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洹上私謀 三、張謇私下對袁世凱許願:倒掉皇族內閣後由你來做總理

「皙子,什麼風你吹彰德來了?」

楊度剛踏會客室的階梯,袁世凱便從側面豆莢棚裏穿來,聲向他打招呼。

「宮保人。」楊度仍先前慣常的稱謂笑著說,「從京師來彰德,當是北風吹來的喲!」

「我不是北風,怕是南風吹來的吧。」袁世凱已走楊度的身邊,伸一隻巴掌來拍打著他的肩膀。

楊度一愣,很快便回過神來說:「您知我是為武昌的來的?」

「兩年了,你不來彰德我,武昌一你就來了。不為它,還為別的嗎?」

「真是精明過人。」楊度裏說著,嘴嘿嘿笑了兩聲。

「先不說這個,請屋子裏坐吧!」

袁世凱楊度讓進會客室,僕人跟著端了一碟瓜果進來。袁世凱拿一塊遞給楊度:「嘗嘗這塊菜瓜,這是我親手種的。」

「這真是您親手種的嗎?」楊度不無懷疑問。

「不信?」袁世凱笑著說,「我已削職為民,沒有公辦,不種瓜種豆,這日子怎麼打發了?」

楊度咬了一口:「這瓜比京師的脆了。」

「靜竹、亦竹嗎?孩子長嗎?」

袁世凱親切跟楊度拉了常。楊度問他這兩年來身體何,日常讀點什麼書,腦子裏則在思索著該怎樣切入正題。見袁世凱再不提武昌的,敷衍著。

「車子還順暢嗎?坐了少個鐘點?」袁世凱點一支雪茄,悠悠閒閒抽來。

就從這裏切進正題吧!楊度了,說:「車子通暢很,準時達彰德。」

「噢!」袁世凱略表驚訝。「平時晚幾個鐘點是常。」

「這趟車它不敢誤。」

「啥?」袁世凱將雪茄從嘴裏摘,神情開始凝重來。

「這趟車坐了幾十個陸軍部遣往武昌前線的特派員。」

「哦。」袁世凱點頭。「皙子,你昨在正陽門車站調兵的跡象嗎?」

楊度見已袁世凱引入了正題,遂十分嚴峻說:「京師已是滿城風雨了,正陽門貼了告示,從明等閒人不坐火車,所有車廂來運南平亂的軍隊。」

楊度為袁世凱會順著話題說,誰知他突笑:「皙子,你概還沒吃飯吧!先吃飯,路辛苦了,睡一會兒,午三點請你書房來,我們談一談。」

剛才因為急於傳命,不覺肚餓,經這一提醒,楊度頓時覺又累又餓,於是說:「我就不客氣了。」

「來人!」袁世凱提高嗓門喊了一聲,立時有一個幹練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你帶楊先生吃飯吧!」說著身,握了一楊度的手說,「我就不陪了,他會一切替你安排的。」

「謝謝!」

待楊度跟著那位僕人走會客室後,袁世凱立即召來電報房的工役,命速與北京公子聯繫。

鳴鐘剛剛敲過三,那位幹練的年輕僕人便有禮貌走進客房,請楊度袁世凱的書房。

袁世凱的書房設在五姨太的正房三樓。袁世凱的眾妻妾,最受他寵愛的是五姨太楊氏。不是楊氏格外漂亮,其實容貌平平;不是楊氏娘有勢力,身津楊柳青一個戶人。楊氏寵,是因為的賢慧才幹。

楊氏最會照顧袁世凱的生活,細體貼,無微不至。袁世凱對此甚是滿意。除太太氏外,袁世凱一年頭輪流每個姨太太房裏睡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內,夜裏固是當值的姨太太照顧,但每早,卻非楊氏過來侍候他穿衣洗臉不。新過門的姨太太剛開始覺很彆扭,日子久了就漸漸習慣了。

楊氏極有管的才。略識幾個字,腦子聰明,辦果斷,頗有幾分觀園裏王熙鳳的味。袁府後院人口眾,雜麻。氏是個懦弱無的人,管不;姨太沈氏慾望很,才卻不足副;二、三、四姨太是朝鮮人,本身無這個力,即使有,袁世凱不會政給們管。五姨太過門後,袁世凱就發現才幹過人,給,果件件辦,後六、七、八、九各房姨太太先後進來,楊氏手中的權力始終沒有轉移過。袁世凱給楊氏高度的信任,他有些不讓別人知的貴重物品,委託楊氏保管。搬進洹村後,他書房安在楊氏的院落裏,更給這位五姨太很的臉面。

當楊度走進三樓書房時,袁世凱已經坐在軟墊紅木矮腳椅等他了。楊度掃了一眼書房。這是一間完全按中國傳統文人習氣佈置的書齋。古色古香的書架,幾乎是清一色的線裝書。書桌厚重,面擺一台足有一尺見方的石硯,號鼎形仿古青銅筆筒裏,豎著十來支粗壯的毛筆。這一切似乎跟書房主人的格外貌十分接近。四壁懸掛幾幅山水畫。臨窗的牆邊掛一幅字。楊度認這是主人的手跡。書法雖不算,但一筆一畫遒勁有力,寫的是一首題《登樓》的五言絕句:「樓容膝,簷高老樹齊。開軒平北斗,翻覺太行低。」

「這詩真有氣魄!」楊度讚。

「見笑,見笑!」袁世凱高興說,「登高賦詩,我是外行,聊抒懷罷了。」

「開軒平北斗,翻覺太行低。這兩句非英雄不吟。」楊度笑,「當年橫槊賦詩的魏武帝,來在您的面前怕略輸一籌了。」

「哈哈哈!」袁世凱十分快活笑來。「皙子,你真會說笑話。」

楊氏親端著茶點笑吟吟進來,溫婉招呼楊度茶,後輕輕門帶,不聲樓了。

「宮保人,我這次是奉慶王爺、徐中堂、那中堂命來彰德的。他們我稟告您,請您山。」楊度不再說閒話了,開門見山此行的目的抖了來。

「山做啥呀?」袁世凱明知故問。

「請您帶兵南武昌。」楊度盯著袁世凱那張似笑非笑的圓胖臉回答。

「不是叫蔭昌帶兵嗎?」袁世凱習慣點一支雪茄,又指了指煙盒,示意楊度己拿。

楊度掏一支來,邊擦火柴邊說:「蔭昌哪是這塊料。」

袁世凱從鼻子裏噴一股煙來,冷笑:「不是這塊料,他當什麼陸軍臣呀!」

「聽說蔭昌有知明,他不京。」

「慶王我山,給我什麼名義呀?」袁世凱將雪茄在煙灰缸輕輕磕了一,灰白的煙灰散落在黑紅色的缸子裏,猶加一層薄霜。

「頂瑞澂的缺,放湖廣總督。」楊度已經摸清了,袁世凱並不拒絕山,他是在價碼。

「皙子,麻煩你回告訴慶王,我足疾未癒,不奉命。」袁世凱將未抽完的半截雪茄扔在煙灰缸裏,鼻子裏重重衝一股氣。

兩年前,載灃患有足疾的名義罷了袁世凱的官,其實袁世凱根本就沒有足疾,他現在「足疾未癒」來回敬朝廷,顯一是發洩憤恨,二是嫌湖督的價碼低了。楊度來彰德,並非有當內閣的說客,他主是來袁世凱,尤其聽聽袁對當前形勢的分析,至於湖督一職,他覺是低了點,暫不接受。

楊度笑了笑說:「是的,足疾未癒,怎山,讓它先亂一亂再說吧。宮保人,我請教您。依您,國這台戲,底會唱一個什麼結局?」

袁世凱重新點燃一支雪茄,慢慢吞吞說:「這個問題,按理我問你才是。我已是一個野老釣翁了,國於我浮雲。你身為堂堂京官,又在為朝廷制定憲政,你說呢?」

楊度搖搖頭,苦笑著說:「談什麼制定憲政!國亂一塌糊塗,哪裏是制定憲政的時候?就算制定來了,條文列再,又有誰來執行呢?誰來監督呢?還不是一紙空文已!」

他設前不久通過的新刑律,最後的命運必定會是這樣的。己全副力投入,算是知其不為為吧!

「你說的是實話。」袁世凱端他的墨玉杯喝了一口,說,「再的法靠人來執行。我從來不相信什麼有憲法就治國那一套,有人才有治世。」

袁世凱這句話與楊度的思有相通處,有不相通處。此時當不是辯論的時候,楊度不就這個問題再說,他望著袁世凱說:「宮保人,您不己當野老釣翁了,全國你是國真正的柱石哩,連洋人說中國離不開袁人。」

楊度這話不是杜撰來討袁世凱的,是說的真話。從前年袁世凱開缺來,英國、德國、國、日本等國的報紙就常常有意識登讚揚袁的文章,說他是中國真正的人。東民巷的公使們在抱怨中國朝廷辦疲沓時,常不免捎帶一句話:「袁人做外務臣時就不這樣。」弄載灃兄弟很難堪。兩年來,載灃所不再加害袁世凱,洋人支持是很重的一個原因。

袁世凱捻了捻八字鬚,微笑著,這句話說他的坎裏了。他比誰清楚,對中國的官場言,國人的一萬句話,抵不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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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野老胸中負兵甲,釣翁眼底小王侯目录+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