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六國謀秦 第三節 接風小宴公開了會盟秘密

夜晚,逢澤變分外麗。六行轅區的各色燈火,在浩淼的逢澤水面倒映一個流光溢彩的燦爛世界。軍旗獵獵,刁斗聲聲,有軍營的壯,卻沒有戰場的蕭瑟殺氣。初夏尚有涼意的微風中,逢澤瀰漫一片華貴的侈糜。

逢澤是兩條河滋養的。西北有黃河,東南有濟水,中間帶就聚了蒼蒼茫茫的逢澤。戰國時期,江、河、淮、濟被稱為四名水。這四名水,黃河在北,長江在南,中間是濟水與淮水。北河南江間,正是華夏文明的中帶。逢澤恰恰又在河濟間,西北又緊靠繁華文明的梁城,是中原腹帶最具盛名的湖。論水面規模,逢澤遠遠不及楚國的雲夢澤,但論當時的名氣與文明內涵,逢澤卻是遠遠高於雲夢澤。魏國為一強國,選擇逢澤做六國會盟的點,不僅僅因為逢澤是魏國最的形勝,且因為是當時整個中原文明的形勝精華所在。

六國會盟的總帳,設在逢澤北面依山傍水的山腰草,勢略高於其他五國的行轅駐。燈光區域,五國行轅對盟主行轅的總帳恰形五星捧月勢,使總帳位十分突。時,盟主行轅所在的山崗哨林立,山腰總帳內燈火通明。

帳內沒有樂舞侍衛。先的五國君主默默坐在各案前目不斜視,等待龐涓的開場白。龐涓的座案設在平,背後是暫時空置的魏王盟主的長案。龐涓剛剛走進來,他沒有落座,肅立案前向君主們所在的三個方向深深一躬,拱手朗聲:「六國會盟特使、魏國將軍龐涓,參見楚王、齊王、燕公、趙侯、韓侯。各位國君安達逢澤,盟主魏王委派龐涓代為五君接風洗塵。龐涓不善飲酒,則六國精誠會盟、安定,龐涓願卑微身敬五國君主一爵。」說著雙手捧案青銅爵,抱爵拱手,「請接受龐涓敬意。」說完一飲盡,憋滿臉通紅,連連咳嗽。但龐涓絲毫沒有慌亂,白帕拭嘴角酒水,又是真誠一躬,「龐涓失態,敬請見諒。」

趙侯爽朗笑,「將軍破例飲酒,我趙種奉陪!」舉爵豪飲盡。

「將軍當世名將,田因齊奉陪!」齊威王一飲盡。

「奉陪。」韓昭侯面無表情的舉爵飲盡。

「本公,就循例了。」燕文公矜持的徐徐飲。

楚宣王一拍長案,「魏王特使啦,為我等接風啦。盛情難卻,本王飲啦!」一爵落肚,兩旁跪坐的侍女忙不迭揮扇送風。

「將軍,請入座。」韓昭侯向龐涓做了個手勢,淡淡漠漠的開口,「將軍,皆知三晉一。本次會盟,魏王密簡說了安定四個字。本侯愚昧,尚請將軍明告,何安定法?」

「韓侯所言極是。」趙侯笑,「會盟總有盟約,所約何啊?」

年輕的齊威王炯炯有神的雙眼掃視全場,臉卻是一片微笑。他中有數,齊國遠處海濱,除了南部楚國界外,因為魯國隔在中間,中原戰國很少有直接的利害衝突。他應邀來,中的是魏國提的「六國定」的方略,明確的是齊國在其中的位;至於實際利益,他目沒有奢求,是靜觀待變。所他是冷靜觀察,決不會主動詢問什麼。

矜持的燕文公對龐涓華貴逼人的裝束直皺眉頭,內暗罵。表面懦弱實則堅剛的韓昭侯先行發難,他感欣喜,對趙種的呼應他卻感膩歪。韓趙魏三分晉,燕國韓魏兩國一直保持著友善,偏偏相鄰的趙國齷齪不斷。燕國忍受不了趙國這個後秀的逼人氣勢,卻又奈何不了他。中山國本來是燕國的附屬國。是從趙氏立國,中山國就倒向了趙國。羞惱,燕國吞滅中山,卻又沒有實力啃不動這塊帶骨頭。眼中山被趙國蠶食,又妒忌眼紅滴血,於是有秘密請魏國向趙國施加壓力,遏制趙國。三番五次,就趙國結了難分難解的死梁子,雙方恨牙根發癢,實際誰奈何不了誰。這次會盟,燕文公有個鐵定的主見拿來,但必須有魏國支持方實現。韓趙與魏國始終暗鬥不休,三晉齷齪,魏國為了尋求支持,必會傾向於結燕國。此一來,燕文公的謀劃就極有實現。但是他必須等待最的時機,且必須魏王密談。目,他耐住子這個魏國新貴將軍何處置眼前的棘手題目。

楚宣王羋良夫內很是衝動,極質詢龐涓幾件情。但他有一種不動搖的國位感,但凡開口,必須在列國後、盟主前,雖不說一言九鼎,須是排解紛紜,否則何昭彰楚國的尊嚴?羋良夫對楚國的實際利益很清楚。楚國東北齊國界,正北魏國、韓國接壤,西北秦國相鄰。在七戰國中,楚國的接壤國僅僅次於秦國,秦有五鄰國,楚有四鄰國。對於齊魏韓三國,楚國當無法問津,但對於秦國,楚國的覬覦則由來已久。秦國西南部楚國西北部,均是層巒疊嶂山重水復的艱險區,路崎嶇,易守難攻,秦國一個武關卡在西南衝,楚國頓時沒有辦法向西北伸展。這一片廣袤山區裡隱藏著幾塊豐饒的綠色盆,漢水盆、丹水盆、漾水盆,是肥園。一旦拿這一帶山水,就會順利越過南山,進入渭水平原,秦國就一鼓。楚國的實力,挑戰其他國雖力不從,但對付秦國這個日益萎縮的西部諸侯,還是有力量的。但有一個先決條件,就是其他國必須不干預,尤其是魏國不干預。實現這個願,六國會盟正是最的時機。楚宣王打定的主意是,魏國贊同或默許楚國對秦動手,楚國就在任何盟約畫押蓋印,否則便不承認任何盟約。魏王給楚國的密簡有「六國會盟,楚有利」八個字,似乎比對韓趙的密簡實在了許。所楚宣王沒有急於開口,他龐涓何拆解這個謎團。

龐涓齊威王、燕文公楚宣王,拱手微笑:「敢問齊王、燕公、楚王,有何指教?」

三人神色各異的默默搖頭,齊威王微笑,燕文公矜持,楚宣王冷漠。

實際龐涓早就料了五國君主急不待的情,對由己親揭開會盟主題並代魏王進行先期磋商,更是感驕傲。他清清嗓子,再次向五座拱手:「五位國君,龐涓既蒙魏王委做六國會盟特使,當代魏王向五國君闡釋此次會盟主旨,並行先期磋商。魏王為,方今,周室衰微,諸侯紛爭,弱強食,春秋時期的一百個諸侯已經減少三十餘個。這三十個諸侯國,實在是由七戰國主宰乾坤。春秋來,兵連禍結業已三百餘年,魏王體恤蒼生,披肝瀝膽,謀劃平。在何方?在六戰國會盟定。」

說這裡,五國君主的眼睛一齊盯住了龐涓,凜凜生威。他們根本不相信魏國會披肝瀝膽謀劃平,他們關的是六國定何定法?利害衝突何擺平?魏國什麼?己失何?

龐涓對五雙震懾的目光並沒有在意,繼續從容來:「六國定,何定法?有三:其一,六國盟誓,互不為敵,永不犯界;其二,對其餘三十餘個諸侯邦,劃定各勢力圈,圈內邦由宗主國吞併,他國不干預;若宗主國三年內無力吞併,則任他國吞滅;其三,是本次會盟害所在,肢解秦國,將這個西部蠻夷從戰國中抹掉!何六國分秦?因秦國,不劃給任何一個戰國獨吞,那樣將破壞均勢。魏國軍力最強,不獨吞秦國,此乃魏王的為公,請諸位深解我王苦。此三條實施,保納入王,永久平。」龐涓戛止,有頃,四顧笑問:「魏王意,諸位為何?」

帳中安靜唯聞喘息聲,良久,竟是沒有一個人講話。矜持沉默的表面,五戰國君主的頭腦裡是車輪飛轉,權衡利弊失。對一條,沒有一個人當真。盟誓罷兵,那是點兒喘息時間,緩過神來照打不誤,魏國還不是打來的?若沒有吳諸侯的七十四次戰,沒有眼前這個龐涓的幾次戰績,就是有十個李悝變法,魏國將領土擴不了三倍。魏國說不打,那是不讓別人打罷了,他己則是打就打,誰拿他沒辦法。但有一條,別人打,他不一定有辦法。所人人在後兩條。這兩條是非同,非但瓜分所有國,且還瓜分的一個秦國,這是任何一個戰國從來沒有過的胃口謀劃!乍一聽,這個謀劃非但宏,且人人益。則仔細一,這裡邊的文章竟是一子理不頭緒。為爭雄的戰國君主,誰在波濤洶湧中沉浮過幾回,一旦涉及根本,他們絕非易與輩。沒有理清,他們就不講話,不置否,決不會在節骨眼輕率表態。

龐涓沒有料竟會有這樣的僵局。按照他的設,謀劃一端,就會立即引爭吵,這些人君是經不些微的利益誘惑的,同狗對骨頭的爭奪一樣。今來,他們竟是在細加揣摩,並沒有急吼吼爭搶。何打破僵局?龐涓略一思忖,向楚王遙遙拱手,恭敬的微笑:「敢問楚王,魏王將秦國西南由楚國處置,不知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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