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興亡縱橫 第三節 狂狷齊王斷了最後一條生路

快馬三日,魯仲連終於風塵僕僕趕回了臨淄。

燕昭王在王宮正殿朝會,隆重接見了魯仲連,將魯仲連的斡旋舉詔告朝野,當殿申明:「本王惟燕國庶民生計為念,但收回失財貨,便決意熄滅兵戈,與齊國永久修!」幾位世族老臣激烈反對,卻被樂毅義正詞嚴駁了回。燕昭王便當殿詔:由夫劇辛指派一名燕王特使,攜國書盟約與魯仲連共同赴齊會商。魯仲連本在秘密試探,未曾燕國竟是欣接受並鄭重其將情公開化,便有些突兀感,轉一,此做來逼怪誕暴戾的齊王認真思慮,未嘗不是,所不利者惟有己處境,邦國但安,個人失何足?此一,便欣接受。

次日離開薊城,燕昭王親率百官在郊亭為魯仲連與特使餞行,殷殷叮囑:「先生身負邦國安危重任,功日,姬平當封百千戶謝先生!」魯仲連哈哈笑一陣,便與特使轔轔了。行燕界,魯仲連便義報:燕國已經將消息飛馬通報了其餘五戰國,燕國接受魯仲連斡旋的修願望已經是皆知了。雖隱隱不快,魯仲連有長嘆一聲,先將特使安頓在臨淄驛館,便飛馳薛邑,連夜來見孟嘗君。

「仲連啊,死我了!」一身酒氣的孟嘗君一見魯仲連便開懷笑,「來來來,先痛飲三爵再說話!」

「孟嘗君啊,你卻灑脫。」打量著寬袍袖散髮披肩肥腰腆肚兩鬢白髮的孟嘗君,魯仲連不禁便是淚光瑩。眼前的這個肥子活脫脫一個田舍翁,哪裡還有當年孟嘗君的影子?

「別一副慘兮兮模樣,你一來,我便!來!乾!」

魯仲連二話不說,連乾三爵,便是一抹嘴:「孟嘗君,此時你清醒?」

「哪裡話來?」孟嘗君脹紅著臉高聲,「三罈酒算甚來?你便說。」

魯仲連便將燕齊勢、燕國秘密備戰的情由及己的思謀舉動前後說了一遍。孟嘗君竟聽瞪了眼睛,驚訝情便參合著濃濃的酒意僵在了臉,畢竟是曾經叱吒風雲縱橫,孟嘗君何掂量不魯仲連這一番話的份量?默良久,孟嘗君「啪!」的一拍酒案便霍身:「仲連,你是否田文再陪你拼一次老命?」

「田兄,惟有你我攜手,冒死強諫,齊國尚有轉圜。」

「!」孟嘗君手一揮,「今夜生合計一番,待我這酒氣發散過,明日便臨淄。」說罷轉身便是一聲令,「來人!請總管馮驩立即來見!」

孟嘗君雖被二次罷相,但依照齊國傳統,封君爵位卻依保留著。就是說,這時候的孟嘗君是個高爵貴胄,在封養息,無國君詔書便不回臨淄,更不參與國政。這次驟進入臨淄,便周密部署一番。魯仲連稍感舒的是,孟嘗君一旦振,畢竟還是霹靂閃電一般,儘管門客減少,但順利見這個行蹤神秘的齊王,還有孟嘗君有實力做!否則,魯仲連縱有長策計,卻是入不這重重宮闈,徒歎奈何?

片刻間,馮驩匆匆趕,孟嘗君將由致說一遍,末了一揮手:「你今夜便帶人趕回臨淄,至遲於明日午時將一切關口打通,我與仲連午後進宮。」

「邦國興亡,絕不誤。」馮驩一拱手便步了。

「孟嘗君,臨淄門客們還在?」魯仲連有些驚訝了。

「總算還有幾百人。」孟嘗君喟一歎,轉笑罵,「鳥!兩次罷相,客客來客再,老夫原本是一腔怒火,對那些復返者唾其面辱。是啊,馮驩一番話,卻將我這火氣給澆滅了。」

「噢?」幾年不在臨淄,魯仲連是饒有興致,「馮驩說了一番甚理,將孟嘗君這等恩怨霹靂人的火氣滅了?」

孟嘗君說,便在他被恢復丞相後,那些煙消雲散的門客們竟又紛紛回來了。他正在氣惱罵,令將這些復返者一律趕走時,馮驩卻駕著那輛青銅軺車回來了。孟嘗君已經知了恢復相位是馮驩奔走遊說於秦齊間的結果,是感喟,連忙門迎接。卻不馮驩當頭便是一拜,孟嘗君是驚訝,扶住馮驩:「先生是為那些人請命麼?」馮驩一臉肅:「非為客請,為君言錯失。馮驩請君收回命。」孟嘗君愕:「你說我錯了?我田文生平客,遇客從來不敢有失,致門客三千人滿為患,先生難不知麼?誰這些人見我一日被廢,便棄我,避惟恐不及!今日幸賴先生復位,他們有何面目再見田文?誰見我,田文必唾其面辱!」馮驩卻是不卑不亢:「諺云:富貴士,貧賤寡友。固,君豈不知?」孟嘗君氣咻咻:「田文愚不及,不知!」馮驩依舊是不卑不亢的一副神色:「君不見趕市人,清晨貨期便爭門入,日暮市曠便掉頭麼?並非趕市者喜歡清晨厭惡日暮,實在是清晨逐利來,日暮利盡。此人本,非有意惡行。所謂物有必至,有固。今君失位,賓客皆,不怨士子勢利徒絕賓客路。馮驩請君待客故了。」

「於是,田兄就又了俠義客的孟嘗君!」魯仲連哈哈笑。

「人海!」孟嘗君卻是百感集,「你,我這二次罷相,算是跌底了,卻竟有幾百人留了來,勸勸不走。怪矣哉!老夫糊塗了。」

默良久,魯仲連便是一聲嘆息:「孟嘗君啊,齊國利市快日暮了。」

「鳥!」孟嘗君一拳砸在案,「日暮了開夜市!不信齊就塌架了!」

魯仲連笑:「說!夜市是市,趕發。」兩人笑一陣,頓時振奮來,在孟嘗君書房直商議四更方才歇息。

次日清晨,兩人輕車快馬便了薛邑城堡,一路飛馳,兩個時辰便了臨淄郊野。奉馮驩命,一個力門客已經在郊亭外守候,與孟嘗君耳語一番,門客便請魯仲連先行獨入城在孟嘗君府邸等候,後便放孟嘗君車簾,將篷車領入一條,繞開車馬流行人梭的南門,從較為冷清的西門悄無聲息進了臨淄。這西門是通向燕國的門,原本是熱鬧非凡,從與燕國齷齪不斷,西門便漸漸冷清了。孟嘗君雖車馬轔轔,卻竟是一個熟識者沒有遇。府邸,魯仲連已在廳中等候,馮驩堪堪趕。孟嘗君卻是開口便一聲笑罵:「鳥!生平一次悄悄進臨淄,窩囊窩囊!」馮驩:「南門守將識主君,有走西門,若還未進宮便滿城風雨,便黃了。」孟嘗君一揮手笑:「曉曉,你便說,王宮關節疏通了麼?」馮驩:「疏通了。三個老門客做了宮門將軍,他們鼎力襄助。齊王行蹤探聽確實:午後在北苑觀兵較武。」

「北苑?何偏找了那個方?」孟嘗君臉色便是一沉。

魯仲連目光一閃:「北苑不進麼?」

孟嘗君沒有說話,咬著嘴在廳中踱步。

※※※

午後的王宮一片靜謐,惟獨宮闕深處這片黑黝黝的松林中卻是人聲鼎沸。

在齊威王時期,臨淄王宮的北苑原是一片松林環繞的湖泊已。齊宣王酷高車駿馬,竟日城馳騁畢竟有不便,於是便堆幾座土山石山,將湖水引鑿幾條山溪,這片兩三百畝的空闊松林便被改了馳驅車馬的「跑山場」。齊湣王即位又是一變,北苑「跑山場」變了四個較武場——戰車場、鐵騎場、步兵場、技擊場。原因有一個:齊湣王兵武,經常是隔三岔五的將各類將士調進王宮觀兵較武。齊湣王曾不無意對朝臣們說:「觀兵較武,富國強兵,就霸業,激勵將士法,查究奸宄必須!」有了此的緊處,這北苑是的重來,四個較武場修建不等各具氣勢特色,較武優勝者便在這裡被賜「勤勉王,國精兵」的名號,立獲重賞;失敗者則被責「嬉戲兵政,國蟊賊」,將領立刻放逐,兵士立刻斬首!久久,這王宮北苑便了齊湣王治軍立威的重,了齊軍將士望生畏的生死險關。

因了齊湣王將這觀兵較武做激勵朝野的正經,尋常時日常聚來朝臣觀評點,縱沒有詔,某個臣偶進宮撞,會被召來陪觀。,令朝臣們頭疼的是,誰陪觀兵誰就在最後的賞罰時刻代王擬詔;有臣對這種因一場比武便定生殺的做法本來就不為,若恰恰遇當場斬首色將領,耿直臣便力諫赦免將領,往往便被齊湣王當場貶黜,若遇龍顏怒際,立時便是殺身禍。十幾年來,在這觀兵較武場殺掉的將領臣竟有百餘人眾。時日一長,陪王觀武便了臣們最是提吊膽的差,等閒臣誰不在北苑晉見齊王。

孟嘗君難正在這裡。北苑觀兵,進宮雖是容易了一些,但後邊的麻煩卻是更。孟嘗君本來就是擅還,免不一番費力折辯,若遇斬殺熟悉將領,究竟是說不說?堅持力諫,便有連攪沒了;聽任吧,一則孟嘗君怕己忍不住,二則軍中將領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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