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篇

在直隸的東南隅,河間府的轄境內,有一個歷史悠久的縣邑,名曰獻縣。

這裡,勢坦闊,平疇千,江流密布,河渠縱橫,路寬廣,是京畿通往東南區的門戶。「南京北京,御十八弓」,其御穿境過。它東臨渤海,西依太行,南控齊魯,北鎖京津。漢設河間國,武帝劉徹的同父異母兄長劉德,封為河間王,其城即在此。劉德死後,因其工於整理古籍,搶救文化遺產,聰明睿智,謚號為「獻」,後人稱劉德為「河間獻王」,獻縣名,由此來。唐竇建德率領農民義軍,在此建夏國,其王宮金城宮即在獻縣境內。

行旅過客同流水一樣,在這兒觀覽過、思索過,便又匆匆逝了,不曾片刻停留。所留的重複著的,亦有那春夏秋冬四時景物,及那東西南北八方風雲。正因此,它曾吸引著吸引過歷史的現代的少行人過客。難怪,清代詩人、戶部尚書王鴻緒來此,曾禁不住情懷的激盪,遂放襟吟詠:

勢迎關壯,山形入冀。

黃雲連巨鹿,紅日散滹沱。

滹沱河,是流經獻縣的一條河。它在這裡,與滏陽河匯流為子牙河,滔滔東,奔騰入海。子牙河,河面寬綽,水流深緩,便於船隻航行。河流兩岸,平疇千,物產豐碩,通便利,堪稱物阜華豐。正因此,這裡人煙稠密,店鋪繁,商賈雲集,文化昌盛。

子牙河南岸,有一鎮名叫景城,西漢時為河間國景城縣的治所。後來,隨著歷史演進,景城縣撤銷,遂降為獻縣屬。,其名稱卻沿來。景城人傑靈,代有英才,中國歷史唯一當過五朝宰相、輔佐過十位君王的五代時期的馮(字,八八二至九五四年),就生在這裡。

歷史的航船行進明代。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的四子燕王朱棣,為爭奪皇位,假借「靖難」為名,舉兵南進。明惠帝朱允炆,派兵北伐「不義師」,兩軍戰達四年久。

主戰場直隸(今河北)、山東等,生靈塗炭,深受禍殃。朱棣攻南京,稱帝改號「永樂」後,又親率軍北,沿途肆意殺戮,報復阻撓他南進的方武裝,使冀魯等,雪加霜,再次慘遭蹂躪,致使田園荒蕪,人口驟減,經濟蕭索。獻縣一帶首當其衝,丁口幾被殺戮殆盡,千沃土,變荒野一片,原有村莊,處斷壁殘垣,雜草叢生。

朱棣帝位穩定後,勵精圖治。於永樂初年,定遷北京,遂三次詔「遷民實畿輔」,命令從江蘇、江西、山西、陝西等,向京畿附近帶遷民。

永樂二年(一四○四年),江蘇應府元縣居民紀椒坡,遵奉朝廷遷戶實畿輔的詔命,帶領族人,千迢迢奔向直隸。

從江蘇直隸,雖僅隔山東一省,但人兩生,直隸又面寬廣,官府未指定移民何處定居。途中,紀椒坡一直在盤算著,哪兒呢?當他正處在沒有主意時,在徐州遇了一個算命的先生。那時的人有些迷信。紀椒坡見這個算命先生後,何不向他問一問,請他給指個明路,裡有個實底。,當紀椒坡將算的講明後,算命先生裡一陣發笑。他,有算算算命問財的,沒還有人問這個。但是,他覺不說個處,有些失面子。於是,佯裝手指掐算了一回,接著胡亂說:「你向前走吧,待見車樹、牛房的方,那便是你安落腳的方。」

這子,使紀椒坡為難了。他,車怎麼樹呢?牛怎麼房呢?來,這是算命先生在瞎懵人了。是,無奈,這樣走著吧。他帶領全人,越過山東境,便入了直隸界。經吳橋,過東光,穿越河諸縣,一路沒有見適意的方。

這,他進入了獻縣境內,來了一個古鎮。時當初夏,色將午,一人停車,來一棵樹的樹蔭歇息。

樹蔭,坐著幾個婦女,一邊說笑,一邊紡線,或是納鞋底、做針線。這兒,是一個偏僻的方,住著的又是一些村民,從來沒有見過什麼官。今忽有位官從這裡路過,穿著奇異,車飾華麗,馬鈴搖脆。感新奇無比。於是,那些在田裡做活的,在裡閒居的,無論是人或是孩,跑這裡來官兒。這一鬧騰不緊,人們個樹蔭站滿了。那些納鞋底、做針線的,是那針頭線腦的拿在手裡或抱在懷裡了。,那些紡車紡線的人就不辦了。們怕人踩壞了紡車,往遠處挪又來不及了,於是索便紡車舉,掛在這棵樹的樹丫了。

碰巧,在這株樹北面不遠的方,有個由高向低的坡坎。一戶窮人,在那個坡坎處蓋了一個窨子房。窨子房,即一面利坡坎挖掘牆,一面再另砌新牆,面苫蓋,這個房子就算功了。這個房子,從前面,是個房舍樣,有門有窗;從後面,則是一個坡坎,根本認不是房。這會兒,由於前來官兒的人,再加喧嚷聲,正在附近吃草的一個牛犢嚇驚了。那牛犢兒沒處,就沿著那個坡坎跑了這窨子的房頂了。

這時,紀椒坡的老伴正巧一抬頭,見了搖掛在樹的紡車;一回身,又見了跑窨子房頂的牛犢兒。於是,機一動,拉著紀椒坡的衣袖,說:「你,這不是車了樹、牛了房嗎?咱們就住在這兒吧!」紀椒坡聞聲,了一,接著又打量了一這裡的形貌。單見,這裡雖遭兵燹,但鎮還算屋舍完整,古風猶存。它三面環河,一面著陸,通豁達,樹木繁蔭,物產豐饒,真是個方。隨即他打聽了一,這兒名叫景城,於是便在這兒定居來。

這就是獻縣紀姓的始祖。

經過二百餘年的子孫繁衍,了清代時,紀氏人丁興旺,已了獻縣屈指數的姓氏了。

當時,獻縣紀氏有兩支,一支在景城,一支在崔爾莊。崔爾莊,在景城東,相距三許。析居在崔爾莊的一支,人丁更是興旺發達,清代康熙年間,已有幾百口人,為周圍數十內較有影響氣勢的望族。「崔爾莊紀」的子孫中,科舉入仕的人,比「景城紀」還有聲名。傳紀潤生這輩,「崔爾莊紀」位就更加顯赫來。

紀潤生名玨,是紀椒坡的十世孫,清貤贈中憲夫,官至刑部江蘇司郎中,加三級累贈光祿夫。

紀潤生的子王氏,是河間縣增生王雲鶚的女兒。生了兩個兒子,的叫紀澄,的叫紀申。紀申又有四個兒子,長子叫紀容舒,次子叫紀容雅,三子叫紀容恂,四子叫紀容端。

紀容舒,為康熙五十二年(一七一三年)恩科舉人,歷任四川、山東二司員外郎、刑部江蘇郎中、雲南姚安軍民府知府,加三級授奉直夫,晉封中憲夫,累贈光祿夫。他又是個文學名士,著有《唐韻考》五卷、《玉台新詠考異》十卷。

其夫人張氏,誥贈宜人,晉贈恭人,累贈一品夫人。了這時,他已是三代一品,極享盛譽。當時,在崔爾莊一帶曾流傳著這樣一首民謠:有堂,有蘇杭,數了北京就數崔爾莊。

崔爾莊喲崔爾莊,

九門九洞九關廂。

十字街頭跑開馬,

南關園子立場。

見當年威風,確實非同一般。

本書中,將記述的風流才子、一代文宗,被譽為「詼諧師」、舉世聞名的《四庫全書》的總纂紀昀,字曉嵐,於雍正二年(一七二四年),就生在這個庭中。就是這個紀曉嵐,在中國文化史,遂展一代英姿,開一代風範,一代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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