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西安事變

就在被一次戀愛搞昏頭轉向的時候,這個擁有五千年歷史的古老中國,正遍沸騰——貧民飢餓沸騰,日本侵略沸騰,共產黨武裝革命沸騰,全國人民抗日情緒沸騰,且,了臨界點。當時的我所知不,知一件,就是一年前讀百泉初中的時候,有一,發現很人擠在佈告欄前,仰頭觀全校唯一的一份報紙,頭條的標題是:

政治會議通過根絕赤禍案

政治會議是什麼?誰不知,但是卻知赤禍就是共產黨,共產黨就是共匪,共產黨怎麼會稱為共匪?沒有一個同學瞭解。知共產黨的軍隊在江西省組織了中國人不懂的「蘇維埃共國政府」,突破中央軍的重重包圍,翻山越嶺,向西穿過湖南省、四川省,越過秦嶺,進入荒涼的陝北,另組陝、甘、寧邊區政府,雖這是一場又一場的血戰,但距河南卻遙遠很,對於一個十七、八歲的孩子來說,尤其遙遠。是就在我考取高中那一年,國民政府實行全國高中學生暑期軍訓練,這是一個規模非常有功效的思統一運動。義利首相墨索尼先生送了一架飛機給中國軍委員會委員長蔣中正先生,做為座機,蔣中正墨索尼當學習對象。學生集中訓練,於一九三六年暑假開始,為期三個月,嚴格的德、日式教育,學生們除了軍操練外,主的是接受法西斯教育,像稱蔣中正為「領袖」,不再稱呼他為「蔣委員長」。一提來「領袖」,站著的人立正,坐著的人立。站著的人立正比較簡單,雙手雙腳靠攏就行了,坐著的人立,是像旱拔蒽一樣的,桌子往前推,椅子板凳向後倒,一陣混亂。尤其是「領袖」二字,不像「立正」二字那麼明確,行動不一致,有的先站來,有的後站來,一不很跌倒。笑聲噓聲驚恐聲,會同時爆,這種法西斯動,一直維持撤退台灣後的六○年代,立改為原挺,鬧劇才算停止。我的雜文《立正集》,靈感就是從這裡產生。

,這並不是說,這項軍訓練沒有效果,恰恰相反,它的效果十分明顯。那些塑最強的青年,包括我在內,入伍不久就馴服的接受了這項思,我們真的相信,蔣中正是英明的領袖,民族的救星。三個月軍訓練結束後,這批集訓的全省高中一年級學生,約有五、六千人,愛國像火焰一樣的強烈,全全意崇拜蔣中正。我當是此,除了我非常不喜歡「立正」那個動。

這時候國民政府正在全力執行安內攘外政策,高中軍訓練是安內的一部份工,另一部份工,與年輕學生無關的,就是政府的中央軍,跟共產黨的紅軍,在陝北對峙。蔣中正計劃先行剷除共產黨,後再團結全國力量,對抗日本侵略。安內攘外是一個有爭議的行動原則,既有爭議,就不必爭議,我們說,某種情形,這個原則是正確的,蔣中正卻在這個政策失敗。

江西省的紅區戰場,蔣中正投的是中央嫡系精銳部隊。是在陝北邊區戰場,他卻九一八變後從東北撤的東北方軍為主力,他任剿匪總司令,命東北方軍統帥張學良先生當副總司令。這真是一個為計的政略戰略,他保存了他所控制的中央軍部隊的完整,果共產黨紅軍被東北方軍消滅,蔣中正當喜若狂。果東北方軍被共產黨紅軍消滅,蔣中正會同樣的高興。因為當時中國各省方軍的所謂雜牌部隊,處是,假夠借共產黨紅軍手,消滅其中最頑強的東北方軍,當是借刀殺人的一等奇計。

但是蔣中正高估了己,因為這項陰謀是此的明顯,連十歲娃來。中央政府更明目張膽的,對東北軍人員的補充,嚴加限制,使東北軍死一人,少一人,死一連,少一連,於是當我正在為戀愛所苦的時候,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十二日,西安變爆發,蔣中正被張學良扣押。就在變的二,《河南民報》的頭條還登來:

蔣委員長飛抵洛陽

這真是瞞謊,不久,廣播才傳「西安發生兵變,蔣委員長被扣」的消息。全國立刻陷於驚恐,平常人對蔣中正的認識,知他是中央政府的靈魂,擁有最高權力,雖國民黨已開始他推向神的位,但是不過剛剛開始,並沒有深入民,西安變使這個運動迅速為實。蔣中正被扣押,全國像失了重,我那時剛剛接受軍訓,正對他熱烈崇拜,對這項巨變,感痛絞。回告訴父親的路,一面走一面哭,覺就崩塌,中國就亡了。路很行人停腳步我,並轉頭盯著我的背影,驚訝的凝視。我聽有人喊一聲:

「這孩子怎麼了!他病了嗎?」

我是病了,生了愛國病,這是愛國病一次發,二開封報紙,就有一個學生在街邊走邊哭的報導。正是這類的愛國激情,使蔣中正真正躍升為全國最高領袖,民士氣,於一夜間形,沒有人競爭。這件在歷史運轉法則,使我有很醒悟,人生,挫折不避免的,果處理不,它就變災難;果處理,它反是更一層樓的階梯。

西安變兩個禮拜後平解決,叛軍領袖張學良親護送蔣中正乘專機飛返南京。張學良被判十年有期徒刑,蔣中正痛恨張學良入骨,因為這場變使他神經質的懦弱,完全暴露,所他對張學良雖無法判處死刑,卻嫌十年時間太短,十年刑期期滿後,蔣中正仍令繼續囚禁,三十年後,蔣中正、蔣經國父子相繼逝世,張學良才被釋放。

蔣中正於飛返南京後,他的妻子宋齡女士各寫了一本薄薄的冊子,合訂一書,書名是《西安半月記》(蔣中正著),《西安變回憶錄》(蔣宋齡著),敘述他們在西安變中的英勇蹟,重的包括兩項,一是張學良在了蔣中正的日記,發現蔣中正確實愛國,受他感召,才幡改圖。另一件是蔣中正張學良另外一支叛軍的首領楊虎城一喚面前,向他們致詞訓話。

但是這並不表示張學良純潔無辜像個白兔(東北方軍暱稱他為少帥),陝北戰場,共軍中央軍流血廝殺,張學良中央軍副統帥的身份,不僅暗中中央軍的彈藥武器金錢輸送給敵人,還中央軍的行動通知敵人,使敵人設埋伏,這顯是陣前叛變,更扣押統帥,幾乎使全國陷於混戰,更是一種絕對不原諒的叛徒行為。是,了後來,幾乎全世界的人同情張學良,並不是否認他是叛徒,是對蔣中正軟禁他三十年久,所的強烈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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