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馬司胡同裏有一座寬的四合院，這是公子袁克定在城內的別墅。袁克定的住宅在中南海內，他的一妻二妾帶著子女常年住在那裏。氏夫人因為年輕時就失寵於丈夫，除克定外再無生育，因克定克定的子女便了的肝寶貝，一生的希望就寄託在克定身。無論在哪裏，總是跟克定一住一。因為愛太深，便關過分，兒子做什麼過問。克定很煩，便乾脆將兵馬司胡同當，常常三五不回中南海。寬的四合院裏，他照樣豢養一批伶童，但往來更的仍是他業的朋友。
夜很深了，楊度急急敲開兵馬司別墅的門。袁克定剛寬衣睡覺，知楊度這麼晚來，必有急，忙將楊度喚進臥室。
楊度將夏壽田透露的情況告訴袁克定。還沒等楊度說完，他便激動插話：「段歪鼻子太惡，早就該撤職了！」
接著，楊度又將袁世凱與徐世昌所議的幾個人名提了來。
袁克定說：「陸建章本是馮國璋、段祺瑞一氣的北洋舊人，他來改造北洋，那不。閻錫山這個人，聽說一身土氣，方觀念很重。譚延闓年鬧過獨立，不靠。倒是蔡鍔考慮。他是湖南人，你跟他有往嗎？」
袁克定己的法一致，這使楊度很高興，遂將與蔡鍔的年往簡略說了一遍。袁克定聽了，拍著楊度的肩膀說：「皙子，你與蔡鍔有此情，還說什麼？就這樣定了，我們共同設法，促使老爺子調蔡鍔進京。」
從二，袁克定就在等待時機向父親進言。恰這一袁世凱召集例會，段祺瑞又沒席。中飯時，袁世凱又氣將段說了幾句，侍立在一旁的袁克定忙插話：「段芝泉恃功驕，帶了一個壞頭，若各部總長像他那樣，總統府就沒威信了。他既長期生病，父親何不乾脆叫他辭職，安養病算了。」
這話說袁世凱的坎裏了：若不對段祺瑞加懲處，總統的威信何在？他問兒子：「你誰接陸軍總長這個職務？」
「雲南督蔡鍔。」袁克定不假思索回答。
「你對他熟悉？」袁世凱放筷子，認真問。
「兒子至今未見過蔡督的面，是聽許人說他很幹。」袁克定彎腰稟答，「據說他二十二歲便在日本士官學校二名的績畢業，與蔣百、張孝准並稱士宮三傑。回國後歷任江西、湖南軍學堂教官，後任廣西新軍總參謀官、陸軍學總辦，混協統，訓練軍隊很有一套，廣西巡撫張鳴岐、雲貴總督李經羲很器重他。又聽說蔡督身則，嚴於律己，不扣軍饗，不圖享受，在西南新軍中很有威望。」
袁克定早已準備的一段話對父親敘說了一遍。
其實，袁克定說的這些，袁世凱知。不過，袁克定這番話還是有的，因為他從兒子的口中獲知京師有許人在稱頌這個遠在西南的年輕督。一個人有此口碑不容易，但蔡鍔還不是袁世凱中最合適的人選。這主有兩方面的原因。
一是年寧贛役時，有人揭發蔡鍔與宣佈獨立的重慶方面有暗通款曲的嫌疑。二是蔡鍔為梁啟超的學生。袁世凱對梁表面籠絡，內一直深懷戒備。在他來梁蔡師生二人一文一武，倘若結合來，就有為一股動搖國本的力量。必須對蔡鍔再做一番瞭解。
「克定，蔡鍔這個人，你是聽別人說，己底未見過本人。還有哪個很值信任的人瞭解他嗎？」
「有哇。」袁克定馬回答，「楊皙子與蔡鍔同是湖南人，與蔡有十年的情，說是著他長的。父親不妨問問他。」
「吧，」袁世凱抹了抹嘴巴。「午，叫楊度來一趟。」
午二時，袁世凱準時結束午睡床，後拿鑲有鐵托的籐手杖，從二樓一樓辦公室。一路手杖點在樓板，發「篤篤」的響聲。樓的人知總統樓了，全屏息垂手侍立。最後一級樓梯，他似咳非咳「哦」了一聲。這是他的習慣，意在告訴，他進辦公室了。夏壽田趕緊過來打開辦公室的門，他沒有像往常那樣立即進門，是問：「皙子來了嗎？」
「他早已在會客室裏恭候了。」夏壽田恭敬回答。
袁世凱轉身朝會客室走。
「總統！」當袁世凱矮壯筆挺的身軀現在門口的時候，楊度立即身迎接。
「皙子你來了，坐吧！」
袁世凱招呼楊度坐後，己在對面沙發坐。剛落座，一個年輕的內史進來，給他端一杯白色糊汁，同時給楊度遞來一杯清茶。做總統後，袁世凱每班時照例喝一杯這樣的糊汁。這是按宮中一個老御醫開的方子，鹿茸、人參、虎鞭、蜂蜜等補藥熬的。就靠著一兩杯糊汁，他外應繁雜國，內應列房嬌姬，始終保持旺盛的精力。「久不見了，近來還嗎？」
「托總統洪福，近來一切。」楊度說的是實話。這兩年來他認對袁世凱有功，但頻遭冷遇，裏總不太舒暢。從與袁克定湯山會談來，他才真正了光明的前途。夏壽田的被重蔡鍔的即將進京掌重權，更給他初戰告捷的喜悅。
「，。」袁世凱的關顯是一個形式，他並不問，隨即轉入正題。「今請你來，是問問你，雲南督蔡鍔這人何，據說你是他年的朋友。」
對於袁世凱這種不說客套話，總是單刀直入的談話風，楊度是熟悉的，他不轉彎抹角：「回稟總統，我是在戊戌年春於長沙時務學堂裏初次認識蔡鍔的。那時他才十六歲，但已經做了三年秀才。聽說蔡鍔身貧寒的農，資過人，有志，最吃苦。他進時務學堂，是一個人徒步從邵陽老走長沙的，在學堂裏年紀最，但績最。」
袁世凱認真聽著。「身貧寒的農」這句話引了他很的興趣，他知這種人對格外恩比較容易接受。
「後來蔡鍔了日本學軍，我那時在東京，與他有過往，舍弟與他關係很。」楊度知袁世凱對梁啟超有戒備，有意不提蔡日本是為著投奔梁的原故。「在日本的中國留學生，數較為放蕩，但蔡鍔與他們不相同。他從不進酒樓歌廳，不與任何女人往來，一一意學習日本的軍，因績非常優秀。畢業時，士官學校有意留他，但他執意回國報效。」
袁世凱習慣摸著鬍鬚。他的鬍鬚原來蓄的是八字式，從克定從德國回來後，他便模仿德皇威廉二世的樣子改蓄牛角式，即兩端尾部向翹，水牛角。袁的鬚式改變引連鎖反應，官場紛紛蓄牛角式鬍鬚來。官場的愛又影響社會的風尚。一時間，京師男子漢，幾乎人人嘴長兩隻牛角來。袁世凱裏在尋思：這樣一一意為業的人真難，但他不圖享受不貪女色，拿什麼東西來套住他呢？
「蔡鍔回國後，他的軍才很快就受了各方的重視。」
「皙子，據說蔡鍔是梁啟超的意學生，是這樣的嗎？」
「蔡鍔在長沙時務學堂讀書時，梁啟超教過他的書，梁對他是很欣賞的。不過在日本時，我並未見過他們間有特別親密的關係。」
時務學堂裏的師生關係是無法迴避的，實說，至於在日本的情況，楊度料袁世凱不清楚，他一句話將梁蔡間親密的往給抹掉了。
「梁啟超這個人始終不肯我們同，蔡鍔是他的學生，假若我蔡調進京來委重任，你蔡為我們所嗎？」
「總統，這點您請放。」楊度堅定說，「師生誼是一段時期的，並非牢不破。當年梁啟超與其師康有為的關係，說是古今少有，但後來因為信仰不同，幾水火，這是盡人皆知的。蔡梁間是一般的師生關係，並無深。何況蔡身貧寒，身貧寒的人知感恩。倘若總統對他予格外恩寵，蔡鍔一定會感恩戴德，樂為總統所驅馳。」
楊度這個康梁先合後分的例子舉很，消除了袁世凱對蔡鍔的疑慮。至於年的，是不不應該詢於楊度的，且無真憑實據，暫擱，先他調北京來，考察一段時期，則，不則一虛職他拴在身邊，豈不比虎在深山更！
袁世凱就這樣決定了。
蔡鍔即將進京的消息，很快就傳了梁啟超的耳中。
年秋，熊希齡組閣，梁啟超入閣做了司法總長。入閣初，他還存著一番志向，試圖制定一個司法制度，將從未有過嚴格法律意義的中國司法引入正途。但很快他就失望了。熊希齡並不是有為的政治，袁世凱更無意於各項建設。對總統來說，當務急乃是何鞏固政權，強力將反對派壓。熊希齡辭職後，他辭職了，袁世凱改任他為幣制局總裁。這更是一個有名無實的職務，不過月支五百洋已。
進步黨立，梁啟超被選為理。理了一段時期的後，他，這些所謂的議員們部分是圖一己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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