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投身袁府 四、袁世凱要楊度轉告梁啟超,他不是戊戌政變的告密者

楊度正在為桌的一封信發愁。昨夏壽田轉給楊度一封信,是華昌煉銻公司董長梁煥奎寫來的,說華昌公司經費拮据,運轉不來,問楊度否在京中些辦法。楊度裏苦笑,己的正尚一籌未展,京師各門路還是一團黑,哪裏有為華昌公司拉股分?

「楊老爺,有人找您。」乾瘦的史七爺站在窗外,一邊敲打窗櫺,一邊尖半男半女的喉嗓喊。

「哪一個找?」楊度走門問。

史七爺遞一張紙條:「這是他的名刺。」

楊度接過,那名刺寫著:農工商部右氶袁克定雲台。裏一驚:這不是袁世凱的兒子麼?關於這個袁公子,楊度早已從夏壽田那裏聽不少。正拜訪袁世凱,卻不料他的人代表先來了,真是機緣!

楊度趕緊整了整衣冠,快步走館門,見一個穿戴華貴的年輕公子正笑吟吟望著這邊。楊度忙拱手說:「必是雲台公子吧,楊度失迎失迎。」

「哪裏,哪裏!」袁克定拱手來。「克定奉父命,特來望皙子先生。」

楊度說:「不敢當。居處簡陋,陳設雜亂,實在不敢接待公子。既公子已光臨,就請委屈進來略坐一會。」

袁克定笑:「皙子先生客氣的,你住,我還委屈什麼!」

楊度裏:袁克定這樣的富貴公子,居說這等話來,且彬彬有禮,並無紈褲氣息,真是難。夏壽田說袁少爺是荒唐鬼,來不太準確。他伸右手來說:「公子請!」

袁克定進了楊度的住房。楊度是個不修邊幅的人,且一個單身漢,無人整理內務,房間裏很是零亂:寫字檯書籍筆墨散開一桌,床被子沒有疊,氣很冷,屋裏沒有生火。他指著屋子裏唯一一靠背椅對客人說:「請坐,請坐。」

待客人坐後,他己坐床沿邊。

「皙子先生是哪進京的?」

「初五的。」

「噢,十了!」克定說,「恕我不知,拜訪遲了。」

楊度說:「前幾就準備謁見宮保人,感謝他的提攜恩,是因為貴府這幾在辦喜,故不敢造次。」

「什麼喜!」克定冷冷一笑。「不過新置辦一個娘姨罷了,先生不必介意!」

楊度裏:真正是一個嫡長子的口氣!

袁克定又問:「拜訪過哪些前輩老?」

楊度笑:「我不過南省一個舉人,父祖輩亦無人在京師做過官,哪裏前輩老攀關係?」

袁克定:「皙子先生謙虛了!癸卯年經濟特科的初榜榜眼,哪個不知?我那時在保定佩服不了。」又問,「見過鎮國公了嗎?」

「沒有。」楊度答,「鎮國公傳了話,說不了,次議時再見面。」

「噢。」克定遲疑了一,又問,「張中堂那裏呢?」

「張中堂那裏倒是過一次。」

「他身體還嗎?」克定急著問。

「張中堂正鬧病,我略坐一會就告辭了。」

「哦!」克定又慢慢應了一聲,眼睛掃了一桌面,隨口問,「近來讀什麼書?」

「前在琉璃廠買了一本鄭觀應的《盛世危言》,這兩正著。」

「這本書我翻過,寫不錯。」袁克定站,將攤開在桌的《盛世危言》翻了,見了印著「華昌煉銻公司」字樣的信套。「皙子先生,聽見你們湖南的華昌公司經費短缺,是這樣的嗎?」

楊度:這個袁公子怎麼會知華昌的情況?既他主動問,不妨告訴他,倘若他肯幫忙,華昌的經費就有指望了。

「正是這樣。」楊度答,「華昌煉銻公司發展前途很,是公司經費不充裕,有餘力不足。昨公司董長還給我來信,請我幫他們鼓吹鼓吹,爭取些人合。現在國外需銻急迫,規模開採冶煉後賺錢,入華昌的股是一本萬利的。」

「這話不錯。」克定說,「不但外國,我們本國需量銻。」

見談話投機,楊度有意留袁克定坐一會,吩咐史爺買點酒菜來。袁克定忙身說:「皙子先生不客氣,我是特奉父命來接你寒舍坐坐,父見見你。乾脆請你動步,寒舍後我們再邊吃邊聊何?」

楊度正見袁世凱,於是說:「此,就請公子帶路。」

克定來時,還帶來了一頂空轎,兩人各乘一頂,一前一後來北洋公寓。

楊度帶著裱的王闓運的《淮浦夜飲歌》走進了袁府。克定將他安置在會客廳裏,後進向父親稟報。

楊度將客廳打量了一:這是一間典雅的士夫的會客室,一色的紅木明式傢俱,茶几擺著矮松、雲竹等盆景,四壁掛著名人字畫,其中有兩副聯語特別引他的注意。一副是袁甲三端莊的楷書:疏鬆影落空壇靜,細草香生洞幽。題為:錄唐賢詩句贈保慶賢侄。另一副是曾國藩剛勁的行書:取人為善,與人為善;樂終身,憂終身。題為:與午橋兄共勉。的會客廳裏充溢著一派高雅敦厚的氣氛。

「皙子先生,十年不見了,你一向哇!」

楊度正在打量際,門口傳來一句洪亮的具有濃厚河南方口音的問訊。原來是袁世凱來了。

又做了一次新郎官的軍機臣,今穿著一身暗紅緞面駝毛芯長袍,外罩一件皂色隱花紋錦面馬褂。興許正處蜜月期間,在楊度來,袁世凱的氣色比十年前還。他忙身揖:「晚生楊度參見宮保人!」

「這是在我裏,不必拘禮。」袁世凱邁著強勁的軍人步伐走了過來,手指了指椅子,「請坐!」

跟在後面的袁克定附著說:「皙子先生,你請坐。」

三人落座後,僕人進來獻茶。楊度僕人擺在他克定面前的是兩個一樣的白底青花細瓷帶托盤茶碗,擺在袁世凱面前的則是一個墨玉方形茶杯,杯子沒有任何雕飾,顯古樸厚拙,卻熠熠發光,來玉質非同一般。

楊度說:「十年前,晚生有幸在津站晉謁人,十年後更有幸蒙人推薦進京供職,早就準備來拜見人,面謝提攜恩,因府有推遲了。今,公子不嫌鄙陋,枉駕憲政館相邀。人又於百忙中親來接見,晚生不勝感激至。」

說罷,又站來鞠了一躬。

「哪來這禮,快坐!」袁世凱樂呵呵笑,「十年前那一面,你就給我留了深刻的印象。這些年你在日本積了一肚子學問,朝廷預備立憲,急需你這樣的人才。聽說你回國了,很請你進京來。憲政館缺乏力人員,你正借此施展一番。張中堂於你有舊恩,我他商量此,他同意。這就這樣辦了。」

袁世凱說話沒有文縐縐的氣習,直言快語。話說很誠懇,其實暗中在偷梁換柱,張洞為主他會銜的真相倒換了一個位置。

袁世凱摸了摸八字鬍,關切問:「北京的生活還過慣嗎?館裏的接手了嗎?」

楊度答:「晚生年來四海為,隨便在哪裏習慣,是這憲政館裏的像沒有一點頭緒,國公爺說是召見我勞提調,但又一直沒有召見。這裏的正不知何動手才是。」

「不急,慢慢來。」袁世凱端墨玉杯,對楊度說,「喝茶吧,這是我項城老的茶葉,沒有你們湖南的。」

楊度本擬趁此機會向袁世凱談談己對實施憲政的法,見他似乎對此並無太的興趣,便不做聲了,端茶碗來喝了一口。茶的味相當醇厚,一向為茶在南方,卻不料河南產這樣的優質茶葉。楊度放茶碗,突袁世凱喝的並不是茶,稠稠的白色的,像奶汁一樣。袁克定既不喝茶,不做聲,端坐在椅子專專意聽。

「皙子先生,你在日本見沒見過梁卓?」袁世凱放茶杯,轉了一個話題。

「梁卓住橫濱,我住東京,兩相距很近,常常見面。」楊度覺奇怪:袁怎麼問梁來,他們不是生死對頭嗎?

「梁卓是當今的才,他他的老師康有為有所不同,我對他很尊重。他對中國的政治研究很深。我真希望他你一樣,為國力。」

為梁啟超的友,楊度樂於聽這樣的話。他說:「梁卓是願意回國效力的,是太不容他。」

「嗯。」袁世凱略為點點頭,說,「老佛爺的確裏一直恨著他,我不敢在老人面前提。近來有一,老佛爺情很,跟我閒聊。我說,老佛爺,您康有為、梁啟超、孫中山三人一同列為永不赦免人,康、孫永不赦免,但梁與他們不同。老佛爺問,梁與康、孫有何不同。我說,康是頑固反對您,孫是革命亂黨,梁不是。梁是一一意主張君憲,與朝廷的方針是一致的。老佛爺聽了我的話後沒有生氣,來裏接受了。你若給梁卓寫信,這件告訴他。他若願意回國,不久後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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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兒子的情人轉眼間做了老子的姨太太目录+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