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深宮夜雨

回,榮慶激動一夜沒合眼。這麼來,他終於見日思夜的人。人們說宮門深似海,他這回算領教了。屬進宮探望宮女,比見關在牢房裡的犯人還難,他不容易裝啞巴一連闖了二關,最終還是被禁軍護衛遠遠擋在城牆邊的豁口外。不是城牆豁口兩邊無遮無攔,不是探宮的人在屋裡說話,他肯定連瞅吟兒一眼的機會沒有。那兩個氣勢洶洶的皇衛士,他頓時冒個念頭:是我進皇宮當衛士,不有機會見吟兒!

二舅父親一直讓他當護軍,他不肯,現在這是唯一接近吟兒的機會。皇宮中的禁軍衛士是從各路護軍營中挑來的,是武功高強的,他己跟二舅學一身本領,他們葉赫是正黃旗的人,將來說不準有機會調進皇城中當差,再說二舅本人就是清門的藍翎侍衛,這是個不的職位,說話。因此舅舅肯幫忙推薦,這是完全的。對!先前怎麼從沒這點,竟忘了二舅是他進宮當差最的搭橋人。

那次探宮遠遠見了吟兒一面,一向對當護軍不熱的榮慶突來勁了,通過舅舅南苑健銳左營當了廠名護軍。父母親為時間一長,他對吟兒漸漸收了,裡高興,感激二舅幫了忙。

南苑是歷代皇的狩獵行宮,永定門往南走六七十便了。那一早,榮慶二舅一路騎著兩匹快馬,跑了一個時辰(即三時)便了。一路,二舅再三叮囑他,軍營不比裡,營有營規。軍有軍法,不是鬧著玩的:「少爺脾氣在那兒一子兒不值。官兒一級,就聽人的!」

兩人邊走邊說話,過了一土崗,便見遠處一片紅牆碧瓦,四空無人跡。恩海外甥情緒不高,並不理他,領著他向高的宮牆走。宮牆邊有一扇偏門開著,有個護軍站在那兒。哨兵見榮慶恩海,向營內的人通報了,一會兒見一個領催帶著七、八個護軍走偏門。領催在軍中的職務約相當於現在的排長。這位名叫元六的領催身材高,長一臉橫,他曾經是恩海的手,知恩將軍今兒來,特意在這兒迎候。他一見榮慶二舅,立即笑著咧開那張闊扁的嘴,恭恭敬敬迎叫一聲:「恩老爺!」

恩海一眼元六,一邊點頭一邊輕輕哼了一聲,後將手中的緩繩遞對方手中,這才不慌不忙了馬。

「慶兒!元領催就是你頂頭司。」二舅指著元六告訴榮慶。

「元領催。」榮慶慌忙抱拳行禮。

元六領著甥舅倆走進軍營。元六邊走邊打量著榮慶,見他一身衣著非常考究,人長清秀白淨,一就知從嬌慣,沒吃過什麼苦頭,怪不恩老爺前些日子就讓人帶話給他,他調教這位榮少爺。

「就是他?」元六悄悄問恩海。

「他是個拗脾氣。」恩海點點頭,在他耳邊聲說,「往後你費照應了。」

「恩爺!您放肚裡,我元六手裡,就是塊生鐵疙瘩,變抻條兒麵。」元六信笑笑。

恩海將榮慶給元六便回京城了。

榮慶隨元六進了「棚」。所謂「棚」就是軍人的營房,一間屋,兩邊一溜的火炕,住著二十來人,領頭的元六跟他們住一。不亮牛角號一吹,當兵的全爬來,演兵場練武功,操練隊列。午一過,晚飯後黑前這段時間,北京人稱為「後蹬兒」,那些老兵油子便躲在棚裡賭錢,有人跑幾外的鄉找婆娘睡覺。

每逢這個時候,眼望著空曠的行宮中片片樓台亭閣,榮慶覺無聊透了,既當皇護軍,不留在京城,跑這麼遠的方幹啥。在他來所謂的護軍,是保衛皇朝廷,應該駐守在皇住的方。例皇宮、北海,中南海景山,再就是頤園,還有被洋人放火燒了的圓明園。這些方離城裡比眼前這方近,再說南苑是皇秋打獵的方,太皇皇妃們根本不會這兒來。女眷們不來,宮女媽媽們不會來,因此在這座荒郊野嶺的行宮中見吟兒是不的。榮慶越越覺了當。當初二舅答應讓他當皇禁軍,不是跑鄉來守這片空房子。

在這兒住了不半個月,面了命令,健銳左營調防。聽這個消息榮慶激動不行,為一定會調皇住的京城裡,沒他們不但不京城,反調防更遠的承德避暑山莊,榮慶急不行,立即找元六,說他不隨部隊承德。

「你子倒!」元六瞪著一雙牛眼對榮慶吼來,「老話兒怎麼說來著?養兵千日,兵一時,頭讓你哪兒就哪兒,別說叫你承德,就是讓你跳火坑不許皺眉頭,何況開往承德的,是奉御前領侍衛臣傳的皇口諭!」「咱們是禁軍,就該護衛皇城、護衛兩宮呀。承德幹什麼?」榮慶愣愣問。

「北京是宮,承德是宮。廢什麼話呀!」

「我不!」

「呵呵,有叫板的了?」元六沒他敢跟己頂嘴,故意逗他,「我這兩兒耳背,沒聽見!」

「我不承德!」榮慶倔拗挺著脖子又說了一聲。話音剛落,元六便前狠狠給他一記耳光。榮慶長這麼,從沒給人打過,覺臉一片熱辣辣的,兩眼直冒金花。他憤怒衝元六面前動手,站在元六身後早有準備的幾名禁軍沒等他動手,一前將他按在。元六叫一聲:「傳軍法!」禁軍們立即褪榮慶的褲子,一名禁軍舉軍棍一眼元六,聲問打少棍。

「直叫饒了算。」榮慶是恩老爺外甥,元六本意思一,但恩老爺再三待調教這位從嬌慣的少爺,因此非狠狠揍他一頓不,元六這邊話聲一落,那邊軍棍已經落在榮慶的皮。

榮慶趴在長條木凳,雙手死死抓住條凳的兩條木腿,忍著一陣陣劇痛硬是不聲。開始他還覺著皮疼,後來覺屁股發麻,再後來幾乎沒知覺了。木棍打在他皮發悶悶的響聲,耳邊響著叫板的聲音:「二十五,三十,三十五——」他覺那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輕,最後他兩眼一黑,什麼聽不見了。

半夜,榮慶讓一泡尿憋醒,他迷迷糊糊睜開眼,見棚子裡一片漆黑。他炕撒尿,剛一翻身,這才覺哪兒哪兒疼不行,特別屁股蛋更是碰不。他咬著牙了,向棚子外邊尿桶走。褲子粘著屁股的血,每走一步,傷口便傳來一陣揪的疼痛。元六這狗娘養的!他一邊挪著步一邊在裡咬牙切齒,元六是二舅的部,二舅讓他關照我,他就是這麼關照我的,再這樣關照,這條命非送在他手裡不。

他撒完尿,站在茅棚邊望著四黑乎乎的荒野,突冒逃走的念頭。腦子裡一浮逃跑的法,頓時緊緊揪在一。對!絕不跟著元六承德那鬼不生蛋的方,人在京城,雖說見不吟兒,但卻感的存在,隔著高的皇城,他畢竟頭頂著同一塊藍。了幾百外的承德,那就再沒有機會見了。他咬著牙,忍著傷痛,一拐一瘸貼著營房牆根悄悄向北宮牆摸,因為身子受了傷,走特別慢,一頓飯功夫才走南宮牆邊。

「哪一個?」隨著叫聲,遠處閃過兩條人影。榮慶知是查夜的崗哨,慌忙趴在牆邊的草叢中一動不動。崗哨一邊嗆喝一邊向他藏身處走來。他趴在,兩眼盯著越走越近的崗哨,完了,讓他們抓回,跑不了一頓毒打還不說,還連累二舅裡人——突,身邊不遠處草叢中「呼啦」一聲躥一隻野兔。二名禁軍嚇了一跳,盯著兔子消失的方向愣了半神,這才轉身走了。

見二名崗哨走遠,榮慶中暗喜,認為老爺幫了他忙。他悄悄從爬,貼著牆根向東走。前些他就發現那邊的宮牆比這邊矮,且殘舊不全,有幾處缺口堆著石料磚塊等著修,從那兒爬應該不問題。

他走了沒久,便覺身子特別疲軟,腳輕飄飄的吃不住勁兒。他扶著牆站在那兒喘氣。迎著涼嗖嗖的夜風,腦子特別清醒,從這兒逃回京城,不跟元六他們承德,裡立即生一股勁兒,邁著步向前方一處缺口走。剛走那兒,一條黑影突站。黑暗中響悶悶的聲音:「榮少爺!你膽子太,竟敢當逃兵!」

一聽那聲音榮慶頓時傻了,真叫冤路窄,偏偏是元六。他站在那兒堵住榮慶路。

「——」榮慶張口結舌半說不話。

「這才一頓『竹筍燉』,您就不辭別了?不夠意思呀!」元六嘴裡說著俏皮話,臉卻非常嚴肅,「你往哪兒跑?你過沒有,你逃不?就算你逃了,誰敢窩藏一個逃兵?」

「我——我哪兒不,我回——」

「哈哈哈——」元六聽後笑,「回?回沒你的香餑餑。不論你是回己還是你舅老爺,咱倆打個賭,不亮,就有人你送回來!」

「你——你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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