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談兵致禍 第五節 昭關大戰 老軍滅越

楚威王在郢王宮隆重的召見了田忌。

楚國的元老重臣濟濟一堂,全部參加了召見。楚威王沒有將越戰當軍國機密對待,是採取了張旗鼓的舉動。一來,他顯示對田忌的最高禮遇。二來,他著意營造一種「談笑滅越,舉重若輕」的氛圍,振楚國衰頹已久的士氣,給二次變法鋪路。當,給了楚威王勇氣的,還當首推張儀。半月來,楚威王經過張儀反覆的對比剖析,對楚國與越國的實力民軍情國情,有了清楚的瞭解,精神是振。他相信張儀的判斷:楚國滅越,確實是「牛刀殺雞,一鼓!」除了勝利班師,沒有其他任何二種。身為貴賓的田忌,卻對在此庭廣眾面前公商討軍行動很不為。神速與機密,歷來是兵的兩個基本準則。除了有意給敵方釋放假消息,任何軍機密不應該在朝堂公商討。當初在齊國,戰運籌除了齊威王外,有他與孫臏秘密定策,連丞相騶忌不參與。今日這郢王宮,卻聚集了二十位重臣元老,令尹昭雎為首,昭、景、屈、黃、項,楚國五世族的首領與骨幹人物全部場。田忌不禁深深皺眉,了一眼坐在楚威王左手的張儀,古銅色的長臉既淡漠又困惑。其實,張儀前不知楚威王搞此的排場。在他目中,何種禮遇召見田忌?在範圍裡商討滅越計?是不需他著意提醒的,說了反容易生疑。己入楚本來就是匆匆過客,換回田忌便萬吉,又何須?今楚王田忌統軍滅越,他的擔待便是全力相助田忌順利戰勝,不使生意外。對於楚國務,他絕不做任何涉及,楚威王問什麼他回答什麼,且說越國楚國的戰。及至今日入宮,見此隆重的場面,初頗覺意外。則張儀畢竟豁達,轉一,對楚威王的苦便理解了。更重的是,在張儀來,縱不機密,滅越戰必勝無疑,又何須在此細節絲絲入扣的計較?田忌的臉色,張儀便知這位秉嚴正的將軍對己有不悅,卻苦於庭廣眾無從解釋。在田忌便坐在楚威王右手,與己對面,便對田忌眼色示意無須計較,坦應對便是。偏偏田忌眼簾低垂,渾不覺,彷彿不認識他一般,張儀中嘆息一聲了。

「諸位臣工,」楚威王站在整塊荊山玉雕的王台開始說話了:「越國蠻夷舉國犯楚,二十萬軍向西壓來。本王承蒙中原名士張儀鼎力襄助,請田忌將軍入楚,統率我楚國軍迎擊越蠻。今日恭迎將軍,是我楚國的吉日。將軍將整個越國奉獻給楚國,將給我們帶來土、民眾、榮譽與勝利!」

「楚王萬歲——!」「將軍萬歲——!」朝臣被楚威王的慷慨情緒激發來,竟激動的高聲歡呼來。令尹昭雎已經從座中站,高亢宣佈:「楚王授田忌將軍印——!」

殿中樂聲,四名老內侍抬著一張青銅案,穩步走殿中央的王台。楚威王在肅穆的樂聲中走了王台,向肅立在殿正中的田忌深深一躬,待田忌還禮後,將青銅案的全套物一一授予了田忌:一方將軍玉印、半副青銅兵符、一口象徵生殺權的王劍、一套特製的將軍甲冑斗篷。

楚國與中原各國不同,征的最高統帥稱「將軍」不是「將軍」。期間的差異在於,楚國將軍的爵位更高一些,權力更一些。中原戰國在相繼變法後,權力體制已經相對熟,將相分權已經有了明確的法令。楚國則因為吳變法的失敗,仍是「半舊半新」的國,權力體制有舊傳統。這種舊傳統有兩個基本方面,一是世族分治,二是重臣專權,後者前者為基礎。在最終戰爭形式決定國命運的戰國時代,所謂重臣專權,更的體現在最高軍統帥的權力。由於這種差別,楚國的將軍更的帶有古老的英雄時代的遺風——言山,肩負國民眾的生死存亡與榮辱!在尋常時期,楚國將軍的全套權力,從來不會一次的授予任何一個統帥。這是君主保持權力穩定的必制約。但楚威王清楚的知,田忌這次率軍滅越是換的,田忌是回齊國的。一次授予將軍全部權力,非但激勵田忌的受託士氣,且絕不會現權旁落,更向昭示楚國求賢敬賢的名,吸引中原士子更的流向楚國,何樂不為?田忌深知其中奧妙,所就坦接受了。

按照禮儀,楚威王當場侍奉田忌換了將軍全副甲冑斗篷:一頂有六寸矛槍的青銅帥盔,一身皮線連綴極為精緻的青銅軟甲,一雙厚重考究的水牛皮戰靴,一領繡有金絲線紋飾的絲綢斗篷!一經穿戴就緒,本來就厚重威猛的田忌更顯偉岸非常,直似一尊戰神矗立在殿中。「——!」「將軍萬歲——!」眾臣一片叫,竟是分外亢奮。

「田忌謝過楚王。」田忌向楚威王深深一躬,這是全禮的最後一個環節。楚威王卻並沒有按照禮儀回王座宣佈開宴,他興奮的打量著田忌,高聲詢問:「將軍,滅越計實施在即,還需本王做何策應啊?」田忌已經將戰謀劃熟,確實對楚王提醒幾個點,但卻是準備與楚王秘密商談的,目此這般聲勢,楚威王的確與張儀的一樣——列陣一戰便是了,竟是完全沒有與己密談定策的模樣。此時不說,很就沒有機會說了。這裡,田忌肅拱手:「對越戰,乃楚國三十年來最戰,須傾舉國兵,方有勝算。田忌惟有一慮:楚國全部精銳南調,則北部空虛,須防中原戰國乘機偷襲;目情景,與楚接壤的齊魏韓三國,無暇發動襲擊,惟有北方的秦國值防範。臣請派一員將駐守漢水、房陵一線,一保楚軍糧草接濟,二保後方無突襲危。」

田忌說完這番話的時候,楚國的元老重臣們竟是一片目瞪口呆!

在元老貴胄們中,滅越戰的方方面面是楚王早已經運籌的,哪裡有危險言?今田忌這一說,像這場仗還未必就是那麼有握,像還有後顧憂,頓時便神色惶惶來,你我我你,人人露了疑惑的目光。楚國打仗,兵員錢糧的部分靠這些世族的封徵發,沒有他們的支持,王室根本不有獨立戰的條件。此刻他們若有疑慮,這滅越計便眼就麻煩來了。楚威王沒有料,田忌會提這樣一個先完全沒有的嚴重實,贊同田忌所說麼?很有些掃興。斷否定麼?田忌是名將,他有此擔,定不會是信口開河。楚威王閱歷甚淺,這時對勢的確還是不甚了了,一時竟是沒了主意。猛,他了張儀,轉身笑:「先生為,將軍言何啊?」

張儀灑脫的笑了一陣:「將軍慮了。秦國目剛剛從內亂中掙扎來,民未穩,急需安撫朝野,根本無力他圖。況且秦國新軍有五萬餘,還防北、西戎叛亂,何有軍力南偷襲楚國?將軍但舉傾國兵,一戰滅越為。分散兵力,不徹底滅越,反倒拖泥帶水,兩端皆失。」

「兵法則,後方為本,但求防無敵,不求敵來無防。田忌但盡所慮,楚王決斷便是了。」田忌很是淡漠,完全沒有爭辯的意思。楚威王經張儀一說,頓感豁開朗,對田忌笑:「將軍全力滅越便是了。預防偷襲有張子籌劃,定萬無一失!」「謹遵王命。」田忌沒有說,平淡的退了己座中。

「開宴,為將軍壯行。」楚威王一聲令,鐘鼓齊鳴,舉殿歡呼,一場隆重熱烈的宴會一直進行華燈齊明方才散。曲終人散,田忌向楚王、張儀辭行,便帶著一班軍吏匆匆趕赴軍中了。

楚國東北部的原野煙塵蔽日,江中檣桅林,越國軍從水陸兩路舉壓來!張儀走後,越王姒無疆與一班臣將軍商討了整整兩,方才將攻楚的諸般宜確定了來。原先進攻齊國,北的有馬步軍,今轉攻楚,動舟師(水軍),便不不稍緩了些須時日。早年,有楚吳越三國有舟師,吳國的舟師最強。吳國舟師震澤(太湖)為根基水寨,溯入江直抵雲夢澤進入楚國,南震澤便直接威脅越國。當年吳國敗越國,舟師了很的。後來越國滅吳,舟師了同樣。吳國滅亡,越國接收了吳國舟師,水軍規模便了一!與吳越兩國對舟師的重視相比,楚國儘管擁有最為廣袤蒼茫的雲夢澤,舟師卻一直規模很,不顯著。根本原因,是楚國的戰爭重一直在中原,舟師派不場。這次,越王姒無疆雄,一舉攻佔楚國東北部江淮間的幾百土。這一帶平坦肥沃,河流湖泊縱橫錯,正是水陸同時兵的佳,越國的舟師便正派場。議定計,越王派快馬特使兼程南,急令舟師震澤進長江,直達雲夢澤東岸扼守。他己親統帥的十五萬馬步軍,則從北向南壓來,形「南堵北壓」的攻勢,意圖一舉佔領江淮原野二十餘城!姒無疆是志在必,詔命舟師帶空貨船,準備掠楚國財貨糧食。越國舟師的戰船原是兩百艘,徵發的空貨船卻有三百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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