部分來海外的奇珍異寶，未入「贓罰庫」，轉昭德宮了。
由於楊士偉被捕，並未請旨，因開一個惡例。從南京留守的臣，鎮守同、宣化的將帥，汪直抓就抓，肆無忌憚。這一來，商輅認為閣臣不不說話了，邀集同僚密議。
這時的學士又添了兩位，是皇帝在東宮的舊人，亦姓劉，一個叫劉珝，皇帝稱為「東劉先生」；一個叫劉吉，與劉珝同年，是正統十三年的進士。
二劉的情不同，劉珝伉直，劉吉陰刻，所劉珝不萬安，曾當面斥為「無恥負國」；劉吉則與萬安，面且透過萬安的關係，結納了萬貴妃的兩個弟弟。但談對付汪直，二劉甚至萬安的態度是一致的，因為汪直在朝中，賣由三邊總制內調為左御史、兼督京營的王越一個人的賬，劉吉與萬安亦不免危，所願力助商輅。
奏稿由商輅親草，數汪直十一罪。結論中說：「陛委聽斷於汪直，直又寄耳目於群，韋瑛等輩，皆言承密旨，專刑殺，擅威福，殘虐善良。陛若謂摘奸禁亂，法不已，則前此數年，何帖無？且曹欽變，由逯杲激，為殷鑒。汪直，士夫不安其職，商賈不安於途，庶民不安於業，若不亟，安危未知。」
此奏達御前，皇帝為不悅。「不過重了一個太監，又何至於一子就危及？」他對懷恩說，「你內閣問，這奏章是誰主的稿？話說重一點！」
原來汪直因為有直接面奏權。所他的所所為，懷恩不知。同時汪直有一嚴格的禁令，凡在西廠服役的，絕對不許洩密，所連懷恩亦被瞞過了。內閣本乎「話說重一點」的面諭，詰責的措詞跟語氣，很嚴厲。
四閣臣的表情是：劉珝氣憤，劉吉陰沉，萬安皺眉，有商輅，平靜常。
「懷司禮，」他指著一疊卷宗說，「汪直所為的不法，有案稽。朝臣無，有罪皆須先請旨奉准，方逮捕審問。汪直擅逮捕太醫院院判蔣宗武，禮部郎中樂章，行人張廷綱，刑部郎中武清，清軍御史黃本。左通政方賢四品，浙江布政使劉福三品，亦且不免。南京，祖宗根本重，留守臣，汪直亦擅逮捕；宣府、同，北門鎖鑰，守備不一日或缺，汪直一中，拿問了五員武將，械繫至京。請問，汪直不，國何不危？」
「昔日王振，尚且不致此跋扈！」情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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