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帝王之學 四、一方菊花硯,凝結了維新志士的友誼

位於貢院街的時務學堂,從早晚,門前車水馬龍,冠蓋雲,撫台臬台學台時常前來學堂授課,南來北往路過長沙的官員士子、關國的商賈們紛紛前來參觀,本來應是安靜的求學,實際了政治活動的中所在,這正符合中文總教習梁啟超的願。他主持時務學堂,並不是它辦一個純粹的讀書講學的書院,是它為宣傳維新思,發現並培育維新人才的重陣。他的教學方式與眾不同,正正規規的講課時間不,演說才是他的主內容。對於每一個學員來說,他主是通過批閱其札記來啟發思維,傳播新知。梁啟超今年還有二十六歲,熱情高漲,精力飽滿。他求學員每五一份札記。札記內容不限,至對朝廷舉措的議論,至關於身邊瑣的記載。他對每個學員的每篇札記悉批閱,動輒數百千言,常常是他的批語比札記本身還長。他很嫻熟將札記所寫的內容引導維新變法的主題。昨夜有個名叫蔡艮寅的邵陽籍學員來一篇論重建海軍的札記,梁啟超後加讚賞。

蔡艮寅字松坡,身貧寒異常聰慧。十三歲那年,學政江標邵陽主持歲試,蔡艮寅的史學、詞章答捲奇的優秀,江標親拔為秀才,又勉勵他鄉先賢魏源為榜樣,講求經世學,不埋頭試帖中,功名不在科舉。兩個月前,他應考時務學堂,在高班中名列三。梁啟超認定蔡艮寅是器才,著意培植。他一個通宵為蔡艮寅的札記寫了一篇三千五百字的批語,超過札記一倍。快亮的時候才擱筆,衣在床躺。開早飯時僕役叫醒他,不一個時辰的睡眠,他的精神就完全恢復過來了。吃過早飯後,他蔡艮寅叫己的備課室兼臥室裏來。

蔡艮寅瘦瘦的,個頭不及梁啟超的耳根,但舉止莊重,沒有通常的未年的孩子的羞怯感,使人覺他有一種既聰明又穩健的稟賦。梁啟超十分喜愛這個年輕的學生,熱情招呼他坐,說:「你這篇札記寫很,不過有不少不妥處,我為你寫了一段長批,你回,有不同的意見,盡提我爭辯。《中庸》提倡博學審問慎思明辨,又說辨弗明,弗措。時務學堂貫徹這種學風,師生間有爭辯,爭辯,則必豁朗。」

蔡艮寅接過梁啟超遞過來的札記簿,說:「梁先生的批改,我一定認真研讀,若有不明處,我會再來向先生請教。今我趁這個機會向先生討教幾個問題,行嗎?」

梁啟超說:「當行,你說吧!」

蔡艮寅撲閃著黑亮的眼睛說:「孔夫子主張一統,因為一統泯殺機,現在朝廷卻官員們督其督、郡其郡、邑其邑,請問梁先生,這不是與孔夫子相違背嗎?」

梁啟超說:「你這個問題提對。古今萬國所強盛由,莫不是由眾國合為國,見國、英國、義利、奧斯馬加、日本、瑞士是這樣。孔子一統義,正是為此發。泰西各國,其政皆為政府辦理,海軍陸軍涉類,其餘方各公,則歸方理,政府不干預,這是最善法。中國卻相反,海軍,則南北洋各為政,一的盜案卻送朝廷審定,這真是笑話。中國的法律若不整頓,不徒復為十八國,甚至有變四萬萬國,國權力失,莫過於此。朝廷對此沒有辦法,責於督撫州縣,希望一省一縣己治理。」

蔡艮寅點頭說:「梁先生是說這是朝廷無奈法,我懂了。我還提一個問題。孔子譏世卿制,為它導致民權不伸,君權不伸。秦後廢世卿行選舉制,二權略伸,這是孔子的功勞,但流弊無窮,假使易泰西議院制,則盡善盡。請問梁先生,是這樣的嗎?」

粱啟超微笑說:「你說的有理,但不完全對。首先,說孔子譏世卿主選舉,使君權民權略伸,但有流弊,這話就不對。凡行一制度,必須全盤實行才,僅取其一二則不。孔子選舉制,一學校六經,遺規粲具見,後世僅其選舉,不其學校,徒有取士政,無教士政,怎麼人才呢?至於議院法,不必盡向西方求教,孔子在當時便已深知其意屢言,見於《春秋》者指不勝屈,你將《春秋》讀通。」

蔡艮寅說:「梁先生的指教我明白了。還有一我請問。《春秋》一書非改制書,是制書。視其書為改制書,視其人為改制人,則孔子不逃僭越罪。孔子修《春秋》乃為鑒於亂世,不已為。故孔子說,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知我者,是知其為制非改制,知其不已苦,非人。罪我者,是罪其為改制非制,為專人。梁先生,學生對《春秋》的理解,是對還是不對?」

梁啟超略思考後說:「你的這番議論似是非。約《春秋》所說的制度有四種:一為周舊制,一為三代制,一為當時列國所沿舊制,一為孔子製制。就拿你剛才提的譏世卿一條來說,內有伊尹尹陟是三代,乃世卿。周有尹氏、劉氏等,是周世卿。晉有六卿,魯有三桓,鄭有七穆,是當時列國世卿。至於譏世卿主選舉,乃孔子所改制。光從這個例子來,就不說孔子非改制人。按照你的認識,似乎改制為罪,這是極守舊的觀念。凡制度,無所謂不改變的。泰西人時時改制,故強盛,中國人則終古不改,故弱弊。本來一時,有一時治法,數千年蚩蚩舊法,處數千年後,一日安寧不。因時改制,正是孔子的功德處,是《春秋》一書的精義所在。你再讀讀南海先生的《孔子改制考》。」

師生二人說正興濃,僕役進來報告:「學台人來訪。」

梁啟超身說:「松坡,你今提的這幾個問題很有意思,孔子說學不思則罔,學深思,乃是求取真知的途徑。今就說這裏吧!你有什麼疑問,隨時來找我討論。」

「謝謝梁先生。」蔡艮寅恭恭敬敬向他最為敬慕的老師鞠了一躬,捧著札記簿了門。

江標奉調進京在總署章京任行走,特為來時務學堂向告別。熊希齡、譚嗣同、唐才常等人陪著他進了門,正與梁啟超碰,便一走進了梁啟超的備課室。

江標深情望著梁啟超說:「卓先生,我真不願意離開長沙,離開你們時務學堂,這幾個月是我三十七年生涯中最值紀念的歲月。」

梁啟超動情說:「來長沙這段日子,學台人的處處照顧,感激情,難言表。」

熊希齡說:「時務學堂有今的興旺,虧了江學台陳撫台等人的力支助。」

江標說:「維新業還才剛剛發軔,你們有二十幾歲,真正是少年英才,振興清的偉業,就寄託在你們的身。」

熊希齡說:「我們尚年輕不更世,人正當盛年,聖眷優渥,此京師位居津,人一定會為維新變法業做更的貢獻。」

江標笑著說:「我們一為國力吧!」

僕役進獻香茶,邊喝茶邊閒聊。江標梁啟超桌擺著一個一尺餘長六寸餘寬的菊花石硯,雙手托,但見淺灰色的石硯裏清晰現一朵繡球的菊花,花朵怒放,花瓣嬌,不覺脫口讚:「一塊難的菊花石!」

信手翻背面,見面紅漆題了一首硯銘:「空華了無真實相,造莂偈眾信。任公硯佛塵贈,兩公石我證。」銘文後面有一行字:「譚嗣同丁酉冬於長沙時務學堂。」

江標哈哈笑:「原來這方菊花硯此不平常,當今維新三子聯結在一了。」

唐才常說:「卓寫字,苦無硯台,正我的一位朋友近來訪一枚少見的菊花石,便央求一個雕了六十年菊花石的老匠人琢了這方石硯。復生知了,說我來寫幾句話放在面吧,為你們二人石訂的見證。」

譚嗣同說:「銘文是寫了,還沒有一個石工鐫刻。」

江標忙說:「豈找尋常石工,此非我莫屬。」

梁啟超驚:「江人還會這門子手藝?」

江標喜:「我正愁擠不進維新三子列,賜我良機,三百年五百年後,後人這方菊花硯,知江某人曾與名鼎鼎的復生、卓、佛塵為過朋友。」

一句話,說三人為感動。梁啟超忙打開屜子,找幾的刻刀來說:「這刀雖不太,還勉強,人快一展絕技。」

「刀子銳利就行,其他不論。」江標從中選了一的,手指試了試刀口,點點頭說,「就這吧!」

說完捧硯台就往袍服一放,慌熊希齡忙說:「莫弄髒了衣服,我找一個圍裙來。」

一會工夫,熊希齡從廚房借來一件乾淨布圍裙,幫江標繫。江標將硯台夾在兩腿間,順著譚嗣同的筆跡刻了來。

江標從跟著父親學治印,練就了一手刀法。見他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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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新政給古城長沙帶來了生機目录+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