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萬古國殤 第二節 流火落葉公器心

曙光初,商山的秘士飛馬疾報:商山無名谷確有軍馬駐紮,商君尚在谷中未!

嬴駟不再猶豫,即刻命宮門右將帶領三千鐵騎飛馳商山,務必「請回」商君。又迅速召來國尉車英,查詢商山軍馬係何人調遣?

片刻後,車英進宮,示了兵符公書,說明這一萬鐵騎乃先君令秘密駐紮在商山,是為了防備楚國北進的駐軍。嬴駟鬆了一口氣問,「國尉知,商君商山軍營,所為何啊?」車英答:「臣不知商君赴商山軍營。縱前往,是國所需,國公何慮有?」嬴駟微笑,「楚國未犯,國中無亂,有何國我尚且不知?」車英默有頃,肅拱手:「臣啟國公,商君襟坦蕩,盡公無。先君在日,常未及稟報處置急務,未嘗有絲毫差錯。臣身命擔保,商君歸來時會向國公稟報。」

嬴駟笑了,「商君乃國棟樑,本王豈不知?則公父新喪,人易動。商君此舉,似有不妥。國尉為否?」

「臣前往,查明此,與商君同來稟報。」

「不須此。」嬴駟平平淡淡,「當此非常時,請國尉調商山軍馬另行駐紮,免國人對商君頗有微詞。國尉為否?」他總是一副商議的口吻。

車英臉泛紅潮,赳赳高聲,「此兵馬本與商君無關,調動與否,但憑國公。」

「此,國尉便處置吧。」嬴駟倒是絲毫不為忤,淡漠常。

車英步宮,飛身馬,帶領衛隊鐵騎向商山疾馳。

商山峽谷的口,三千鐵騎列了一個方陣守在當,等候商鞅山。

眼見時將正午,谷中卻沒有一點兒動靜。正在此時,聽山谷中一陣隆隆雷聲,高山的斥候游騎飛馬來報:「谷中軍,拔營!」宮門右將為緊張,回身與隱蔽在纛旗的一個身影商議了幾句,拔劍傳令,「列開陣勢,準備衝殺!」三名千夫長揮動令旗,鐵騎分做三個方陣迅速展開,一排牛角號「嗚——」的響了來,這是發動衝鋒前的一次預備命令。六面鼓在谷口山頭一字排開,待二遍號聲戰鼓,便將催動狂飆般的衝鋒!

「停——!」隨著一聲長長的吼聲,一隊騎士閃電般從來路山頭衝,當先斗篷招展者赫便是國尉車英!

右將列,高聲稟報:「報國尉,谷中叛軍衝,末將奉命堵截!」

車英面色鐵青,厲聲斥責,「何來叛軍?收陣形!」

三千鐵騎剛剛收攏,谷中軍隆隆開,遙遙見當先旗一領紅色斗篷,竟是公主瑩玉!旁邊的領軍將卻是精瘦的山甲。誰沒有商君!右將本前攔截,但有國尉車英在此,悻悻的向身後旗了一眼,勒馬觀望。

谷軍見鐵騎方陣堵在谷口,國尉車英立馬陣前,勒馬停騎。瑩玉尚在驚訝,車英已單騎列高聲問:「敢問公主,商君何在?」

「車英,你率鐵騎堵在谷口,意何為?」瑩玉沉著臉問。

車英:「稟報公主,國君命我調商山兵馬,並無他。」

右將單騎前,「稟報公主,末將奉國公令,務必請回商君。請公主見告,商君現在何處?」

瑩玉冷笑,「請回商君?著麼?退!山甲,向國尉稟明軍情。」

山甲:「稟報國尉,商君已命令我軍開商山,向國尉請示駐紮點。」

「。軍北,駐紮咸陽東南灞水北岸。」車英說完,命令谷口騎兵閃開路,谷中軍隆隆開。車英走馬瑩玉身旁,低語幾句,瑩玉頓時面色脹紅,「車英,我先回咸陽。」打馬一鞭,疾馳北。

車英回身向愣怔的右將厲聲命令,「回軍咸陽!」

這宮門右將雖不屬國尉管轄,車英畢竟是新軍統帥,身邊又正有商山開的新軍一萬騎兵,縱滯留,怕禍及身,令撤回咸陽。

瑩玉回咸陽,馬不停蹄的直入宮中。車英說的情勢令震驚莫名,何嬴駟驟間就「請回」商鞅?這個侄兒的變化竟此快?難怪那晚無論怎麼說,商鞅堅持調商山兵馬。是按照的主意,這支軍馬還不了商鞅謀反的證據?真真的豈有此理!

剛剛掌燈,嬴駟正在書房瀏覽近日商君批閱過的公文,一陣急促的腳步夾著內侍的驚叫,瑩玉風風火火的衝了進來!嬴駟抬頭一,訓斥內侍,「公主進宮,有何驚慌?!」又身做禮,請姑母入座。瑩玉不顧滿頭汗,厲聲問:「嬴駟,商鞅何罪?派兵馬緝拿!」

嬴駟先笑了,「姑母何此言?商君進入商山軍營,國中流言紛紛。侄兒派人請商君回來,正視聽,何來緝拿說?」

「嬴駟,你知商君為何進商山軍營?」

「若知曉,何須問。」嬴駟搖搖頭。

瑩玉從袖拿一支亮晶晶的銅管,「打開,這是何物?」

嬴駟接過,擰開銅帽,抽細細一卷白帛打開,赫便見公父手跡:「一萬鐵騎,長住商山,不聽兵符,惟聽商君號令!秦公嬴渠梁二十四年三月。」嬴駟清楚,立即明白這是公父臨終前留的秘密手令,中暗暗驚訝,臉卻是平靜常,「哪,商君是勞軍了?」

「嬴駟啊嬴駟,你機何其?」瑩玉對這個侄兒素來呵護,卻不他離開十年竟有此的變化!中又氣又急,滿面漲紅,「我來告你:這密令是哥留給我的,言明國中有變,密令即商君手。你當明白,你公父的何在?若你向世族屈膝妥協,這支兵馬便是商君平亂靖難、維護新法的鐵軍!是廢黜你嬴駟的鐵軍!因了商君執意辭官,我便拿了這手令,逼他留兩年,輔佐於你,震懾世族力量。商君堅持認為,你一定維護新法,留這支軍隊會增加君臣猜忌,一力調商山軍。我被他說服,就與他一了商山調兵馬。你說,你疑惑何來?你公父在日,商君少次不及面君緊急外,你公父有疑惑過一絲一毫?」瑩玉憤激感慨,淚水盈眶。

「果真此,嬴駟負荊請罪。」嬴駟深深一躬。

正在這時,車英匆匆進宮,將商山軍馬駐紮灞的處置稟報明瞭,便辭別宮,似乎一刻不在宮中逗留。

嬴駟真有幾分尷尬了,賠笑:「敢問姑母,商君何沒有一回來?」

「商君謀反了!」眼見嬴駟絲毫沒有悔悟,竟還是追問商鞅,瑩玉怒,拂袖。

嬴駟拿案那密令端詳良久,一股涼意湧頭。

公父真的匪夷所思,相信商鞅竟超過了相信己!縱有君臣情誼,何至給商鞅此顛倒乾坤的權力?嬴駟是眼著公父叮囑商鞅的,「嬴駟扶則扶,不扶,則商君立為秦公。」雖驚訝,但嬴駟並沒有認真對待這件。他為,公父此遺囑,不過是打消商鞅有滋生的野,讓商鞅更加忠誠的輔佐己,權謀已,何須當真?今日來,絕非此!公父當真是徹底的相信商鞅,認為有商鞅的鐵腕意志維護新法,穩定的推進秦國業!嬴駟有些悲涼——公父終究是沒有完全相信己,這一點,甚至連商鞅對己的信任不。對於公父的法做法,嬴駟沒有指責的權力,他畢竟離開公父的時間太長,又沒有軍旅磨練,公父對己的擔算情有原。是,經受了幾乎半生的苦行磨練,及還後表現的見識力,難還不足消除公父對己少年犯法所留的陰影麼?

從秘密手令來,果真此。驟間,嬴駟對公父有了一種冰冷的憎恨,他從來不關己,從來不相信己,從來沒有給過己一絲溫暖與關懷!有的是淡漠與疏遠、冰冷與訓誡、嚴厲與苛責。嬴駟在「放逐」中不止一次的冒一個法——公父是再有一個兒子,己就永遠的沉淪了!現,這個念頭又一次奇異的閃現來。公父假若不是感衰竭,絕不會主動接回己。公父對己若還有幾分親情與信任,就絕不會給商鞅「立秦公」的權力與顛倒乾坤的一萬鐵騎!公父重的是他與商鞅共同創立的秦國變法基業,血親繼承不過是公父功業棋盤的一枚棋子,兼顧則兼顧,不兼顧則犧牲——這就是他公父關係的全部本相!

公父啊公父,你未免太慮了,難嬴駟就沒有建功立業的勃勃雄?

嬴駟很清楚,權衡利弊的長遠基點,應該是己的功業宏圖,不是其他。但在現,卻必須先將己的權力真正穩固來。這種穩固,不是滿足於在公父留的舊權力框架內與舊臣睦相處,在表面維護新法;是有一套己的權力人馬,全副身的推行己的權力意志!至於公父的情感意志與遺命,與己有利者則行,與己鞏固權力不利者則不行,絕不拘泥於公父留的權力格局與善後命。有權力徹底的真正的轉移己手裡,才有資格說功業,否則,一切是受制於人的!

這裡,嬴駟中一閃——公父還有沒有其他秘密手令牽制己?真說不準。寧信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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