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西出鎩羽 第三節 夤夜發奇兵

司馬錯突現在藍田軍營,將領們確實驚訝莫名。

藍田原駐紮著秦國的兩萬五千新軍,步騎各半。果說函谷關是秦國的門戶塞,那麼藍田原就是秦國的咽喉命脈。這片方圓近百的高,南接連綿山,北面鳥瞰渭水平原,正卡在兩條從南部進入關中腹的——東邊的武關與西邊的南山子午谷——中間。萬一武關失守或強敵偷襲子午谷,藍田軍營迅速設置二防線,鐵騎馳騁,半個時辰便在平原展開。從東部防禦,藍田原距離函谷關六百餘,若強敵鐵騎攻破函谷關,藍田原恰是三兩日行程,從容部署狙擊強敵。藍田原西北面,距重鎮櫟陽不一百,極易獲策應。再向西二百餘,便是秦咸陽,國君兵符半日達,指揮極為便利。秦國收復河西後,北胡人、河東魏趙、西域匈奴對於秦國的威脅減,西部散關與陳倉隘的重相對降低,秦國的防禦重便偏向了東南,藍田原的重位置驟突!

這時候,秦國五萬精銳新軍的部署是:東面函谷關駐紮一萬,北面離石塞駐紮五千,東南面武關駐紮五千,西面散關駐紮五千;其餘兩萬五千新軍精銳,便全部駐紮在這個四面策應的中央高。

國尉夜臨軍營,必有重戰。則將領們先卻毫無所聞,這是他們驚訝莫名的根本原因。此時,秦國沒有正式封號的將軍,國尉就是最高武職,誰敢掉輕?轅門外一陣尖利的號角,中軍帳頓時緊張來。

「擊鼓聚將!」藍田將軍車震一聲令,帳外鼓轟隆隆響,萬千軍燈驟點亮,軍營一片通明!片刻間,士卒躍軍帳,頂盔貫甲在帳外列隊待命。戰馬嘶鳴,戰旗獵獵,頃刻間便開拔。

輕裝快馬的二十名軍吏,簇擁著司馬錯飛馳至!從接掌國尉,司馬錯是二次來藍田軍營。一次是配備新打造的精鐵兵器,來匆匆,對這座最重的軍營與藍田將軍車震的帶兵力,還不夠很熟悉。這次夤夜前來本是秘密舉動,不一兵符令箭,轅門口就是一陣驚動魄的牛角號,號聲一落,竟是滿營啟動,竟似頃刻間便開列陣;尚未進轅門,便聞一片馬蹄聲急風暴雨般捲來!快捷連貫,當真罕見。

一將翻身馬:「藍田將軍車震參見!三軍就緒,國尉即刻令發兵!」

司馬錯一揚手中青銅令箭:「偃旗息鼓,全部回帳。」

車震驚訝的抬頭來,稍一思忖,高聲令:「偃旗息鼓,將領回帳!」

「嗨——!」二十員頂盔貫甲的將一聲雷鳴,一片甲葉響亮,馬返回。

司馬錯對車震一陣低聲吩咐,馬隊便向中軍帳從容來。片刻後,中軍帳傳將令:「軍帳熄燈,軍士安歇,無驚擾。」一陣嗚嗚悠揚的號聲,廣袤的山原便又在疏疏落落的軍燈與叮咚呼應的刁斗聲中恢復了寧靜。

中軍帳卻是燈火通明!

按照軍中法令,司馬錯先與主將勘合兵符,驗證令箭。明亮的燈光,司馬錯帶來的兵符與車震的兵符鏘合一,變了一隻刻滿字符的青銅猛虎。車震將整合兵符供於帥案中央,深深一躬,轉身接過了司馬錯手中令箭。這是一支形似短劍般的青銅令箭,沉甸甸金燦燦,令箭中央鐫刻四個字「君親臨」!字面,卻是嬴秦部族崇敬的鷹神。秦法:持此令箭無詔書者,是身負重使命的特使——其機密甚至不見於公開詔書,必由特使口頭宣佈執行。

車震一令箭,轉身對中軍司馬令:「帳外一箭內,不許任何人靠近!」司馬步帳,車震便對司馬錯肅一躬:「請國尉升座行令!」

司馬錯緩步走帥案前站定:「諸位將軍:我奉君命,籌劃一場戰。此戰,在於秘不宣;諸將但聽軍令,莫問所。凡有洩密者,軍法從!」

帳中將領凜振,「嗨!」的一聲,竟是滿帳肅。

「步軍主將山甲聽令!」

「山甲在!」

「你部一萬步兵,卸重甲長矛,全部輕裝,三日乾糧,務必在五鼓時分聽令開拔!」

「嗨——!」精瘦的山甲雙腳一碰,接過令箭,疾步帳。

「後軍主將嬴班聽令!」

「嬴班在!」

「你部速改裝一百輛牛車,全部裝運長矛羽箭。你親帶領三百名士卒,扮做商旅押運,晝夜兼程南武關,六日後,在墉谷待命!」

「嗨——!」嬴班沉穩接令,步帳。

「藍田將軍車震聽令!」

「車震在!」

「明日開始,立即秘密監視南山各條路口。但有北商旅,一律許進不許。步兵班師前,藍田軍營不收縮營帳旗幟,日日照常操練!」

車震與十員將領齊聲領命,「嗨——!」的一聲,帳轟鳴。

司馬錯部署完畢,走帥案向車震微微一笑:「將軍,請再為我遴選一百名精銳騎士,一員驍將。我是明火執仗的巡視商於防務呢。」

「國尉放。」車震轉身向一個青年將領令:「嬴豹,即刻選一百名鐵鷹騎士。由你率領,護衛國尉南!」

「嬴豹令!」英氣勃勃的將抱拳一拱,踏步帳了。

車震笑:「國尉莫嬴豹年輕,他是新軍一猛士呢。」

「是公室子弟麼?」

「應該是。」車震歉意的笑:「無人知他是哪公族子孫。」

司馬錯笑了:「猛士報國,貴賤等同。他不說,又何須問?」

說話間,眾將已經匆匆帳,分頭各調度移防。司馬錯又對車震備細代了諸項,在中軍帳匆匆吃了一塊乾一個乾餅,便已了四鼓時分。秦國新軍訓練有素,行動極為迅速,刁斗方打四鼓,步軍主將山甲便進帳覆命:一萬步卒準備完畢,已經集結河谷待命。司馬錯立即帶領兩名軍吏帳,與山甲飛馬馳向西山河谷。

河谷原坡,黑壓壓的步兵與荒草叢林連了一片,卻肅靜惟聞河水聲。司馬錯立馬山岡,低聲讚歎:「!算靜處子。」隨即對身邊山甲令:「山甲將軍,三日後你部須在墉谷待命。這位行軍司馬,就是你的嚮導。他會領你穿山,直達墉谷。」

精瘦的山甲換了輕便軟甲,左手長劍,右手卻是一支光滑的木棍。使歸來,他已經晉陞為步軍主將,爵位與中夫同等。這位在山中長的藥農子弟,對開進己老戰興奮極了,赳赳慷慨:「稟報國尉,山甲藥農子孫,踏遍南山險,嚮導留給車隊了。山甲誤,甘當軍法!」

司馬錯不熟悉山甲,對這種回答感驚訝,肅正色:「將軍者,統兵將,不是百夫千夫長。若一味前行辨路,何居中提調?奇襲戰孤軍深入,不有絲毫差池。一將生死,豈擔待國興亡?將軍若不戒鹵莽,司馬錯立即換將!」

山甲膽細,悟極高,被國尉嚴詞驚一身冷汗:「山甲受教,不敢國兒戲,但聽國尉號令便是!」

「發!」司馬錯斷發令。

山甲右手兩指向嘴邊一搭,便聽一聲呼哨響徹河谷!無邊無際的「荒草叢林」從河谷霍拔,唰唰唰的向南山口移動,漸漸的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司馬錯選定的行軍路線極為奇特,連尋常為極隱秘的子午谷,他嫌不夠機密。他給山甲的路,是一條無名山溪:許沿有水河淌水,南山顛峰,再沿另外一條山溪淌水,直達漢水谷。

這條無名山溪,卻是從南山腹流向關中的無數河一。水量不,淙淙溪,但卻穿山,流入灞水,再入了渭水;溯流,無名溪的源頭竟直達南山(秦嶺)顛峰。這南山顛峰是一分水嶺,越過顛峰,這種溪又了淙淙向南的漢水支流,最終併入浩浩江水。這種溪流體相似,河床河谷佈滿了歷經千百年衝擊的光滑鵝卵石,輕裝步兵便完全沿河或淌水前進。

那時候,從關中進入層巒疊嶂的南山群峰,達商於山區或漢水盆,便有東南的武關、西南散關的褒斜,這兩條路是官。再有中央一條,就是最近便直接的子午谷。這條從關中中部直入南山,比兩邊迂迴近數百路程。子午谷雖不是官,卻經常有楚國商旅北,或秦國商人南。此一來,這種還是有「暴師」的。經過精揣摩探察,司馬錯定了「溪為路,隱匿蹤跡」的行軍方略,一萬輕裝步兵三五日內秘密越過南山,達漢水山谷。

此時,這支精銳的秦國新軍步兵,拋棄了重甲長矛與硬弩長箭,每人手中一支短劍、一支木棍,身背三乾糧,在萬山叢中攀緣疾進,山溪沖刷了他們的一切蹤跡,山林湮沒了他們的任何動靜。戰國世一場最長距離的奔襲戰,便這樣悄悄的開始了。

次日亮,藍田原現了一支長長的牛車隊,悠悠駛了通往武關的官。

車輪尖利的咯吱聲在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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