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進士及第

紀曉嵐婚後,曾有一段時間住在東光岳父馬周菉,與東光李雲舉、霍養仲等人,在「生雲精舍」讀書,授業的便是《閱微草堂筆記》中次提的「東光李又聃先生」。後來,他將眷帶北京,定居在父親紀容舒為他新買的一座院落裡,並建了幾房書齋,供他讀書。這時的生活,不再是枯燥無味。讀書齋館,夫人馬月芳常在一旁陪伴,夫妻倆唱不斷,倒是其樂融融。聰明麗的倩梅,已被納為妾室,對他體貼圓滿周,處處意。最使他興致盎的,是同文社裡的文友們的遊往來。

他了北京,為了增長學識,擴見聞,流,便劉墉等一幫年少學優的官宦子弟結往來,結了「文社」。文友們常聚在一,研討經史,比賽詩文,談今論古,褒貶時。紀曉嵐學識淵博,才思敏捷,談鋒銳利,旁徵博引,恢宏恣肆,常排山倒海勢,力冠群「儒」,不久,這位少年才子便名噪京城。

眾人喝采時的激動、才華展露時的興奮,更促使他奮發攻讀,銳意窮究,兼收並蓄,博採眾長。每次文社聚會,他常有宏論闡發,但最讓人津津樂、相傳流布的是他那些詼諧機警的辯詞對語,讓人玩味無窮。

那次文社中論詩,爭論今古詩的弊病。紀曉嵐堅持古詩「病」論,說古人古詩,若細探究,常常會發現一些不妥。吳惠叔相詰為難,脫口說:「杜牧《清明》一詩,歷代傳為絕唱,請年兄你來批評,此詩弊病何在?」眾人聽了,暗暗咂舌。紀曉嵐總不服人,見吳惠叔發難,抑制不住興奮來,振振有詞說:「此詩有『病』,『病』在『焦』,『頭火』太盛,宜清其。」說完他狡黠一笑。眾人迷惑不解,他詳細解釋。他便繼續說:「首句『清明時節雨紛紛』,不宜『清明』二字。諸君試,果別的時節雨,清明節反倒沒,這句豈不是『空了』。若改為『時節雨紛紛』,哪個節雨,便指哪個節了,豈不更?!二句『路行人斷魂』,『路』二字屬餘。請問,哪個行路人,不在『路』行走,沒有必點明『路』。三句『借問酒何處有』,『借問』二字更是不妥,路邊有人,問路,若路邊無人,這路怎麼問呢?

『酒何處有』,有問意在內,則是有人問人,無人便是問,這樣最妥。四句『牧童遙指杏花村』,『牧童』二字更為欠佳。行路人,見人即問,遇耕夫、樵夫、漁翁、村姑等等,問的,哪有專揀牧童問路的理;再說,還一個人遇不,己望見酒簾飄動了。留『遙指杏花村』幾字,則為有人問人人答,無人問答。這樣清理句首後,便為:『時節雨紛紛,行人斷魂;酒何處有?遙指杏花村』。贅瘤已除,簡潔優!」

眾人聽完,哈哈笑。不計較他的詩論、詩理是對是錯,感興趣的是他這一席雄辯。這時,吳惠叔又杜甫的《四喜詩》向他發難,說:「『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這樣的佳,有沒有挑剔的方?」「有。」曉嵐不假思索,「病與清明詩相反,是『焦太虛,宜補其』。應改:「十年久旱逢甘雨,萬他鄉遇故知;尚洞房花燭夜,監生金榜題名時。」他的話還沒說完,已笑前仰後合。覺有趣,他講講其中原因。他便笑嘻嘻解釋來:「旱了三月五月,是旱。旱一年兩年是旱,人們急切盼降甘霖。但旱十年相比,程度就差遠了,旱十年後,了一場雨,那高興勁就無法形容了。『他鄉遇故知』一句,是此,離鄉三百五百,遇故舊相知,當高興,離萬遙,遇相知人,那就高興極啦!男子娶妻,人生常理,但尚是不許婚配,娶妻子,則比常人結婚歡喜諸倍呀。監生的功名,是金銀錢財捐來的,數人才學淺薄,若金榜題名,當比一般讀書人更來不易,豈止是歡喜,那喜過望了!」紀曉嵐誇誇其談,故意曲解詩文,插科打趣。房裡笑聲不止,他這回盡了風頭。最愛紀曉嵐開玩笑的,是他的友劉墉。劉墉字崇,號石庵,是東閣學士劉統勛的長子,比紀曉嵐年長四歲,是一位將門虎子,幼聰慧過人,今二十剛過,已學識非常淵博,是聞名京城的少年俊才。這次劉墉沒有說話,等次聚會時,讓紀曉嵐一醜。

時間不久,又值文社興會,剛談完詩文,劉崇便說研究一字學。他在紙寫一個「矮」字,讓紀曉嵐講講這個字的音、義。眾人不解其意,在一旁冷眼觀。紀曉嵐莫名其妙,劉墉,倒是一本正經的,又那個「矮」字,並沒有奇怪處,便說:「這字是高矮的『矮』。矮者,身材短。」說此處又問劉墉:「崇兄,這有什麼問的?」「不對,應讀為『』,其實這就是箭的『』字。」劉墉手指著那個「矮」字,鄭重說著。

「崇兄,豈有此顛倒理?」紀曉嵐哪裡肯服他。

劉墉不緊不慢說:「這不是為兄的顛倒,是你的先生不高明,耽誤了你這當弟子的。」紀曉嵐滿臉通紅,裡清楚是劉墉有意奚落他,一時又不知從何處反譏,耐著子,說:「此說來,崇兄的先生,當有高明的教誨嘍?那麼,我今倒領教一崇兄的解釋。」劉墉仍是不慌不忙說:「那吧,為兄今給你補補課,這一課就叫『說文解字』。」他手指著那個「矮」字說,「這個字讀『』,從委從矢,委者放,矢者箭,放箭為,故應是『箭』『』。」說完他又在紙寫了一個「」字,堅持著說:「此字讀『矮』,從身從寸,身寸高,不正是矮嗎?」他這麼一講,逗啞失笑,禁不住連連稱絕,有人說:「紀才子,服氣了吧?」「!」紀曉嵐口中說。他拿筆來,在紙寫一個「」字,讓劉墉是何字。劉墉說:「入的『』呀!」紀曉嵐搖搖頭:「料你念不對,才讀書幾年,哪會有這麼的學問。」劉墉裡明白,紀曉嵐不服氣,正「其人,還治其人身」,但已至此,由他說吧。

紀曉嵐笑眯眯說:「這字有兩讀,一讀『輕重』『重』,一讀『重疊』『重』。」隨即,他又寫一個「重」字,指著說:「此字才讀『入』的『』呢!」眾人圍來打趣,問他何解釋,紀曉嵐笑:「重()者,二山,山加山,兩山相疊,讀『重疊』『重』。一座山本已很重,再加一山,那就重不比了,故又讀『輕重』『重』!」他再指著「重」字,繼續說:「千,合為『』(重)字,千行,始於足,居不,何致千,故應讀『入』『』字。」眾人聽完,又是歡笑不止。劉墉笑:「此來,我這一課補很,你的長進很快!」又接著笑來。紀曉嵐這回不再反駁。

很快就了乾隆甲子年,考期臨近,紀曉嵐從北京回鄉,參加這年的科試。清時的制度,每屆鄉試前,一省的提督學政巡迴本省所屬州府,舉行科試,俗稱科考。科考合格的生員,才有參加本省鄉試的資格。

紀曉嵐寄宿河間府學,在這裡溫習兩月,後參加考試。在這裡,他遇了戈源。戈源字仙舟,住獻縣城裡。

兩人一拍即合,情趣相投,於是形影不離,在河間鬧了一場又一場的笑話。

這,紀、戈二人河間街閒遊,剛過十字街口,他們的一位同學正搖擺向前走。這人叫邵思德,是河間府學的生員。這時,從邵思德的對面,走來一位二十歲的少婦,生容顏俏麗,眉目含情,香腮帶笑。邵思德見少婦走近,便在街停來,盯著少婦打量。少婦與他錯肩過,邵思德隨轉身,跟在了少婦後面慢慢行走,兩眼滴溜溜亂轉,貪婪的神情將他眼饞急的醜態暴露無遺,活像一隻饞貓盯了一塊兒不口的魚餌。

紀曉嵐、戈仙舟將此在眼裡,不由相視一笑。轉眼見少婦已從他二人身邊走過,邵思德仍跟在少婦身後。他倆迎著邵思德停腳步,意同邵思德打個招呼,調侃幾句。

是邵思德一一意盯著少婦,哪裡將他們二人眼裡。

邵思德走近了,紀曉嵐不躲閃。正當邵思德與紀曉嵐擦肩過時,紀曉嵐忽伸腿一絆,邵思德「叭」的一聲倒在了。邵思德沒顧思腳發生的情,慌忙身,嘴裡向身邊的人歉,眼睛卻不停盯著少婦遠的影子。紀、戈二人忍不住哈哈笑來,邵思德這才注意站在眼前的是他兩位同窗。

回府學,邵思德才回味過來,是紀曉嵐使了一絆,將他跌倒在,使他丟掉了跟蹤的念頭,最終沒弄清少婦住在哪處屋舍,中說不的懊惱,於是他就尋找機會,整治一這個壞子。

邵思德身在富貴,生身高體胖,在府學裡卻孤傲不群,常與同學發生口角。有幾個年少力薄的生員,曾吃過他的苦頭。紀曉嵐邵思德已經銜恨在,便與戈

(本章未完)

三、風流少年目录+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