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算六國 第六節 孟子論劍顯射藝

桂陵戰,齊軍勝,使孟子黯失色。

且不說朝野間頌揚的是孫臏田忌,最令孟子難堪的是,齊國許重臣元老竟借此對孟子生莫名其妙的非議,彷彿孟子曾經反對過這場戰一般。這些人中丞相騶忌為甚,他公對齊威王說,孟子是迂腐過時的老古董,齊國最需孫臏這樣的兵才。就連稷學宮的名士鄒衍、慎、淳髡、田駢一班人,說了許貶損孟子的話。相比,倒是那個少正卯一般「偏激險惡」的荀況倒是公讚頌孟子,書齊威王,主張齊國應當竭力留住「博淵深坦率真誠」的孟子,「不其為政,其治學法,為齊國樹文明的纛!」一日三傳,流言紛紛,孟子竟是感慨萬端。他當很清楚,騶忌這樣的權力重臣反對他,是怕他受齊威王重。這般人很清楚,對孟子這樣名滿的師,麼不,麼重,絕不會打發他一個中夫類的閒職了。孟子一旦重,縱不免騶忌的丞相官職,會分掌丞相的一半權力。對於騶忌這種琴師身的士子,一旦失丞相官職,就等於從貴族階層永遠退,甚至還有殺身禍。孟子覺這種將一生根基立在一頂高冠的所謂名士,其實很憐,很渺,他們共一堂,很是齷齪。稷學宮的鄒衍非議他,是怕他做了學宮令奪己「學帥」的位。其他諸子跟著反對,則是畏懼孟子的學問辯才淹沒了他們在稷學宮的光彩。縱是坦蕩磊落的荀況,不認為他治國理民,治學。此一片蜚聲,顯便是伸展無望的徵候了。孟子對齊國的一片熱誠,便漸漸冷了來。雖說齊威王對這些議論還沒有任何表示,但孟子已經了齊國不是久留。

這晚,孟子寫了一札坦率又委婉的《辭齊書》,準備二呈給齊威王。

萬章匆匆走進,很是興奮,「稟報夫子,齊王已經了門外!」

「噢?何人同行?」

「齊王單車,無人同行。」

孟子怦動,「打開中門,迎候齊王。」

當孟子迎門的時候,齊威王已經車向門口走來。孟子深深一躬,齊威王便拱手笑:「久未拜望夫子,中甚是不安,今日特來討教。」孟子笑:「孟軻何德何,敢勞齊王造訪?請。」說著便並行陪著齊威王來正廳。孟子的弟子們很興奮,肅在庭院站兩排,聆聽老師與齊王的對話。公孫丑恭敬茶,侍立一旁。萬章則在木屏風後準備錄寫夫子言論。

「夫子啊,我軍雖勝魏國,救了趙國,本王卻遇了難題。趙國對齊國竟很淡漠,不結盟,不稱臣。燕國呢,一反常態,敵視齊國,挑釁邊境。楚國原先極力求我結盟伐秦,現卻突背盟,倒向了戰敗的魏國。請夫子教我,此三國何此?齊國當何應對?」齊威王很困惑,很認真。

孟子卻微微一笑,「邦詭,伎,孟軻一無所知。」

「詭伎?依夫子來,何為正計?」齊威王驚訝了。

「正者,邦國法度。計者,庶民安樂。」

「則,夫子不操伎,何治國安邦?」齊威王語氣中顯有些惋惜。

孟子卻異常平淡,「不舉,詭何益?徒謀詭伎,非立國圖王。」

齊威王輕輕的嘆息了一聲,一時竟是無話。孟子從袖中拿一卷竹簡雙手捧,「齊王,這是孟軻的《辭齊書》。謝齊王對孟軻的優厚相待。」

「何?夫子離開齊國?卻是為何?」

「孟軻有老母,待侍奉老母入土,孟軻許再來齊國。」

齊威王默良久,「夫子至孝,何強留?」深重的嘆息一聲,似不勝惋惜。

孟子不再說,向來談笑揮灑的齊威王似乎無話說。孟子恭敬莊重的將齊威王送門外,齊威王慨拱手:「夫子,三日後,本王為你長亭餞行。」

那晚,弟子們有些落寞感,齊國稷學宮剛剛激了他們中的豪情志,卻突走,一時間不禁迷惘失落,圍在孟子周圍默默相向。

「爾等鬱鬱無言,莫非怨為師離開齊國?」孟子微笑。

公孫丑拱手:「弟子為,夫子當敬重齊王愛賢,倉促離,似有唐突。」

孟子依是淡淡的微笑,「遊歷於諸侯則藐,莫將其巍巍置於目。我儒秉承,當此頹廢世,當為王者師,不為王者器。為王者器,必行詭伎,其身必為芻狗。為王者師,必行正計,其身不朽。方今齊國,芻狗橫行,湮滅,豈蠅營狗苟,與比肩爭冠?」

滿廳寂,一股肅穆悲壯的殉氣,在弟子們中油生。

三後,齊威王率領群臣諸子,在臨淄城外的郊迎長亭為孟子隆重餞行。氣氛似乎比迎接孟子時還熱烈。孟子在長亭外車後,立即被臣稷學宮的諸子們圍了來,關切的問候,熱烈的挽留,慇勤的撫慰,衷的頌揚,熙熙攘攘的圍著孟子纏繞飛揚。孟子依舊是一副永遠不變的沉靜微笑,拱手環視,便將所有的熱烈照拂了一遍。

「百官諸子入席——!」司禮臣一聲高宣,才結束了熙熙攘攘的讚頌關照。

齊威王在祥的樂聲中拉孟子的手,並肩走進石亭,其他百官諸子在亭外一圈帳篷的長案前落座。樂聲終止,齊威王高聲:「孟夫子至孝賢,乃楷模。今日為孟夫子餞行,來日願孟夫子早日回齊!」

「願孟夫子早日回齊——!」一片呼應,是特別的熱烈。

孟子在齊威王身邊拱手笑:「謝齊王君臣盛情,孟軻永誌不忘。」

齊威王舉爵,「來,為孟夫子高堂康健,乾!」

「孟夫子高堂康健——!乾——!」

孟子抱爵環拱,一飲盡,表示了向齊王君臣的深深謝意。

剛剛入座,將軍田忌從緊挨石亭的帳篷站,拱手:「夫子今日走,田忌有一不解,尚請夫子賜教。」

孟子笑答:「不敢言教,但盡所。」

田忌恭謹:「楚國獻來一劍,百官諸子無人識。素聞儒辯物治學,博淵深,當初孔夫子就曾為列國解過不知幾疑難物,是敢請夫子辨識此劍,為解惑。」

齊威王拱手:「勞夫子了。」

「請一觀楚劍。」孟子竟絲毫沒有推辭。

田忌一招手,內侍盤托著一支古劍呈孟子面前。盤中古劍約有二尺許長,青銅劍鞘古紋斑駁,有金石古器的神韻。孟子拿過古劍,左手一掂,右手一按劍扣,但聞一陣清越振音隱隱,青光乍閃,古劍竟滑劍鞘一尺許!隨著劍身完全抽劍鞘,一清冷的光芒在亭中閃爍不定。亭外遙觀,竟恍若一面銅鏡的反光!群臣諸子不由一陣驚歎。孟子端詳劍鋒有許,又手指輕彈劍身,青揚的金聲竟嗡嗡繞樑。孟子又一方白絲巾細細的拭抹了一遍劍身,若有所思的將古劍放回盤。全場不禁屏息。

「此劍乃魚腸劍,確係古劍神品。」孟子肯定的回答。

齊威王:「煩請夫子詳加拆解。」

孟子從容:「說劍器,須說源流。鑄劍術源於黃帝時蚩尤部族。蚩尤賜銅料鑄劍三千,曾屢敗黃帝軍。相傳蚩尤部族所鑄最有名的劍,是彎月形的『蚩尤月劍』,惜乎此劍湮滅後世,渺渺難尋。三千年後,吳越山中有神工巧匠歐冶子,善鐵料輔銅、金鑄劍,遂使鑄劍術為一門極深的學問。春秋時又有吳國神工干將、楚國神工風胡子,兩門派比肩立,鑄劍術此時達於登峰造極。此三人先後為鑄十口名劍,每一口均是稀世珍寶,兵中神品。」

田忌驚訝了,「田忌愧為將,知二三,敢問十劍名?」

「何謂十劍?一曰干將,二曰莫邪,三曰龍淵,四曰太阿,五曰工布,六曰湛盧,七曰純鈞,八曰勝邪,九曰魚腸,十曰巨闕。其中後五劍分為三、二,稱刑三、刑二。即湛盧、純鈞、勝邪,均為長劍。魚腸、巨闕,則為短劍。前五劍為雌雄、三名神劍。干將、莫邪為雌雄劍。泰阿、龍淵、工布為三名劍。此謂十劍名。」孟子不禁說有些神往。

「十劍落於何處?夫子知?」齊威王感興趣。

「十劍,為爭城奪,手則密不示人,是十劍落均難確定。越國曾有著名相劍師薛燭,為酷愛劍器的越王勾踐相過五口名劍,即刑三刑二。知五劍曾一時落於越國。干將莫邪百餘年來未聞世。其餘各劍,是偶有所聞,倏忽不知其所。」

「楚國特使說,這口劍是干將。」田忌脫口。

「非。」孟子搖搖頭笑,「此劍斷非干將,有三不是。其一,劍形不是。干將為雄劍,英挺雄長,當有三尺左右。此劍短稍寬,不足二尺,乃刑象。其二,劍鋒不是。干將莫邪者,乃夫婦合煉名雌雄劍。妻子莫邪投身入爐,使鐵汁。劍後,雄劍劍鋒有紋絡斑痕,那是雌

(本章未完)

第五節 圍魏救趙 孫臏打了千古一仗目录+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