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逐出學校

我認時候是一個壞孩子,因為我沒有受過什麼庭教育,沒有累積教養,個又十分頑劣,使我無法為一個馴服的乖乖牌白兔。我喜歡的武俠說,恰我潛意識中的反抗格結合。現實生活中,除了挨打外,沒有享受少溫暖,有一次,是在開封,當我十歲的時候,一位同班女同學,送給我一個泥捏的風箱玩具,概有一個人的拇指,墨塗黑黑的。那是我一生中一次擁有的玩具,放在口袋,放在床頭,著那位女同學,是我的膽量忽來,不敢講話,直回輝縣前夕,卻它弄丟掉了。但那個女孩子的印象並沒有丟掉,一直留現在。

後來,了輝縣學五年級,那時候的女生幾乎比我,且沒有開封的女生那麼清秀,我們玩不在一,不但玩不在一,反幾乎發生衝突,隨時在吵架。前面坐的是一位女生,我總是毛筆放在桌邊,使毛筆頭露半截,那女生往後一靠,一定沾一背墨,總是叫:

「我非告你不!」

「非者,不,」我說,「非告就是不告!」

結果當是告了,告給侯老師,每一次挨一頓手板。

有一位女同學,個子的,纖巧玲瓏,坐在一排,秦鼐同桌,秦鼐就是前述那位父親向侯萬尊抗訴的同學。這個愛的女生,名叫鄧克保,卻是一個男生的名字,我一直找機會講話,但從來不理我這個野男生。

秦鼐鄧克保兩位同桌的朋友,命運似乎不太,聽說秦鼐在考取學後過世,鄧克保學畢業後過世了,不知害什麼病。四十年後,我在台北《立晚報》連載報導文學《異域》時,就鄧克保做筆名,並為說中及電影中男主角的名字。這本書使我鄧克保一直結合在一,是我唯一記的童年女伴,不,是童年女同學,僅僅是女同學,因為我們從來沒有講過一句話。假設這是一場麗的戀愛的話,概就是我的初戀吧!

輝縣雖是我的故鄉(老),是我卻像是一個流浪涯的孤兒,繼母在父親離走後,跟著回開封,輝縣偌的庭院中,剩同樣孤苦的三個人,一個是我己,一個是跟僕人沒有什麼分別的貧寒表嬸,另一個就是日夜呼痛、哭訴無門、六親無靠的姥姥。後回,發現我的就在這個時候迅速中落,距鴉片戰爭約五十年,鴉片的劇毒開始侵入我們這個康,使我們這個剛脫離農村、躍升市、新興的資產階級,從吸一口鴉片開始,不四年(我在輝縣縣立一學百泉初中那段日子),迅速的接近赤貧。我並不知這個經過,但在輝縣一連幾進的深宅院,除了我住的那一進院子靠後門的那個菜園外,全被父親賣掉,後門就了門。我當時的年齡還不直接感覺庭的衰敗,但從表嬸給我的伙食錢,夠參加蘿蔔團,不參加白菜團,才有貧寒的感覺。凡是參加蘿蔔團的同學,少會受白菜團同學的輕視或欺侮,不知這是一個文化現象,或是個別的氣質,有錢的人固不他的窮朋友,有錢人的孩似乎同樣不他貧苦的朋友。不知學校為什麼設立這樣強烈對比的伙食團(故總是重演,十年後,我在四川省三台縣的東北學唸書,學校裡,設立了兩個伙食團,一個是四川同學的吃伙食團,一三頓全是白米飯且有,另一個是外省同學設立的靠教育部貸金為生的吃菜伙食團,早吃稀飯,一個月吃不兩次),這對窮孩子的尊是一個很的傷害,我們於是乎經常採暴力——打架、罵粗話、跟老師對抗等等手段,來平服己內的卑,我是這個族群中最名的一員。

我的功課糟,是「」皆知的,但最初行為還有一些城市文明的痕跡;後來,這些文明的痕跡一點沒有了,我的,除了玩,還是玩。一個最的志願就是當一個籃球健將,是我籃球卻打不,不體育老師的賞識。雖我非常努力練習,但班隊、校隊,全沒有我,我就省吃儉,己買了一件背,裁縫店,前邊縫「泉中」二字,背後縫一個「二」字(本來縫「一」字的,但我很謙虛,所縫「二」字,表示校隊的二號人物)。平常不敢穿,星期或星期六午才敢穿。那個時候,卻沒有籃球玩,籃球鎖在訓導處的櫃子裡。無奈何,偷,偷了後,就在球場,投一次籃又投一次籃,後回城裡冷清的,當順便籃球帶裡玩。

四十年後,在北京遇同班同學——後來當了中共高幹、又退休了的朱光弼。朱光弼詢問我偷球的技巧為什麼那麼高竿,因為我偷了幾次球順利的手,有一次,朱光弼跟我一塊偷,忽門鎖響動,我飛快逃掉,朱光弼卻被捉住,挨了一頓揍。

騎腳踏車是那個時候學會的,游泳是那個時候學會的,當是狗爬式。狗爬式的一個最特點,就是非常消耗體力。有一,一群同學百泉湖玩,有人提議游泳。那時候輝縣還沒有「游泳」這個名詞,所謂游泳,當時稱為「洗澡」或「浮水」。一個年長的同學問我:

「你會不會?」

我逞說:「當會!」

當我隨撲通撲通像鴨子一樣亂七八糟從岸跳後,一股刺骨的冷冽,使我覺不妙,游不了一分鐘,就渾身癱軟了,身子忽沉,腳卻接觸不湖底,裡更加驚慌,喝了一口水,叫不來呼救的聲音,被旁邊一個同學發現,抓住我的頭髮拉岸邊。這是我一生中遇的一次找的「災」。果那一次淹死了,最歡喜的,恐怕就是繼母。

我在百泉初中橫衝直撞,就在二年級末期,校長梁錫山老師,為了提升學生們的程度,規定星期六午星期照常課,全體學生留校由老師們義務為補習。這種循循善誘的情誼,在後少年的日子裡,一來就深為感動,是那個時候年齡還,不領會善良老師的苦,且,我的基本格在長中逐漸顯現來。星期本來是應該玩的,為什麼不准玩?且我爭的不一定是玩,是對這種無理的壓力有強烈的反彈意識。

這時候一個叫馮立勳的同學,比我八、九歲,已經結了婚,遇星期六,當強烈的渴望回他的妻子相聚,是他一個人又不敢逃走,就誘惑我他一行動,這正符合我的願望,於是兩個人步行三公,興興頭頭,半跳半走的回縣城。馮立勳一頭栽他那個溫柔鄉裡,不肯來,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丟在門外。我不知他們在裡搞什麼,或有什麼奇怪的東西,使他這麼著迷(我的年齡還不知什麼是閨房樂)。我等了又等後,跑回己冷清的。二就是星期,一覺醒來,走投無路,又沒有其他方,再走三公回學校。就這樣的,情爆發了。

走進學校門時,全體同學正在課,院子非常的寂靜,滿是炙熱的陽光。全校師生的眼光,從各個窗子望來,注視著我這個的身影,孤獨的走向蘿蔔班教室。偏偏梁錫山老師正在班補習英文,默默的著我入座,後走我的面前問說:

「你什麼方了?」

「回。」

「你不曉學校不放假?」

「不曉。」

梁錫山臉色變青,我裡在沸騰,我喊:

「你明知是星期,為什麼不放假?這是應該放假的,你剝奪了我們的權利。」

當,我還不懂「權利」二字的意義,但裡確有反抗的衝動。結果我沒有喊來,因為我還是有點害怕。梁錫山老師從我手中奪過來英文課本,挑一段,叫我背誦,不著算卦就知結果。我連唸唸不來,更不說背,支支吾吾了一陣,全班同學著我,一點聲音沒有。梁老師課本摔桌,因為力太猛,課本在桌跳一,滑落面。梁老師接著手打我,我不知那裡來的膽量(概是注目的眼光,逼著我不不表演英雄行徑),一舉手就梁老師的手掌擋住,這是一個的反抗件,梁老師楞住了,喝:

「你敢動手?」

我喝:

「你敢動手?」

梁老師已經被逼牆角,無法結束這項師生面對面的衝突,於是他怒說:

「學校不你這種壞學生,給我滾。」

我被己的行動嚇住,但是已經不了台,除非討饒,是我又不肯討饒,因為我害怕罰跪!跪,是繼母給我一種最輕微、最平常的刑罰。於是,我叫喊說:

「走就走,你摔壞了我的英文課本,賠我的書。」

梁老師扭轉身子,氣沖沖的走教室,叫說:

「找一本英文書給他!」

被嚇壞了的朋友,及別的班聞聲停課的朋友,跑來,跑廣場,遠遠的圍繞著佈告欄。我跑來,張皇失措的站在人群裡,不知何是。

一會兒功夫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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