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聚將鼓又一次響了來！
白升帳發令：步軍五萬，編為三個營——衝車營一萬五千、弓弩營一萬，由中軍主將蒙驁統領；攻城營兩萬五千，由步軍主將山甲統領；三營先期兩日河西離石塞，沿河東岸山，向魏國故安邑秘密進發！騎兵五萬，編為四路，一路一萬五千，由前軍將王齕率領；二路一萬五千，由後軍將王陵率領；三路一萬五千，由騎兵主將嬴豹率領；從陝原山隱蔽過河，王齕鐵騎埋伏於孟津北岸山谷；王陵鐵騎沿河北岸河灘的無人區秘密進入敖倉渡口北岸的河谷埋伏；嬴豹東進淇水入河口的山谷埋伏；四路五千精騎，白親率領，龍門峽谷渡河，直壓汾水入河口的皮氏；五路軍務必於立冬前一日達集結，立冬那日一齊發動猛攻。
白嚴厲命令：「步軍先安邑、蒲阪，再依次攻克河內城池！三路騎兵務必擊潰魏國從北援軍！我率五千精騎，掃清河內零星駐軍，並馳援策應各路軍！」
於是，就在立冬這一，猛烈的攻城戰在河內突兀開打。
十月，立冬是個節氣關。從立冬開始，人們便進入了窩冬期。為了祈禱冬日平安，不遭受饑寒劫難，河便有了一個久遠的習俗：立冬吃暖羹。一立冬日，舉凡山鄉城邑，在院中支一口鍋煮暖冬羹。羹者，五穀菜粥。舂黃亮的米，光潔滑溜的麥仁，雪白肥胖的杏仁，紫紅帶核的紅山棗兒，還有青青的秋葵與曬乾的藿菜，殷實還加進各種碎骨頭，一股腦兒煮將，一兩個時辰後便是一鍋五彩紛呈粘滑生香的暖冬羹。呼嚕呼嚕渾身冒汗喝完這頓糊飯熱羹，便是漫長的冬日了。其時山鄉庶民便是省火縮食，盡的將儲存的那點兒五穀接續來年夏收。於是，民間便有了冬日寒食的習俗。那時候，除了楚國江南，秦、趙、燕、齊、中山、衛、魏、韓國等整個北方的山野鄉民，有冬日寒食的風習。雖有人說，「寒食」是晉文公為了追念抱木焚的介子推，將清明前一日定為禁火寒食的「寒食節」。但究其實，寒食流布窮鄉僻壤久遠習俗，實在是生計艱難使。
民人生計，暖冬羹後便是窩冬，農夫歇田，商旅歇腳，百工減勞，等來年春回再辦理。邦國政務，立冬節氣後是謀少動，列國使的車馬是冷落，兵更是停止。本來趙國舉攻韓，眼著冬日迫近，便的等開春後了。這是一種久遠的習俗，卻是比禮法更為廣泛被所認同，竟了不文的規矩。不管其中包括了少原由，總言是有了「冬夏無」這樣的風，才有了「春秋紀」的講究——舉凡，發生在春秋兩季。
惟其此，儘管列國間虎視眈眈，即將戰的傳聞不斷，暖冬羹的煙火還是瀰漫了河。就是打仗，是開春後了，窩冬期對策養足精神便了，暖冬羹還是吃熱熱火火才是。誰，就在暖冬羹的炊煙瀰漫際，河北岸竟是轟一聲驚雷，頓時瞠目結舌——秦國軍颶風般捲來，河內六十餘城岌岌危！
※※※
快馬斥候流星般飛進梁，魏國君臣一片驚惶。
年老的魏襄王竟簌簌抖了一團：「這這這，豈有此理？何，便便冬日與人開戰？」臣子們亂了一片，丞相魏齊不斷高聲喝問：「丟了幾城？啊！丟了幾城？」眼無人應答，便高聲吼：「誰願領兵馳援？封萬戶！」饒是此，幾個武臣是臉色鐵青緊緊閉著嘴巴不吭聲。魏襄王情急，竟拉長了哭聲：「國尉啊，你倒是說說，該誰領兵了？」
白髮蒼蒼的老國尉叫富無，原是執掌捕盜刑治權的司寇，卻因與丞相魏齊不，被調任沒有實權的國尉。見國王親發問，他皺著眉頭黑著臉：「龐涓戰死，魏國便再沒有拜將軍，幾員領兵將在塞軍營，倉促間，有何人？」魏齊見這老頭兒在這個命關口扯己不贊同設將軍頭，連忙一副恍悟的模樣高聲插斷：「臣啟我王：將新垣衍、公孫喜勇猛善戰，解河內危！」老富無便是一陣冷笑：「社稷存亡，丞相竟還是一味任人，國將不國。」魏襄王急迫：「你倒是舉薦一個了！」老富無鐵青著臉色：「信陵君！現將何不？」魏齊脹紅著臉厲聲：「信陵君打過仗麼？國不是兒戲！」老富無亢聲：「名器束高閣，何便放光？！」
魏襄王黑著臉思忖良久，兀嘟噥：「找信陵君謀劃謀劃，打仗還是晉鄙新垣衍公孫喜靠實了。」魏齊本來就一捕捉老國王的顏色，立即高聲：「我王明斷！掌璽官立即草詔，宣三將入朝聽候王命！」老富無急，滿臉通紅嚷了來：「河內燃眉急，縱此三人，立即派快馬特使，令星夜北！召來梁，往返便是兩日啊！魏齊！有你這般丞相？我王明斷啊！」魏齊此時何眼這老倔頭氣焰猛長，便氣狠狠厲聲呵斥：「軍國，社稷存亡，我王面授機宜，還頒賜兵符、設宴壯行！富無，你這國尉白做了？王法度，豈容此草率？！」
「忒聒噪。」魏襄王不耐擺擺手，「了了，立即派快馬特使，召三將回梁。」
殿中一片愕。白髮蒼蒼的老富無一聲長嘆，竟是逕拂袖殿了。一班臣眼見這個耿介老臣尚且碰鼻青臉腫，便悄無聲息各散了。
直次日午後，河外將軍晉鄙、睢水將軍公孫喜、長垣將軍新垣衍才分別從駐趕梁。這時的魏國沒有將軍，丞相魏齊獨攬軍政權。三位將軍風風火火趕，並不直接晉見國王領取兵符，是必須先丞相府應卯。魏齊便先擺了一場接風宴席，與三位將軍很是說了一番體己話，透漏了朝中臣的諸般微妙局勢，尤其叮囑了三人千萬不沾那個晦氣國尉府的邊兒。酒宴結束，已是三更，魏齊反覆念叨著：「社稷存亡，國當先，老夫便與三位辛苦一趟了。」才備齊車輛，領著三人夤夜進宮。
魏襄王人老嗜睡，夤夜被老內侍喚醒，便是不悅，被幾名宮女半擁半抱著扶來，竟是一片懵懂，不管魏齊說什麼，是點頭嗯哼。魏齊在眼裡，便不再稟報經過，輕輕說一聲：「請我王頒賜兵符。」
忒煞奇怪！魏襄王的老眼竟豁睜開，亮閃閃的打量了三位將軍一陣，竟搖晃著老邁的步子，親帷幕後的密室搬了三隻銅匣，又翼翼從前貼處摘一支精緻的銅鑰匙，顫巍巍打開了兵符匣。
「每人調五萬鐵騎。」魏襄王鄭重其說了一句。
「臣啟我王。」老將晉鄙拱手：「秦軍有備來，洶洶難當，十五萬兵力不足退敵。臣請三路各十萬，三十萬軍一舉退敵！」
「三十萬？」老魏王猛沉臉，「秦軍有十萬。」
「我王明鑒！」新垣衍直口快，「秦軍雖是十萬，但戰力強於我軍。魏有四十萬軍，若三十萬精銳，便斷敵歸路，聚殲秦軍，為河外戰敗雪恥！」
一說調兵，魏襄王便一點兒不像懵懂老人，黑著臉：「本王清楚，秦軍十萬，步騎各半。魏鐵騎十五萬，還退不十萬步騎混師？沒打過仗麼？」
「我等打一個勝仗！為國雪恥！」公孫喜慷慨一句。
「勝仗？」魏襄王冷冷一笑。「列國了瘋子，齊國趙國楚國，不防了？你等打仗，他們來偷襲梁，誰來護衛社稷？」片刻間，竟是運籌廟堂算在。
三位將軍頓時默。魏齊極是老，適時插笑：「我王神明。就是十五萬了。至於聚殲，莫做此。六國聯軍七八十萬，沒聚殲二十萬秦軍，你聚殲了？河內不失，便是勝！」
「正是。」魏襄王矜持笑了，「本王再加一句：河內六十餘城，丟幾座城邑不打緊。保住安邑、蒲阪、左邑、朝歌、野王、修武幾座城，便許你等功！」
「！我王神明！」魏齊是興奮，「三位將軍，功便在眼前！」
三位將軍卻是愕相顧，終是誰沒有開口。
魏襄王疲憊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了，安歇吧，明日午後，本王在長亭為你等壯行。」說罷顫巍巍站，便被四名侍女左右前後擁抱著了。
「走啊。」魏齊笑了，「喜，還愣怔個甚？我府中再痛飲一番了！」
次日午後，梁南門外旌旗招展儀仗鋪排，魏襄王率文武百官十長亭為三將隆重壯行，親賜每人一輛鑲嵌著碩明珠的青銅軺車，隨行臣無不嘖嘖歎羨。賜酒、賜車、開鼎、賜宴、訓誡、賞歌、拜謝等等，十幾儀典程序進行完畢，已經是日薄西山了。魏襄王這才一臉莊嚴令：「社稷存亡，將軍奮身！三位將軍星夜回營，率兵北！」
終於，在宏的壯行樂舞中，三位將軍站在璀璨的六尺傘蓋轔轔路了。風馳電掣的戰馬，卻被拴在華貴的青銅軺車後面碎步沓沓走著。臣子不張王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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