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照字航，乃是戊戌變法運動中的風雲人物。他原是禮部的一個主，卻不料一封參劾將六個堂官一齊參倒，這是清朝開國來沒有過的怪，一時間轟動全國。情是這樣的。
新政推行不久，禮部尚書許應騤了一折，說經濟特科考試時務策論，為非常舉，不妥，宜與正科一樣，改試八股。這是明目張膽與新政唱反調，御史楊深秀、宋伯魯合詞劾。光緒皇帝很討厭許應騤阻撓新政，罷黜他。協辦學士剛毅面為說情。這是新舊兩派正面鋒的一次。
了七月中旬，禮部主王照寫了一個折子，請皇遊歷各國，擴張眼界，又建議設立教部扶翼聖教。因為王照官階低，不己奏，於是請許應騤遞。許不肯。康廣仁對王照說，皇號召廣開言路，豈容臣阻蔽不達，宜劾。王照格勇直，當即具折參劾。侍郎坤岫、溥頲令掌印者勿收。王照氣捧著折子外，聲言前往察院告狀。坤岫等允為代遞。許應騤知後怒，趕緊一折，說王照咆哮署堂，借端挾制；又說他請皇遊歷各國，是將皇置於險，居叵測。光緒皇帝見許的奏折後為不悅，批示部議處，又批示今後條陳件，各堂官應將原封呈進，毋庸拆。部議將許降級。光緒皇帝惱怒處分太輕，一氣，將禮部尚書懷塔布、許應騤，左侍郎坤岫、徐會澧，右侍郎溥頲、曾廣漢六個堂官全部革職。賞王照三品頂戴，四品京堂候補，昭激勵。特擢李端棻、裕祿署禮部尚書，耆壽、王錫蕃署左侍郎，薩廉、徐致靖署右侍郎。這命令一達，舉國為鼓舞歡忭，爭求書，每日各署遞數十封條陳，光緒皇帝從雞鳴閱至日晡猶不盡，王照因此名聞全國。了政變時，王照了拘捕名單中的一員。在外國人的幫助，他及時離開北京逃日本。先是梁啟超一住東京馬場町，後來梁了橫濱，他便一人住。當時王照接了梁啟超的信，即向友人打聽，知楊度住在飯田町田中宅，遂持書前來拜訪。
當田中老人將印著「禮部主賞三品頂戴四品京堂候補王照」字樣的名刺給楊度時，他驚訝：「是航先生來了！」
楊度對王照早已儀，見面後，方知是個四十歲的瘦高個子。入鄉隨俗，按照日本人的方式，盤腿坐在榻榻米，一邊品茗，一邊閒談。楊度了梁啟超的邀請函後，甚是高興，說：「航先生，明治節那，我們一橫濱吧！」
「我就不了，前些日子才從卓那裏來，這次就不陪你了。」王照了一，又問，「橫濱你熟嗎？」
「不熟。」楊度搖搖頭，「我兩次從橫濱岸後，是立即轉車來了東京，連街市沒。」
「那山町，你找嗎？」
「我找的。」楊度滿有握回答，「卓信線路已畫清清楚楚了，況且我們兄弟的日語還，路在口，弄不清楚就問，總找的吧！」
「你們底年輕，學話學快。」王照感嘆，「不瞞老弟說，我來日本五年了，還日語說些日常話，他們的學人談學問，政治談政治，還很吃力哩！」
「年紀了，學語言是困難些。讀日文版的書沒有問題吧！」楊度己其實同樣不日語談論深層次的話題，但他一向視甚高，相信不一年就做這點。
「讀日文書倒不問題，是日文談寫難提高。」王照似乎為這點很頭痛。
「航先生，這幾年您在日本做些什麼呢？」楊度問，他知短期內不回國，何充分利在日本的日子，學些有的知識，他現在還沒有一個完整的計劃。王照的經歷，或許引為參考。
「我做的情很，但至今一無。」王照端方形單耳日式茶杯，淺淺喝了一口，說，「先是一個勁學日文，但日文未精。繼寫一部關於戊戌年新政的書，我己所參與所知的一切實記來，公於世。寫了一半，南海先生我組織保皇黨。南海先生的長風，我又習慣不了，不久就退來了。後來又繼續國內的《說文》研究，在異國研究中國的文字，又覺不協調，擱來了。有間或應卓請，在他所辦的報紙寫點詩文，倒還有點。」
提詩文，楊度了王照寫的《方園雜詠記》在海內外傳頌甚廣，便說：「航先生，您的《方園雜詠記》記錄了戊戌政局中鮮為人知的史實，喜歡讀。您這就是在寫歷史，後還寫點這方面的詩文。」
「那是些東鱗西爪的，還談不歷史。」王照笑了笑，又端了茶杯。
楊度了一：「航先生，您在《方園雜詠記》裏說，西太惟知權利，絕無政見，純為務爭。真的是這樣嗎？」
「真的這樣。」王照望著楊度，正色，「世人說戊戌變是因為太維持祖制，皇傚法西人，彼此政見不同，其實根本不是這麼一回。」
王照望了一眼手中的茶杯，楊度估計杯子裏概沒有水了，身提來一隻肚短嘴三耳魚紋仿古陶壺，給王照的杯子續深醬色的濃茶。王照喝了一口，繼續說：「又太黜瑾、珍二妃，世人說瑾妃、珍妃支持皇，故太遷怒於們，其實是們賣官惹惱了太。賣官鬻爵這門子生意，朝廷裏由太獨攬，別人不染指。瑾、珍二妃原為太這樣做，們學樣，情就壞在這個『學樣』。所依我的法，推行新政，果奉太為主，讓頭露面，那麼新政就是對的了。我早就這個法跟康南海先生說過，他是個固執己見的人，不但不接受，還說那拉氏是萬不造就物，絕對不讓來主導新政。結果讓太覺皇是借變法名在與爭奪權力，故拚死反對，不惜囚皇、殺六君子，此來體現的不侵犯的權威。英國人聰明，維利亞女王貪財貨，就讓貪，一人貪總有限。讓了權，國富裕了，所遠比的貪污。倘若康南海學英國人那樣，太既貪權，就新政領袖權讓給，裏高興了，頑固派不敢反對，新政推行則沒有阻力，皇的願望達了，國變了。」
王照這幾句話開啟了楊度的扉，他發現坐在眼前的這位中年台官員，雖沒有康有為那樣的奪目光彩，卻比他有辦的實在本領。他頻頻點頭說：「航先生，你說很有理。老子說『曲則全，枉則直』，就是這個意思。」
「對對，正是這個意思。」王照高興說，「皙子，我還告訴你一件。前年，有個來日本考察留學生時務的官員，是我過的友，他對我說過，庚子年義拳鬧正凶時，守西陵的貝子奕謨，對逃難至西陵的齊令辰說，我有兩語概括十年朝廷：因夫妻反目母子不，因母子不載漪謀篡。奕謨，你知是什麼人嗎？他是宣宗皇帝的胞侄，皇的嫡親堂叔，對朝廷的內幕最是瞭解的。」
「因夫妻反目母子不，因母子不載漪謀篡。」楊度背誦著奕謨的這兩句概括，問王照，「這兩句話怎麼解釋？」
王照向前傾了傾身板，答：「當年皇婚前的冬，在保殿召見備選的五個姑娘，們依次排列。排一的是御史桂祥女，即太的內侄女，其次是江西巡撫德馨的兩個女兒，末為禮部左侍郎長敘的兩個女兒。當時太面南坐著，皇在一旁侍立，還有榮壽公主近支幾個親王福晉站在太的後面。太座前設一長桌，桌陳列一柄玉意、四個紅繡花荷包，這是給選中的人所準備的禮物。選中為皇的，則給玉意，選中為妃嬪的，就給一個荷包。太指著五個姑娘對皇說：『皇帝，誰做皇就給玉意。』說著玉意遞給皇。皇拿著玉意徑直走向德馨的長女，剛玉意遞給。太突叫一聲『皇帝』，皇愣了一，見太的眼睛著站在一位的姑娘。皇明白了太的意思，不已玉意遞給了桂祥的女兒。太不皇再選了，命榮壽公主兩個荷包遞給長敘的兩個女兒，另外兩個荷包收來。因為皇喜歡德馨的女兒，太就偏偏不讓們入宮。但皇裏總不喜歡皇，從不宿皇宮中。他喜歡長敘的兩個女兒，封們為瑾妃、珍妃。皇向太哭訴，太便恨皇瑾、珍二妃，尤恨珍妃，加珍妃又賣官了巨賄，所後來太西逃時，珍妃推井裏活活淹死。太既恨皇不遵己意，又聽皇圍頤園逼讓權的謠傳，於是先手，將皇囚禁，決意廢掉。太廢皇的消息傳各國駐京使館，引外人嘩，不贊。太便向各省督撫秘密徵求意見，當時督撫們對於廢立這樣的不敢明確表態，有兩江總督劉坤一，仗著功高資深敢於直言。他說了兩句很有份量的話：君臣分已定，中外口宜防。太聽這兩句話後，不敢廢皇，是選定載漪子溥雋為皇儲。載漪恨外國人干擾其子登基，遂有意引義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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