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籌安會首 十二、袁克定破釜沉舟,要把帝制推行到底

二日三竿,楊度才醒過來,吃完早飯後,他鄭重拿筆來給袁世凱寫了一封信。一則建議年號定為洪憲,二則建議將前清的三殿太、保、中改為體元、承運、建極。三則建議總統府改名新華宮,中華門相應改為新華門。

正寫著,一男一女匆匆走了進來,楊度抬頭來一,原來是夏壽田楊莊。他裏暗奇怪:叔姬不代懿一,怎麼倒午詒一我這兒來了?猛間當年叔姬為午詒所贈宮花病了半個月的,難他們間舊情未斷?

沒等楊度開口詢問,夏壽田神色慌急說:「皙子,不,總統改變主意了。」

「什麼!總統改變什麼主意?」楊度已意識是帝制,但嘴卻不覺發疑問。

「哥,夏公子說總統取消帝制的打算了。」叔姬對即將五十歲的夏壽田仍「夏公子」來稱呼,飽含著對銘刻骨的初戀的一往深情。「嫂子們說,你最再日本避一避風頭。」

這是怎麼回?楊度丈二尚摸不著頭。他急著催夏壽田:「你快說說!」

叔姬代哥哥給夏壽田泡了一杯茶。端茶杯走夏壽田身邊,溫柔說:「你今早在我們裏說的話,再細細說一遍吧!」

夏壽田喝了一口茶,緒平靜來。他不時轉換目光,一會兒著楊度,一會兒著叔姬,將這幾總統府裏的敘述來。

前,他袁世凱的專座金輪馬車將嚴修接中南海,袁世凱在純一齋親熱會見了這位年不見的故友,夏壽田坐在一旁陪同,便隨時照應。

嚴修近六十歲了,瘦瘦的中等身材,清瘤的面孔架一副黑邊深度近視眼鏡,給這位品行方正的教育增添了幾分學術威嚴。他並不寒暄,話說不了幾句便進入正題。

「慰庭兄。」袁世凱已經做了四年總統,這位不通世故的學究仍先前的稱呼叫他。袁世凱抽著雪茄面帶微笑,他顯對這個稱呼不惱怒,甚至還覺親切。「近來我在津常聽人說,你廢除共制,恢復君主制,己登位做皇帝了。我來見你的目的,就是當面問問你,究竟有這沒有。」

袁世凱平說:「這是謠傳,沒有這回。」

嚴修扶了扶眼鏡,說:「聽你親口否定這種說法,我就放了。慰庭兄,說裏話,我在一姓生活了五十年,官做過二十年,說再行帝制,對著新皇帝山呼萬歲,我並不反對。從我個人來說,還習慣些。」

袁世凱笑:「你說的是實話,我你一樣,對過那一套總覺順些,現在許彆扭,做來礙手礙腳的。」

嚴修從袁世凱這兩句話中,已摸了老朋友的內世界。

「慰庭兄,不是我當面捧你,說做皇帝,今中國有你最合適。」

袁世凱忙搖手:「范孫兄,你這話言重了。我無德無才,豈敢南面稱孤?」

嚴修淺淺一笑:「但惜的是,你沒有抓住時機。」

袁世凱停止抽煙,身子向著嚴修前傾幾分,專聽著。

「一個時機是辛亥年復時。當時革命軍在東南數省組織政權,已奪了滿人的半壁江山,那時排滿復漢是全國人民的呼聲。你蒙冤遭貶,隱退洹,人同情,復時,舉世矚目。」

冷冷清清淒淒慘慘離京回籍的那個風雪晨,又浮現在袁世凱的腦中。就是在那樣的時候,眼前的故人頂著巨的壓力前往車站送行,他裏再次湧感激情,因對嚴修的話就格外聽人耳。

「當時你擁有強的北洋軍,又乘破漢口克漢陽軍威,舉手間武昌。奪回武昌後再揮師北,驅逐胡虜,光復漢山河,開基立業,建一代新朝,那是一件順合民意的。全國擁戴,絕無異辭,即使有人不滿,不過蝗臂當車,不堪一擊。」

袁世凱的動盪來:嚴修的話不錯。南克武昌,北攻京師,號令,建立新朝,並非難呀,當年怎麼啦,竟沒有這樣做,是讓共迷住了竅,還是不願背欺侮孤兒寡婦的奸雄的惡名?

「當時沒有這樣做,此為失機一。」嚴修不緊不慢繼續說,「癸丑年,正是亂初平人思定的時候,黃興、李烈鈞等人卻為了一黨利挑戰爭。你居政府合法首腦的位,堅決果斷一舉削平了寧贛變,底定長江,懾服四方,那時你的民望達了頂點。倘若趁熱打鐵,改國體,踐帝位,定會萬眾擁戴。但惜,此機又未抓住。」

袁世凱的再次搖蕩。他後悔當年沒有強行將嚴修從津接中南海來,置三公位,待國師禮,朝夕商討國,撥亂糾誤,免這樣一個機會又白白丟掉了。

「民國立至今已歷四載,你次向世界國人表示堅決推行共,不使帝制復辟。此種思已深入人。」嚴修接著說,「近聞楊度等人辦籌安會,鼓吹君憲,還玩什麼投票表決國體的戲。這哪裏是在籌一國治安,實在是無生非亂國害民!楊度等人真是一批包藏禍的蠢蟲。慰庭兄,你應像當年對待革命黨那樣,對籌安會這班人嚴厲處置,繩法。」

袁世凱凝神聽著,默不聲。嚴修有點動氣了,他又扶了扶眼鏡,歇了一會繼續說:「我聽說古來建國立朝,皆舉兵,未聞文章的。有這個先例的,一個新莽,很快就消亡了。現在楊度等人打著籌安的幌子,挾芸台蒙蔽你,外人不知,還為這於你的主意。在我們相二十年的分,我特從津來規勸一句:共必不否定,帝制決不復辟。這不是為中國,首先是為了你,為芸台,為袁氏子孫的平安無。慰庭兄,我告辭了。」

袁世凱送走嚴修後,獨一人在辦公室坐了很久。快黑時,他誠懇對夏壽田說:「嚴范孫是我的患難。他一生研究學問,致力教育,人品正直,不慕名利。別人的話我不聽,他的話我不不聽。午詒,來籌辦帝制的停來。」

夏壽田聽了,半晌不聲。他一個法是總統的這個思轉變馬告訴楊度。

次日午,夏壽田在南海邊石子路遇政堂秘書長張一麟。張一麟悄悄夏壽田拉一棵老槐樹說:「楊皙子是你的朋友,你他趕快停止籌安會的,總統昨夜裏很亂。若楊皙子硬逼他火坑,一旦了,楊皙子就準備做晁錯,一人頭謝吧!」

夏壽田驚:「有這樣嚴重嗎?」

張一麟說:「怎麼沒有,你為我是在嚇唬他?楊皙子現在是熱昏了頭,連袁寒雲的妾不,的頭腦還清醒些。」

夏壽田聽他的話裏有話,便問:「仲仁兄,你聽說袁府了什麼嗎?」

「我告訴你一件吧,袁寒雲的妾薛麗清前兩離開了袁府。」

「就是那個唱昆曲的戲子嗎?」夏壽田說,「聽人說,長很漂亮。」

「不但漂亮,還給袁寒雲生了個兒子。」張一麟壓低著聲音說,「袁寒雲將薛麗清帶進袁府。剛開始薛麗清覺這是過帝王住的方,很稀奇,住了一年後厭倦了,因為府裏有規矩沒有生氣。個月,袁寒雲詩興發,寫了一首名為《感懷》的七律。」

夏壽田問:「詩是怎麼寫的?」

張一麟略為了一後吟了來:「乍著微棉強勝,陰晴向晚未分明。南回塞雁掩孤月,西驕風動幾城。駒隙留身爭一瞬,蛩聲吹夢三更。絕憐高處風雨,莫瓊樓最層。」

「詩寫不錯。」夏壽田讚。

「於詩是寫不錯,但禍接著就來了。」張一麟向前後左右望了一眼,見四處無人一,才繼續說,「這詩傳芸台的耳中,芸台說寒雲這首詩是譏諷父親的。」

「怎麼會是譏諷總統的呢?」夏壽田不明白。

「芸台說,害在最後兩句。最層是什麼,不就是皇帝嗎?莫最層,就是袁莫做皇帝。理由是高處風雨,隱喻政局不穩。芸台總統面前一挑唆,總統生氣了,將寒雲禁閉半個月。薛麗清說,還沒有登基做皇帝哩,親兄弟間就壞眼了,倘若有朝一日公子登了位,那還有克文的命嗎?古來皇子內部的殘殺比普通人還厲害,不早點離開為妙。薛麗清就這樣離開了中南海。你告訴楊皙子,皇帝捧來後,不但對中國有害,對他己不利。」

楊度聽完夏壽田這段詳詳細細的敘述,嚇驚跳。

夏壽田說:「昨我找了你一不見人,今一早就槐安胡同找你。叔姬說你時不回了,就我帶這裏來了。」

叔姬說:「哥,袁克定與袁克文的衝突,不就是當年曹丕曹植的舊重演嗎?伴君伴虎,還是離他們遠遠的為。」

楊度木坐著,不發一聲。

夏壽田說:「你何辦,不先找一克定。我請了半假,我回總統府了。」

楊度說:「謝謝你了,你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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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八大胡同的妓女為中華帝國取了一個動聽的年號:洪憲目录+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