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靜竹對亦竹說：「今年老琴師過八十壽時不在北京，不知現在回來沒有，你抽空丹花那裏一。若回來了，就約幾個先前的姐妹一給老人補個壽。老人這一生怪憐的。」
十年前，正是跟著這個老琴師江亭玩，才邂逅皙子，結這段緣分。老琴師後來親教亦竹月琴琵琶，亦竹感謝他。十年前，老琴師離開了八胡同，在西直門外一所鄉間茅舍住，靠過的微薄積蓄生活，日子過清苦。間或有幾個舊日弟子他，老人見們很高興。
每年過生日那，亦竹便會約了丹花等人一給他做壽。身體略點，靜竹跟們一。這一，老琴師總捧那跟隨他幾十年的磨亮光光的琵琶來彈著，們便倚聲唱曲，盡揀些歡快的曲子唱。吃過壽麵後一圍著桌子說話，盡挑些當年橫塘院裏的喜樂故講。老琴師們是苦命人，苦命人難的是歡樂。平時不見面，容易壽慶日子重相聚，還再苦水倒來嗎？哪怕是明日的痛苦會緊接著昨日的痛苦，今日讓它隔斷一！
丹花在二十七歲那年從良了，嫁的是一個五十歲的從山東逃荒來京師的補鍋匠。補鍋匠人倒不壞，就是脾氣差，又愛喝酒。這賺了兩個錢，便會喝爛醉，醉迷中便會訴說他中最苦惱的：丹花嫁給他幾年了，居一男半女不給他生。說氣極時便打丹花。丹花不告訴他己的過，有哭，哭傷的時候會暈倒過。待補鍋匠酒醒了，又勸丹花不哭了。兩個落難人便這樣時醉時醒、時哭時笑湊合著過日子。
「亦竹，恭喜你了，你皙子做了宮，聽說又討了。」丹花熱情接待昔日的妹妹，說了些閒話後，突冒了這樣一句。
「你聽哪個說皙子又討了？」亦竹為吃驚問。
「怎麼，你們還不知？」丹花見亦竹這副神態，知楊度是瞞著們的，裏不禁後悔來：不該嘴！
「姐姐，你告訴我，皙子又跟誰相了？」亦竹央求著。
「我是聽人說的，說皙子跟雲吉班裏現在掛頭號牌的富金姑娘打火熱，不知是真是假。」丹花說吞吞吐吐的。
亦竹情非常痛苦，已無再跟丹花談為老琴師補壽的了，匆匆趕回，這告訴靜竹，靜竹感意外。過了一會兒，說：「我皙子不是那號人，是別人瞎說的，你明己雲吉班問問。」
二，亦竹急急忙忙趕陝西巷。離開這塊方已有十來年了，班子裏的人不認了。隨便問了一個門的老婆子。剛提楊度的名字來，那老婆子就談楊老爺是何的方慷慨，三萬銀洋買了一幅字帖送給富金姑娘的故來。老婆子說眉飛色舞，唾沫四濺，卻不料一字字一句句像無數根鋼針般刺著亦竹的。
這一夜，靜竹、亦竹瞞著黃氏夫人老太太，抱頭痛哭了半夜，又各瞪眼睛失神了半夜。亦竹為丈夫拋棄庭另求新歡痛苦，靜竹則為皙子褻瀆了他們間聖潔的愛情傷。失眠的時候，靜竹了很很。
了十七年前他們的江亭初識、潭柘寺定情。接來的五年睽違，雖時常念那個湖湘才子，卻又不敢相信他是真愛著己。不料五年後人再次現在北京，他的癡情，他的純真，熔化了姑娘那顆本來滾燙卻被世俗冷卻了的芳。一個淪落風塵的麗女子，金錢位對來說不是貴重的東西，無比愛戀無比珍惜的就是男人的這段情，因為這恰恰是的生活中所缺乏的。為了酬謝這段真摯的愛情，甘情願洗鉛華，遠離錦繡，為的人守一輩子空房。
老有眼，終於讓他們重逢在西山。情意深厚的郎君又接受了的安排。雖沒有正式的名分，沒有正常的夫妻歡樂，但知的人是放在的。名分是次的，床笫歡是次的，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曾被別人當玩物的女人，難還有比獲了一個男人的真相愛更幸福的嗎？
其實並不盼望皙子做什麼官，不盼望皙子做什麼驚動的業，潭柘寺裏說的那幾句豪言，不過是對失意中的情郎一個鼓勵罷了。惟願的就是這樣長久廝守著，直白頭。但是近半年來，皙子變了，變對人越來越沒有情感了，對冷淡了。他跟袁公子打火熱，一晚做他的新朝宰相夢，並常豪聲稱他為中國尋回了走向富強的最路。靜竹早就聽說過袁兄弟不是東西，現在果被這個公子引入了邪路。先是長久不回，現在居公開八胡同與別的女人鬼混，還三萬銀元買一幅字討那女人的歡。裏，從老太太女兒，哪個不是過著節儉的日子？
「皙子呀，你變了，變庸俗了，你辜負了我對你的一片深情，辜負了我為你所做的常人不理解的犧牲！」靜竹裏這樣默默念著。
二清早，叔姬打開信箱，意外收了胡漢民給楊度一封未封口的信。叔姬後氣暈了。
對袁世凱恨入骨並在日本廣東聚集倒袁勢力的胡漢民，十分尖刻的語言對楊度倡導君憲救國、辦籌安會等了譏諷斥罵。胡漢民稱楊度為卑劣愚謬的嗜利徒，擁袁稱帝教猱升木，將必不逃民國誅。信的末尾幾句更是尖銳：「夫賣文求祿曲學逢時，縱其必，猶為愛者所不屑，況由足無往非危。民國確認足為罪人，袁究不足為忠僕。徒博數十萬金一時揮霍，身死名裂，何所取哉！」
叔姬沒的親哥哥中的偶像，竟會遭別人此的奚落。痛恨胡漢民的無禮，為哥哥的處境憂慮。近來從報了籌安會的宣言，聽了一些有關復辟帝制的風聲。對國體沒有研究，憑著直覺，認為共既已實行了三四年，沒有必再退回了，何苦為別人做皇帝拚命賣力？對代懿一直不冷不熱，卻對夏壽田的單戀越來越深了，很跟夏公子單獨說說話。
靜竹了胡漢民的信。讀後臉熱跳，痛楚著：皙子呀皙子，你混跡於污垢中，剪斷了聯結我們純潔愛情的紐帶，了愛情的背叛者，此尚屬；你為袁效力，無視國民的共同抉擇，淪為國的罪人，這就了！
但楊度既不回，就不知人為他的擔憂。即使他回，此時靜竹的規勸，叔姬的擔，不使他勒馬轉舵，他的我感覺非常良：丈夫辦，貴在準了目標，便力排眾議奮勇前行，哪怕眼前困難山，危險深似海，跋涉過。先生已是八十歲的風燭老人了，當年志的豪情有所減退理解，且讓他老人頤養年吧，帝王學我來替他付現實！
肅政廳裏有不明白的人，章糾劾籌安會。劾章送總統處，袁世凱親批曰：「籌安會乃學術團體，研究國體為宗旨，不必干預。」這批示來，就是最遷腐的人知籌安會的背景了。
忽又有人在籌安會辦處門前罵六君子是違背民嗜利乞權的政客，帝制決不復辟。一派義憤填膺的架勢。
楊度一打聽，原來此人是李燮的胞弟，新近從湖南來北京，住了半個月尚未覓謀食處，遂借罵籌安會怨氣。楊度對李燮說：「令弟來會裏做個辦員吧，給方表當助手，月支洋一百五十元。」
李的胞弟一聽立即不罵了，當便任，鼓吹帝制的勁頭比乃兄還。
楊度穿了數反對帝制的人其實是於眼紅，不願眼睜睜頭功被別人奪已。他反因此更堅定了非功的信。
有不少人洞悉時局，不甘功勞讓籌安會搶。於是便有梁士詒聯合張鎮芳等人立全國請願聯合會，有段芝貴聯合龍濟光、湯薌銘等十四省將軍密呈袁世凱，請速正位。
梁士詒為通銀行總經理，與外國財界有密切聯繫。他財力雄厚，黨羽眾。張鎮芳是財萬貫。他們提供豐厚的金錢，袁氏父子歡迎他們參與。袁克定常常席他們的會議，與他們商定策略。很快，袁公子與請願會的關係為密過籌安會。
至於段芝貴等十四將軍的密電，袁世凱更視為真正的力量。袁克定給他們回電，應允帝制功後將予重爵重賞。
楊度、孫毓筠等他們一憑金錢，一憑刀槍，勢力強，咄咄逼人，思若不採取緊急有效的措施，時頭功真的會讓別人奪了。於是籌安會加緊在京師及各省發展會員。此策很力，短短半個月，由六個理所發的會便擴為有萬餘會員的團體了。不再按正常程序學術討論了。絕頂聰明的劉師培建議乾脆來個投票表決，最為簡單快捷。楊度認為此法甚，立即採納。投票結果，全體籌安會會員一致贊速行帝制。
這個局面的現使楊度非常興奮，便親草，向代行立法院的參政院請願書，請求不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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