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地再造 第三節 亙古奇書陰符經

北風呼嘯,雪紛飛,原野的一切模糊了,孤獨的草廬已經完全淹沒在漫無邊際的風雪中。遠遠,有那高高的桔槔與井台的轆轤依稀見,為尋找草廬的唯一標記。黃從曠野裡飛奔過來,須時不時的停來瞅瞅桔槔,嗅嗅腳,才繼續飛奔。黃終於撲了草廬門前,「汪汪汪!」的抖擻著渾身雪花叫來。

門板剛剛拉開一縫隙,黃便嗖的裹著風雪躥了進。「黃,真義士!」蘇秦嘖嘖讚歎著,連忙拿黃口中叼著的棉套包袱,又連忙頂門板堵草簾,才回頭拍拍黃:「來,一吃。」「汪汪!」黃搖搖尾巴,逕臥角落了。

「啊,你吃過了?,不客氣了。」蘇秦打開棉套,拿裡面一個尚有溫熱的銅匣,拉開蓋子,便見一匣滿蕩蕩的軟餅醬瀰漫濃濃的香氣。蘇秦拿一塊餅一塊放在黃身旁的石片:「這是你的,餓了就吃。」說完回身便咥來。

蘇秦已經兩沒吃飯了。

草廬一結,蘇秦便開始了一種奇特的粗簡生活。每日黃昏,黃準時回莊,叼來一頓乾食。他知這是父親的苦安排,便沒有拒絕。幾後,索己不再動炊,就是這每晚一頓乾餅醬,喝一通老井的甜水了。瞌睡了,便在草蓆衣睡一兩個時辰,醒來了便井台冷水沖洗一番,立即又回來揣摩苦讀。日復一日,倒是分外塌實。前兩突了漫雪,蘇秦才恍悟,已經是冬了!風狂雪猛,他沒有讓黃回莊,忘記了己動炊,竟硬是一一夜沒離開那張破木板書案。直方才黃在門外狂叫,他才猛醒,黃己偷偷回莊了!

狼吞虎嚥的咥完了軟麵餅與醬塊子,蘇秦精神振:「黃,雪很麼?」

「汪汪汪!」

蘇秦笑了:「我賞雪了,你歇息吧。」剛拉開門,黃卻已經嗖的躥了。

茫茫原野,風雪無邊,充斥間的有飛舞的雪花與呼嘯的風聲。極目不過丈許,聞聲不過咫尺。蘇秦什麼不見,什麼聽不見,感冰涼的雪花打臉頰,呼嘯的寒風掠過原野。久旱必有水,秋末入冬三個月一直沒有雨雪,幽閉過甚,猛烈的發洩一番,無情,卻有人啊!

住進草廬,蘇秦底深處的那股煩躁急迫便消失了。他的一件,便是翻檢書箱挑選書籍。己書房的那幾箱書,他選了老師臨行贈送的《》,其餘諸子師的文章抄本,他覺與己所做的太過疏離,沒有必再花功夫。東歸的路他已經,己學問的面淵博,缺乏的卻是專注一點的精深。這一點,就是對勢的洞察。錘煉這種見識,需的不是具體的就論的學問,是高屋建瓴鳥瞰的眼光境界!是,那裡尋覓這種啟迪智慧門的鑰匙呢?記老師有次對他們講太公呂尚時說:「人,不僅在學,且在悟。悟根本,不在少學,在難後重學。難有悟,始。」那時,他與張儀覺,這是老師針對太公這種「老才老運」說的,與他們離很遠很遠。況且,戰國名士是年青名,像太公那樣耄耄建功,豈不了老叟世界?則一番磨難後,老師的話卻此清晰的凸顯來了。原本就不是一不變,無論耄耄建功還是英年名,約這個「難悟」是該當有的。

「必須悟,方有。」這就是蘇秦在坎坷屈辱中磨來的決斷。

不,居給他打開了一扇門,竟使他了一本久聞其名尋覓無門的亙古奇書!那,他在翻檢完己的書箱後,無意打開了那隻銹蝕班駁的銅箱。在他來,父親所謂的「老書」,一定是一些商典籍。但無論何,不是對不父親的。就在他打開銅箱翻檢最底層時,一本破舊的羊皮紙書現了。拿一,破舊發黃的封面是五個碩的古篆,仔細端詳,呀——《陰符四說》!哪,他幾乎驚訝跳來!這是真的麼?他揉揉眼睛走茅屋外邊,光化日,「陰符四說」五個字鑿鑿在目!旁邊還有兩行字?拭目細,隱隱約約便是「伊尹太公范蠡鬼谷子」四個名字!

「啊——!父親——!」蘇秦喊一聲,撲倒在,哈哈笑著連連叩頭。

「汪汪!汪汪汪!」黃狂吠來。

蘇秦發現的,是一本亙古奇書。這本書名叫《陰符經》。世人傳說:這是黃帝撰寫的人總。有名士說:這是一位殷商高人隱名寫的,託名黃帝,在於增其神秘已。這部《陰符經》,有四百二十四字,其神聖位卻竟在《易經》!在春秋戰國的中,認真揣摩《易經》並寫注文的,有孔夫子。但將《陰符經》奉為聖典並潛注文的,卻是不十。更引人注目的是:但凡注文《陰符經》者,是赫赫名的將相學問,譬伊尹、太公、范蠡等,真正在野的學問注《陰符經》者,約有鬼谷子一人。這一人,又恰恰是志在精研治世學問的千古奇才。這本身就意味著:《陰符經》既不是《易經》那樣的料書,不是《德經》那樣的養書,是開啟權力智慧的棒喝書,是所有志在建功立業者的一鑰匙!

這就是《陰符經》的永恆魅力。

蘇秦與張儀聽老師專門講過一次《陰符經》。老師說:「陰者,命宗,隱微難見。符者,命本,妙合。此謂《陰符》。機暗合於行機,為《陰符》根本。唯深微燭照,謂陰。唯變通無羈,謂符。燭照,契合符,《陰符》意盡矣!」

那時候,老師手邊沒有《陰符經》,他們唏噓感嘆一番。老師說:他對《陰符經》潛揣摩了二十年,方貫通經世學。老師又說:「吾為《陰符經》注文三年,遊歷楚國,卻不意丟失於客棧中。此為意,罰我不盡窺機矣。」

至今,蘇秦還記老師說這件時的感慨嗟呀。

此一本亙古奇書,卻何竟落父親手裡做了「老書」?蘇秦當真萬般困惑。但他此刻已經顧不那麼了,二話不說,坐在門外土坎便翻了來——幾個月來,他已經將《陰符經》倒背流了。這《陰符經》就像無邊無際的棉套,輕輕一擠,就有汁汩汩流!一句話明明是懂了,你聯繫不同的情,便立即有了不同的解,當真是「變通無羈,深微燭照」!且不說還有伊尹、太公、范蠡與老師四人的注文。蘇秦覺,己還遠遠未將《陰符經》咀嚼透爛,還再苦功夫。

風雪撲面,蘇秦卻逆風立,一字一字,高聲吟誦了《陰符經》——

觀,執行,盡矣。故有五賊,見者昌。,人。人,機。立,定人。發殺機,龍蛇陸。人發殺機,反覆。人合發,萬變定基。有巧拙,伏藏。九竅邪,在乎三,動靜。火生於木,禍發必克。奸生於國,時動必潰。知修煉,謂聖人。生殺,理。,萬物盜。萬物,人盜。人,萬物盜。三盜既宜,三才既安。故曰,食其時,百骸理;動其機,萬化安。人知其神神,不知不神所神。日月有數,有定,聖功生焉,神明焉。其盜機,莫知。君子固躬,人輕命。瞽者善聽,聾者善視。絕利一源,師十倍。三反晝夜,師萬倍。生於物,死於物。機在於目。無恩恩生,迅雷烈風,莫不蠢。至樂餘,至靜廉。至,至公。禽制在氣。生者死根,死者生根。恩生於害,害生於恩。愚人文理聖,我時物文理哲。人愚虞聖,我不愚虞聖。人奇期聖,我不奇期聖。故曰:沉水入火,取滅亡。

靜,故萬物生。浸,故陰陽勝。陰陽相推,變化順矣。是故聖人知不違,因制。至靜,律歷所不契。爰有奇器,是生萬象。八卦甲子,神機鬼藏。陰陽相勝術,昭昭乎進乎象矣——

蘇秦的聲音嘶啞了,吼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喉頭一陣發甜,便猛噴了一口鮮血,頹撲倒在!黃「嗚——!」的一聲低吼,箭一般撲了過來,圍著蘇秦飛快的轉了兩圈,便叼住蘇秦的腰帶,狼腰一弓,便使勁兒往門口拖。黃是陰山草原的牧羊猛犬,身材與豹子一般,每吞五斤或帶骨頭,體力戰力遠遠超過一隻普通的野狼,力氣是驚人。牠將蘇秦拖門口,又三兩拱開了門板,將蘇秦拖了屋內。望望呼嘯著撲進屋裡來的風雪,黃便橫臥在門口一動不動了。

「啊啊——」喉頭一陣呼嚕喘息,蘇秦終於醒來了。睜開眼睛,他見門口竟隆了一個高高的雪堆,己的身邊卻乾乾的。不對,不像,啊,是黃!蘇秦掙扎著搖搖晃晃站來,撲便扒拉黃身的積雪,剛觸摸皮毛,黃便驟站,一陣猛烈抖擻,積雪冰塊便全部抖落。「黃,快進來。」蘇秦喊了一聲,卻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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